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水浒:从卖私盐开始 > 第二百二十一章 知子莫若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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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乱的江船之上,老妇人强忍病痛叩首连连。

    “好汉!我儿刚刚被贼人扔下水去不久,好汉救我儿一救,再耽搁些时,他二人性命难保。”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船上金银都赠与诸位,万请施展援手,可怜老妇人则个。”

    虽遭绳索绑缚了手脚,但是老妇人却将头在船板上磕得咚咚作响,眼见着额头处皮肉迸裂,鲜血渗出,她却浑不在意,只是不住地哀告恳求。

    “唉……殚谒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望着脚下川流不息的江水,邹润没由来的叹息一声,他并非是一个烂好人,但是终究抵不住老妇人的泣血哀告,还是忍不住升起一片恻隐之心。

    “二哥,你带着定六入江一遭吧……若是能够,便带着尸首上来,也好给这位老妇留个念想……夜间江水寒凉,切莫入水太久,以免伤了身体。”

    “嗯,寨主放心,俺自省得。”

    刚刚绑好了两名水贼的阮小二点了点头,邹润话中含义他当然明白,老妇人的儿子被绑住手脚扔进水里已有一刻钟之久,多半早已陨命江底,此时下去也只是尽人事而已。

    望着老妇人的模样,阮小二没由来想起了梁山上的老娘,口里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了声“造孽!”,随后便和王定六褪下衣物,一个猛子扎进了江里。

    见终于有人下水打捞自己儿子,精疲力竭的老妇人再也支撑不住病体,两眼一闭,彻底昏迷过去,邹润赶忙上去解开绳索,将其安置在船舱里歇息。

    随后又和王定六的老爹在船上将火炉烧旺,就着船上的锅灶家什,煮了一锅浓浓的姜汤,以备稍后阮小二二人出水之后御寒取暖。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夜色越来越深,邹润正在往灶里塞着木柴,只见船边忽然浮起一阵水泡,继而水渌渌的王定六率先冒出了头,他先是吐出一大口江水,然后从水里托出了一个人,一边朝船上奋力游着,一边大声嚷嚷。

    “怪事!怪事!”

    “这汉子被绑住手脚沉到江底,兀自活着!”

    邹润闻言赶紧丢下绳子去,和他老爹一道,将二人拉上船来。

    “儿啊,快来喝口姜汤驱驱寒,这可是王寨主亲自给你熬的。”

    老爹心疼自家孩儿,连忙捧着姜汤递过去,邹润却蹲下身子割开了被救之人身上的绳索,接着又准备替其清理口鼻里的异物。

    谁知那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自顾自地侧躺身子,接连吐出了几大口江水,便立即扯着嘶哑的喉咙叫道:

    “好汉搭救我哥哥性命!他就在江底的大石头处!”

    听得这般说,正在喝姜汤的王定六立即将嘴一抹,便要再度跳下江去,忽而一个浪头打来,却见一个大汉径直冲破水面,探出偌大脑袋,仰天喷出一股水柱,口里也自大呼小叫。

    “怪哉!怪哉!”

    “这人沉在江底兀自不死,莫不是水鬼托生?”

    原以为必死的两人却都活着,邹润莫名惊喜,他再度抛去绳子,呼唤阮小二快快上船。

    谁知阮小二却根本不接,反自径直迎着浪头踩水,手里提溜着一个大活人,只在水面浮沉了两遭,便游到了船边。

    接着将手上之人举过头顶,推上船板,阮小二抹了把脸,示意邹润无须伸手去拉,自己直接则扳着船舷,只伸手一按,便干净利落的翻身到船上,全程丝毫没有借助外力。

    这一幕落在王定六眼里顿时瞪大了眼睛,嘴里不住地喝彩。

    “好水性!好身手!不愧是阮家哥哥!”

    阮小二却哈哈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果然好一条大江!江下水流恁地湍急,却是远甚俺们梁山泊,此遭若非是下水救人,直痛快游上几个来回却好。”

    见阮小二不仅没有半分异样,反倒是一脸的意犹未尽,邹润这才放心,伸手递去干衣服和姜汤,嘱咐阮小二抓紧喝下驱寒。

    做完这些,他正准备去看被救上来的那两人,谁知清醒过来的汉子早已趴在他哥哥身上施救起来。

    一番翻身推按之后,那汉子哇的一声,吐出许多浑浊江水,渐渐呼吸顺畅,两眼迷离睁开。

    当看到面前弟弟湿漉漉的面容,以及头顶的一片漆黑夜空,那汉子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便放声大哭。

    “顺哥儿,你也遭了那贼人毒手?你我兄弟便这般做了枉死水鬼?”

