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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西天处孤雁嘹唳,水拍江岸,滩柳上老鸦寒鸣。(前两章全都大改了,请重新观看。)两名汉子交替背着老娘在岸边苦苦寻觅,可江上黑茫茫一片,哪里能够见到半盏渔火?
听得老娘捱痛声连连,年长汉子心焦气躁,重提旧事,说着就要折返回官渡上夺船。
说来也巧,就在他转身的那刻,他的兄弟忽然指着不远处一丛破败苇林里惊呼。
“大哥快看!那里有火光闪烁,定是江边船家在那里生火!”
年长汉子扭头一看,还真是!
顿时喜出望外,扯开嗓子放声大呼。
“梢公~~快把船渡来载客!”
一连喊了七八声,只见芦苇丛里簌簌地响,接着一艘船撑将出来,船头船尾各立着一个人,皆头戴箬笠,身披簑衣,当中一个问道:
“哪里来的客人?要哪里去?你等也须知官府不许私渡。”
“梢公看觑方便,俺兄弟二人自江州而来,老娘病重,着急要渡江去江宁寻医救命,虽是官府有令,俺们多与你些船钱便罢。”
寻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船家,背着老娘的汉子生怕被拒,连忙说起好言好语,同时还掏出一锭大银来。
“与你十两银子,权且渡俺们一渡。”
船上梢公见到汉子手中大银,眼中闪过一道异彩,扭头和船上同伴说了句甚么,接着便把船摇拢到岸边,挑起一盏气死风灯,迎接渡客上船。
两名汉子大喜,连忙登上船去,一人匆匆解下背后包裹,随手扔进船舱,转而打起地铺。
另一人则将老娘小心放置在刚铺好的地铺上,细心伺候娘亲休息。
船上两名梢公立在旁边看,听着包裹落舱有沉重的声响,心里暗暗喜欢,还不待两名汉子收拾妥当,他们便迫不及待地要去开船。
刚刚搭上长橹,正待摇动,只听得江岸边忽然响起一阵零碎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两人两马便出现在视野当中。
来者正是邹润与阮小二。
邹润眼尖,窥见夜色中船家好似正要摇橹,赶忙纵声大叫。
“船家稍待!这厢还有客人要渡江!愿出三倍船资!”
今日这般好买卖?又来个不差钱的?
两名梢公不由得喜上眉梢,手上不觉放慢动作。
不一会功夫,两人两马在江边勒停,梢公这才发现,来者居然是军官打扮,两人身材壮硕,还各挎腰刀,不由得面上一惊。
二人立刻将头上斗笠压低,二话不说便将船撑离岸边,任凭邹润和阮小二如何呼喊都只是不应,只顾一个劲地摇橹行船。
正在船舱内给老娘喂水的汉子瞧见这幕,不禁有些纳闷,便出声问道:
“梢公,但凡夜间趁船之人多有十万火急之事,你刚才如何不捎带上那二人?既救人水火,也好再挣若干船资则个。”
他本是向船家发问,但是他的哥哥却没好气地抢在前头回答。
“兄弟,你恁的愚,却不看那二人做甚么打扮。这等官府恶吏,平日最会诈害做私商的人,如何知道他二人不是来做眼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顾管他们做甚。”
那两名梢公正不知该如何遮掩,听了这番话,立刻不住地点头,口里一迭声地应道,“正是这个道理”
眼看船只远去,邹润火冒三丈,但是在水边长大的阮小二却看出了几分端倪。
“寨主休怒,这船家多半是尴尬人。他眼见我等做军官打扮,是以不敢搭载,再喊也是无用。我先前听驿卒说这一带私渡甚多,我等再寻一寻便是。”
听完阮小二的劝说,邹润这才勉强静下心来,他略一思索,跳下马背,开始解起衣物。
“二哥说的是,既如此,我等暂且换了这身行头,免得再惊了下一家船家。”
阮小二点了点头,暗道有理,便和邹润换做寻常打扮,这才继续骑马沿着岸边寻觅。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不出阮小二所料,江岸边密密麻麻的芦苇丛是天然的遮蔽所,不知多少干私渡的船家藏身此处,只寻了一刻时许,远远望见一束炊烟飘荡,很快便找到了另一家。
邹润张嘴呼唤,那船家吱吱呀呀地摇着橹过来。
待到船只靠岸,船首的梢公掀起头上斗笠,露出了笠檐下那张年轻面孔。
“夜间渡江,一人六百足钱,马匹另算。”
“价钱好说,只是要快。”邹润牵着缰绳,略带疲惫地一口答应。
“只要船资给足,俺们父子自卖力气。”
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梢公态度不卑不亢,他一边回话,一边挑起灯笼照明,顺势铺下木板,引导邹润二人牵马上船。
微弱的灯光下,年轻梢公目睹了上船之人身材壮硕,又各自带马挎刀,不禁心生好奇,先是赞了声,“好马!”
