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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丽坐在床上,旁边放着一个精美的塑料包装袋,透过包装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件崭新的红色毛衣,之所以称之为精美是因为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穿这种衣服还是一件相对比较奢侈的事情,寻常人家里也都是穿自己织的毛衣而已,回头看去其实我们生活物质的极度丰富也就是这十五六年的时间而已,纵然如此,也还是有很多人的生活依旧艰难。小丽隔着包装袋轻轻地抚摸着里面的毛衣,这是临走时陈冬泉交给小丽的,那天两人全程也没说几句话,小丽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去看、去观察这个男人。如果是照这样发展的话,两人此次见面应该也只能达到相互认识的程度,认识彼此的样貌,认识彼此的声音,如果是照这样发展的话,真要等小丽敞开心扉可能还要好久。可就在两人准备分别的时候,陈冬泉从身后的背包里取出了这件红色的毛衣,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是最近天凉了,给你买了件毛衣,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陈冬泉害怕小丽不肯收,所以把毛衣放在小餐桌上就赶快离开了。这倒是完全出乎了小丽的意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陈冬泉会在第一次见面就送自己东西,她措手不及地站在原地,直到牛利明和油良媒进来问她,她才愣愣的缓过神来……
小丽从包装袋里取出那件红色的毛衣,轻轻地抚摸着。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映在她的脸上,又透过她的发丝映在那红色毛衣上。此时那火红的毛衣就像是萧瑟中的一捧烈火,灼烧着、照耀着小丽内心深处最不可触及的伤痛。
一滴、两滴、三滴,两行热泪顺着小丽的脸颊缓缓地滑落在那火一样的毛衣上,可是这么一点水又怎能浇灭如此强烈的热情呢,她在痛心什么呢,她在难过什么呢,她是真的感动了。这两年多来小丽一直把自己关在自己的世界里,极力地避免着与他人从身体到灵魂上的沟通与接触,她本来已经准备好用自己那柔弱的肩膀去挑起自己与连凯的这片天了,她不需要别人的爱,不需要别人的依靠,她一定能撑起这个家的。可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站出来说,
“嫁给我吧,未来的路我陪你一起走。未来的路,我陪你一起走。”
……
连凯的伤渐渐好起来了,背上结起的厚厚的疤也一块一块的脱落露出来新的皮肉,而小丽心里的种子也破石而出,展露出新的生机。不幸中的万幸啊,这么大的火却没有伤及连凯的脸蛋,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后来小丽和陈冬泉又接触了几次,最开始两人只是在油良媒的小南房里简单的说说话、聊聊天,后来陈冬泉就骑着摩托车带着小丽出去兜风,去县城里逛街,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在逐步地升温,两人就好像是又谈了一次恋爱一样,这种青春悸动的感觉在我们现在看来已然是真正的奢侈品了。
小丽提着一兜水果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刚走进院门就看到牛怀金与连凯正坐在屋门前的台阶上吃着点心。牛怀金刚从山东回来,这次出去了一个多月,终日里软磨硬泡、围追堵截,好歹是要回了两万多块钱,路过北京换车的时候牛怀金看到那种特别奢华而高端的蛋糕店,买了两小块一算账竟要一百多块钱,牛怀金站在喧闹而急促的人流中,自己真的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了吗。
“爸,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啊,刚回来,这趟门可出远了,不过好歹是要回了不少钱,也算是不虚此行啊。尝尝这个点心。”牛怀金说着就把手边的盒子递给小丽。
小丽看着盒子里精致华美的奶油蛋糕,简直是像艺术品一样,和县里蛋糕房卖的完全就是两个样子,小丽低下头又看向吃的满脸奶油的连凯,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牛怀金出门的时候虽然带了两身衣服,可这一个多月里不知是如何的风餐露宿、栉风沐雨,此时的牛怀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整洁与威严,也只剩下满身的灰尘,满脸的疲惫,此时牛怀金与连凯两人坐在台阶上吃蛋糕的样子就是自己离开他们以后的样子吗,一个死了儿子的破产老头,一个死了父亲的懵懂少年,剩下这一老一少相依为命。
“我不吃了爸,您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小丽进了屋眼泪就掉了下来,眼下的现实与未来的幻想此刻皆是拼尽全力的拉扯着小丽,让他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然而这种平衡却是微妙的、短暂的,只要自己轻轻挪一挪身体便足以打破这看似无解的僵持。
“妹子,你可不能心软啊,哥知道你有一副菩萨心肠,可现在不是你心软的时候啊。你跟小陈这一阵接触的不错,说明你们两个人有缘分啊,你现在可怜他们,可你的下半辈子怎么办呀。”
“不行哥,这个事还是算了吧。”小丽哭得撕心裂肺,引得一旁的油良媒也跟着痛哭起来。
小丽此时此刻面临的应该就是这世间最艰难的一项选择了,一方面是年幼的孩子、处处呵护自己的父亲,还有对玉山的爱和深深的思念,一方面是初识的恋人(应该算是恋人吧),还有自己对未来生活的种种向往与期盼,两边的分量都太重了,重到自己一生只能为其中一方承担一次,即便如此便已经是竭尽全力。
“有什么好哭的,这事根本不用犹豫,嫁给小陈就对了。”牛利明呵斥道。
“那连凯怎么办。”
“有牛怀金啊,他才六十出头,岁数又不大,况且你看看人家那个身板,你说是个三四十岁的小伙子也有人信,更何况老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头的买卖虽然倒了,可手里还有钱啊,怎么样还养不活一个孩子。”
小丽听牛利明这样说只是不住的摇头,牛利明看着只会在一旁痛哭的妹妹,心中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不禁怒喝道,
“那你就把连凯带过去,给他改姓陈!”
小丽听到这话怔地一下就愣住了,这是无论如何不行也不可能的,就算自己同意,牛怀金也不会同意。
“哼,就算牛怀金能同意,连凯跟着你去了别人家能有好日子过吗。”牛利明接着说道。
是啊,就算牛怀金能同意,那连凯跟着自己过去还能有好日子过吗,还能不受气吗。牛利明见小丽此时已不再哭了,便又心平气和地对小丽说道,
“你想想,依你现在这种情况,就算天天累死了能管连凯到什么时候,靠你一天推几个头,挣十几二十几块钱,你说说你能管连凯到什么时候。你要是嫁过去说不定还能时不时的接济一下连凯,哪样不比现在这样强?再说了,让你嫁过去不过就是分开一下而已,咱们两个镇离得又不远,你三天两头的还能回来看看他,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难道你非得守着他们家,守着他们也不管自己的死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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