    眼见哥哥失态,当弟弟的也深感后怕,但念及救命恩人就在身边,他极力控制着情绪,将哥哥扶将起来,指着周边众人道:

    “哥哥且住,你我二人仍在阳世。我等兄弟此遭大难不死,全靠这几位好汉搭救,如何不先拜他们一拜?”

    “什么!我等兀自活着!恩人却在哪里?”

    弟弟伸手一指,当哥哥的扑身便拜。

    “江州张横,携兄弟张顺,叩谢各位恩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且受我等三拜为先。”

    看着船上相继拜倒的两人,阮小二和王定六倒是一脸笑嘻嘻的无所谓,邹润内心却掀起了万丈波涛,不禁脱口而出道:

    “你二人是船火儿张横?浪里白条张顺?”

    拜完了三拜的张顺闻声抬起了头,一脸的疑惑。

    “官人怎知俺兄弟贱名诨号?”

    看着一盏烛火下那身白练也似的皮肉,邹润稍稍掩住面上失色,用看似漫不经心的的话语说道:

    “早闻浔阳江上有一对兄弟,最是水性过人,不曾想却在此处厮见,端的缘分……对了,你母亲刚刚气急攻心晕厥过去了,你二人可换身干衣裳,速去看觑。”

    听到邹润提及自家母亲,这对兄弟都是一惊,哪里还顾得上去换自身衣裳,直接扑到了母亲面前,连连齐声呼唤。

    但老妇人牙关紧咬,双眼紧闭,哪里能应得声?

    眼见于此张横怒从心头气,恶向胆边生,却好阮小二之前褪下的衣物和腰刀都在舱里,张横猛地掣刀在手,众人只感觉眼前一花,下一刻张横就蹿到了船头。

    看着被捆做一团张旺和孙五,他怒不可遏,当胸提起张旺,用刀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都是你这厮心歹!害得我兄弟遭此一劫,老娘受了惊吓,病情愈重!须饶你不得!”

    那截江鬼连忙求饶,“好汉我错了!饶我性……”

    命字还未出口,早被张横一把抛在半空,继而一刀挥出。

    刀光如血,登时将那张旺拦腰砍为两截,尸体坠入江中,染红了好大一片江水。

    而那油里鳅孙五正坐在船舷边,洒落的漫天血雨和一应肠肚肝肺尽数泼在了他的头上。

    那场面,岂是一个惊吓了得?

    这厮虽是手上害了不少人命,但是怎抵这般残杀暴虐的场景,是故其人当场就吓得疯傻了,口里更是撕心裂肺地胡喊乱叫起来。

    杀气盈胸的张横自然不会放过孙五,他睁着猩红的双眼,将刀高高举过头顶,口里“喝呀!”一声,一刀将那孙五劈脸剁着。

    “呃啊!”一声惨叫,孙五翻身跌入江里。

    川流不息的江水瞬间就将其吞没,片刻间,扬子江底又添一条新魂。

    眼见得这一幕,王定六和老爹惊骇不已,阮小二目露欣赏,邹润却眉头微皱,暗道这二人虽然该杀,但张横的手段却是太过酷烈,此人杀性当真太过。

    不过也正是这阵巨大动静以及骇人惨叫惊醒了老妇人,张顺正伏在舱里恸哭,陷入昏迷的老妇人竟缓缓睁开眼睛。

    却好一身杀气的张横进入舱里,眼见着两个儿子同时出现在身前,老太太混浊的双眼中顿时流出两行清泪,也不知哪里生出来的力气,一把伸出双臂,死死揽住二子,用尽全力地抱住,生怕这两个孩儿从她怀里溜走一般。

    老妇人对舱外发生的恶事尤不知情,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仍不忘一个劲地叮嘱,“儿啊,今日遭遇皆是佛家说的报应,往后定要勤修功德,以赎前过……”