接着又问道:“二位客官打哪里来?”
一连赶了十四天的路程,此刻终于坐上了开往江宁的船只,原本疲惫不堪的阮小二精神稍稍振奋,顺嘴便回了一句。
“我二人自山东来,要去江宁府干要紧事。”
“原来二位来自山东!”年轻梢公声调忽然一高,然后一边摇橹,一边兴奋地攀谈起来。
“恁地时,可曾经过那梁山泊?”
听到梁山泊三个字,邹润眉头一挑,和阮小二对视一番后,用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回道:
“正从那里经过。”
年轻的梢公听完带笑,很开心的又抛出下一个问题。
“俺多听得来往的客人传言,说那梁山上以小秦王邹润为首的梁山好汉们并不打劫来往客人,又不杀害良人性命,专爱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邹润还未曾答话,床尾的梢公听到动静,也插话进来。
“好叫客人知道,俺这孩儿,打小就喜好江湖勾当,尤其爱听梁山好汉故事,几番动意要去外出闯荡,只因老汉无用,身体多病,一直拖累耽搁他到今日……”
年轻梢公见自家老爹当着外人说起家中私事,不由得面上一红,赶紧出言阻拦。
“老爹!当着客人的面说这些作甚,平白惹人笑话……”
谁知他父亲却并不为意,反而坚持对邹润二人说道:
“教客官见笑了,二位客官既是从山东而来,可将那梁山故事细细说与我儿听,也教他欢喜一遭。老汉不敢徒费二位口舌,到了对岸,自少收二位一百钱则个。”
听完老梢公的这番分说,邹润和阮小二顿时了然,原来他家孩儿竟然是自家山寨的拥趸。
不曾想自家的名声已经传播到了江南一带,看来宣传经费没白花!
邹润这边暗暗心喜,阮小二却早就和那年轻梢公拉开了话茬。
二人一唱一和,一问一答,聊得十分投机。
尤其是当听到这年轻梢公有一身极好的水性,且在黑夜里操橹驾船驾轻就熟的模样,阮小二言语间透露出的东西便越来越多。他本就是个实诚人,用亲身经历的口吻说起梁山的各种事迹,既不捧高,也不谦虚,话里话外透着满满的真实与骄傲。
那年轻梢公听着听着便入了神,不知不觉便慢下了手中动作,到了最后,他干脆将手中长橹一抛,径直来到船舱里下拜。
“小人斗胆,敢问二位可是梁山好汉当面?”
此人倒是机灵,这么快就看出了端倪,不过邹润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先面带微笑,看向了阮小二。
“二哥这是起了爱才之心?”
阮小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矜持地点了点头。
“寨主,恁也知道,俺水军实在是缺人的紧……”
“哈哈,不妨事不妨事,二哥好眼力,此番南下竟寻了块璞玉,看来梁山水军又要再添一名好汉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定下了调子,便不再隐瞒身份。
当听到当面的两人,一个是立地太岁阮小二,另一个是鼎鼎大名的水泊梁山之主小秦王邹润,那年轻梢公只感觉自己做梦一般,顿时呆立当场,一脸的不敢置信。
最后还是他的老父亲将他唤醒,并不断催促着他赶紧下拜。
在扬子江边虚度了恁多年岁,几番投师不成,王定六早就深知机缘难得,机不可失的道理,回过神来的他毫不犹豫拜了四拜,将一腔心声倾诉开来。
“小人姓王,排行第六,因为走跳的快,人都唤小人做活闪婆王定六。平生只好赴水使棒,多曾投师,却不得传授,因此权在江边卖酒撑船度日。今日得遇邹寨主和阮头领,实乃三生有幸。小人厚颜,乞投大寨入伙,若蒙收录,虽本领微薄,当以死向前,不避锋镝!”
听完王定六一番言语,邹润暗暗点头。
可以看得出来,此人也是一个不甘平凡的人,心里有冲劲,加之年轻,还有很大的可塑性,往后好生培养一番,想必梁山上又会增添一员得力的水军干将。
“快快请起,我梁山广纳天下英雄豪杰,你性本纯孝,更兼好学,往后便跟在阮头领身边好生学习,待我此番江南事毕,你便到梁山上坐一把交椅。如何?”
“多谢寨主!多谢阮头领!”
终于实现了人生梦想的王定六连连叩首,他的老爹则在一旁老泪纵横,打心眼里为自己这个孝顺孩儿感到高兴。
稍稍平复心情,父子二人身上涌现无穷气力,在请邹润和阮小二坐定之后,二人一前一后,将船上桨橹摇得飞起。
眼看便要行到江心,前边却突然出现一盏渔火,显然是有船在那里。
继而又听得接连响起重物落水之声,邹润目力耳力皆远超常人,不禁心生疑惑,立马吩咐王定六。
“靠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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