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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吏部署衙门口停留片刻过后,内阁首辅李国普终是辞别了十余位同僚,在一众侍卫和百姓敬畏的眼神中,躬身钻进了马车之中。早已等候多时的五城兵马司差役更是连忙鸣锣开道,引领着内阁首辅的马车缓缓离开了长安大街。
约莫两柱香过后,载着内阁首辅李国普的马车终是缓缓停下了脚步,一道道问候声也是在马车外响起。
不等马车外的管家上前搀扶,面色阴沉的内阁首辅便是自顾自推开了帘帐,从中钻了出来。
见状,脸上带笑的老管家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眼眸深处也涌现了一抹惊疑。
早在李国普年少成名,进士及第的时候,他便是陪伴在其身旁,主仆二人共度了三十余年的时间。
但如此漫长的时间里,李国普不管遭遇了何等挫折,在外人面前始终摆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罕有如眼下这般‘‘失态’’的时候。
想到这里,老管家的手中又多了一分小心和谨慎。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他虽然是一介下人,但对于官场上的些许流言蜚语也有所耳闻,自是清楚自家老爷作为百官之首,近些时日却是变成了众矢之的。
更要紧的是,一向对自家老爷颇为信重的天子,态度也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老爷,先用些酒菜吧…’’
陪同李国普朝着府邸深处而去的时候,老管家便是小心翼翼的说道。
约莫从半个月开始,自家老爷便是有些茶饭不思,及至前几日次辅刘鸿训大人来访的时候才有所好转。
‘‘没胃口…’’
无视了身旁老管家眼中的渴望,心情不佳的内阁首辅烦躁的挥了挥手,便是朝着书房而去,随后也不待老管家有所反应,便是‘咣’的一声,将房门关闭。
于原地驻足了片刻,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终是长叹一声,缓缓离开,朝着自己的住处而去。
彼此相识三十余年,虽然李国普没有明说,但他却能从其言行之中领略出其余的意思。
是时候收拾行囊,准备陪老爷告老还乡了。
’’如此也好,终是能够离开京师这是非之地了。’’老管家一边有些贪婪的望着眼前的景致,一边安慰着自己。
…
…
‘‘老爷,老爷…’’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有些急促的呼喊声于书房外响起,将入睡多时的李国普于睡梦中惊醒。
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瞧了一眼窗外已是有些擦黑的天色,李国普方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讲!’’
他与门外的老仆携手相伴三十余年,互相知晓彼此的脾气秉性。
以老管家那谨慎的为人,如若不是要紧的事情,决计不会贸然打扰自己,尤其是在自己心情不佳的时候。
‘‘老爷,府中有要客来访!’’也许是书房中有了回应,书房外的声音中明显夹杂了一丝惊喜。
‘‘嗯?’’
吱吖一声,书房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内阁首辅李国普那张有些憔悴的面容也是映入老管家的眼帘之中。
‘‘何人?’’
此时的内阁首辅李国普全然不负昔日的镇定自若,胸口因为激动而不断起伏,声音也是微微有些颤抖。
以自己内阁首辅的位置,可没有几人当得起一句‘‘贵客’’。
难道是宫中来的?李国普突然瞳孔一缩,眼神中也是夹杂了一抹期待。
‘‘回老爷,是韩阁老的长子…’’
在李国普有些错愕的眼神中,忠心耿耿的老管家缓缓吐出了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
‘‘谁?’’
也许是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名讳,原本神色激动的李国普竟是肉眼可见的‘‘颓废’’了不少,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
这大明朝,包括他在内,拢共就三位阁臣,何时又多出来一位韩阁老?
见身前的李国普迟迟没有反应过来,老管家连忙出声解释道:‘‘老爷,是前任内阁首辅韩爌,韩阁老的长子…’’
与自家这位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以官拜内阁首辅的老爷不同,韩爌韩阁老可谓是实至名归,不但是泰昌皇帝钦点的顾命大臣,还曾对先帝有拥立之功。
更要的是,韩爌可是不折不扣的东林骨干,其地位比所谓的‘‘东林魁首’’钱龙锡还要高上数倍不止。
虽然至今仍没有回京辅政,但韩爌依旧在士林中拥有莫大的影响力。
‘‘唔…请吧。’’
片刻过后,怅然若失的李国普终是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不置可否的朝着自己的老管家说道,他多少摆到了韩爌在这个时候,派遣自己长子进京的用意了。
…
…
‘‘小侄,见过世伯。’’
书房中,一名身材有些消瘦,面容白皙,瞧上去三十余岁的青年规规矩矩的朝着案牍后的内阁首辅躬身见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多少猜到了面前这青年人的用意,但李国普仍是强行自嘴角挤出了一抹笑意,轻轻点头示意。
若是放在前两年,放眼整个大明朝,当得起面前这位青年一句‘‘世伯’’的都挑不出几位。
昔日韩阁老官拜内阁首辅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就连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魏忠贤也是拿他没有太大办法,使劲全身气力,才勉强让韩爌在众多官员的欢送之下,回乡养老。
如今看来,几年时间过去了,也将这位韩阁老的棱角磨平了不少,连带着其长子也变得‘‘偏偏有礼’’。
‘‘免了…’’
点头示意身旁的老管家为眼前的青年送上一杯香茗,并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约莫半柱香过后,案牍后的李国普终是忍不住的出声问道:‘‘却不知贤侄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亦或者虞臣兄有何指教?’’
言罢,李国普便是死死的盯着身前的面容有些白皙的青年人。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大明朝的内阁首辅,如若不是眼前青年人站着韩爌,只怕连他的府门都进不来。
听得此话,青年人的嘴脸也是涌现了一抹笑意,不慌不忙的起身应是之后,朝自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双手递到了李国普身前。
自己今日来此的用意,尽在书信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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