    阮小二等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面面相觑,都没弄明白这么诚心向佛的一位老妇人,怎地养出了这么个杀心炽烈的孩儿。

    母子三人抱头痛哭半晌,最后还是做母亲的最先清醒。

    老妇人抹去面上泪水,指着人群中的邹润说道。

    “我儿,快去求问恩人名讳,老身回去要为几位恩人竖下长生牌位,早晚插香叩首,每日勤拜不辍。”

    听母亲这么一说,张顺和张横脸上顿时浮现一朵红云,两两相觑,顿觉尴尬。

    被救上这么些时,若无母亲提醒,他们居然忘了拜问恩人名讳,端的是失礼太过。

    心里这般想着,张顺和张横赶紧转过身子,再度跪在舱板上,求问姓名。

    这下却好挠着王定六痒处,他直接跳将出来,清了清嗓子道:

    “二位若问我时,端的不值一提,在下姓王名定六,人送诨名活闪婆。”

    “我身边的这二位却是非同凡响,这位是阮氏三雄中的立地太岁阮小二,那一位则是大名鼎鼎的小秦王邹润,我八百里水泊梁山之主!”

    “小秦王邹润!”

    王定六的这番话好似晴天里凭空响起一道炸雷,邹润刚刚大败官军,他的名声在天下绿林间传播得更加迅猛,张顺和张横早就如雷贯耳,得知今日居然是邹润命人救了他们,一时间竟惊得呆住了。

    就在这二人瞠目结舌之际,他们的老娘却抢先说起了话。

    “恩人果真是那梁山上的邹大王?”

    大王这个独特的称呼让邹润略感尴尬,他见老妇人很是激动,说话间似要挣扎起身,便连忙上前去扶住,同时嘴上回复着,“岂敢称甚么大王,婆婆称呼小可邹润便罢。”

    亲耳听到肯定的回答,老妇人眼见的精神一振,她一把抓住邹润的衣袖,语速很是急促,就好像怕邹润跑了一样。

    “天可怜见,往常总听得人说,梁山上的邹大王不害良民,只惩滥官污吏,行事以道义为先,只是救贫济老,惩恶扬善,今日有福终于得见真人!端的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不住嘴的感叹完一番,老妇人赶紧又将两个儿子唤至身前,看着犹自呆头呆脑的二人,她叹了口气,接着便斩钉截铁地喝道:

    “当着邹寨主的面给我跪下!”

    怎地好好地又要跪?

    张顺和张横今晚当真是跪了不少,膝盖都跪的生疼,但是母亲的话不可不听,只得再度朝邹润跪下。

    邹润正要伸手去拉,却被老妇人死死拽住。

    “寨主容禀,我家的丑事想必你也知了。我这两个孩儿先前在浔阳江做下诸般下三滥的勾当,虽是只谋财,并未害命,但自家事自家知,这全靠老身日日叮嘱,天天教训,方才如此罢了。”

    “常言道知子莫若母,我这两个孩儿生来就性子恶劣,尤其是老大横儿,他的杀性极大,我若在世时,他还听得进我几分言语,还能稍稍扼住几分杀性,然则老身日渐老朽,说不定哪天就要入土了,我这撒手一去,他定会难以自控,任其行事,日后必定为害一方……”

    听到老妇人说到这里,邹润不禁微微点头。

    看来张顺张横这位老母亲当真是明白人,居然一眼就看到了身后之事,在原著中老妇人身故之后,他的两个儿子果然分道扬镳,老二张顺去寻了份正经营生,在江州渔场当个渔伢子。

    而她的大儿果然如同她猜测一般,再也遏制不住一身劣性,没了老母在世,没了弟弟在身边,彻底化身一个水上恶魔,成为了揭阳镇上臭名远扬的“三害”之一。

    邹润深思这会儿,老妇人的话语还在继续。

    “素闻梁山虽是绿林山寨,但却行事正义,更兼以军法管束,纪律极是严明,今日便让这两个孩儿拜在寨主麾下,叫他跟着恁一道为民除害,行善积德。这一辈子他们做恶太多,大富大贵我不敢奢望,只愿他们能多多做下几件好事,身上积蓄些阴德,免得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若是寨主今日应了老身所请,老身此刻便是死了,也无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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