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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诗玲被丫鬟一左一右搀扶着出了房门,云高岑在屋外廊道上站着,见女儿过来,语重心长道:“吾之爱女自幼聪慧、恭顺父女,可女儿长成终要嫁人,今日要离父膝下远嫁西周,为父只求你这一路平安顺遂,到了西周能与太子殿下琴瑟和鸣、白头偕老。”这些话,都是场面上的官话,最后,云高岑哽咽着道:“诗玲,保护好自己,到了那边无依无靠,定会有不尽的委屈要受,父亲希望你能豁达心胸,学会容忍,安乐平顺。”
云诗玲忽然就跪了下来,缓缓给父亲磕了三个头。
“诗玲,你这是做什么?”
云诗玲已是泣不成声,她知道,上花轿前哭花了妆容不吉利,可她不在乎什么吉利不吉利。
也不在乎这场联姻会给两朝带来什么。
她只希望自己这个抹黑了家族的女儿,能让父母少操一点心,不再因为她而黯然神伤。
她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此一别,再想与父亲说说话,就再没有机会了。
之前,她恨父亲无情,不肯帮她,还要将她送走。
所以使银子让管家除掉宁安郡主,也是因为她的从中阻拦,让父亲的病加重了。
可当她知道,父亲并没有放弃她,让她出使和亲,才知道自己当初做得有多过分。
她泣不成声,道:“爹爹,女儿自幼性情顽劣,仗着你和母亲的宠爱性格跋扈,从来不懂何为忍让。”说到这里,她觉得自己真的好蠢笨。
她后悔,后悔得不行。
“女儿没有长姐的才智,曾经更不知父亲的良苦用心,一味地骄纵,这样我,也不知能否胜任太子妃这个身份。”
云国公见女儿如此伤心,伸手拉她。
“一切都过去了,只要你忍下一时之气,冷静下来再做筹谋,爹爹相信以你的聪慧,定能克服一切困难的。”
听到父亲的认可,她的眼泪落得更凶了,将头埋在双膝间,呜咽不已。
“女儿不孝,远嫁之后,不能再承欢膝下希望爹娘能够保重身体,我在西周会日日为爹爹、母亲祈福的。”
云高岑是真的舍不得女儿嫁那么远,山高路远又不得阡陌寒的爱重,可这一切都是命,也是诗玲最好的出路。
“去吧,记住父母叮嘱你的话,日后稳重些,莫要再急躁了。”
他亲手将盖头盖在女儿发冠之上,背转过身擦拭眼角的泪痕,强势了一辈子,不想被人看到他也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云诗玲起身,拜别父母,由着丫鬟搀扶着上了喜嬷嬷的背,一路背上了花车。
雨下得有一点大,哪怕拿着伞遮挡,露在外面的鞋子还是被打湿了。
结婚原本是喜庆热闹的事情,外面有送亲的花队跳着祝福的歌舞,原本的绵绵细雨也变成了细密的小雨,顷刻间就将喜娘们的妆容打花了。
一群“小鬼”一样的喜娘们,衣裙贴在身上,脸上黑一块红一块的在那舞着,不像是送亲送吉祥,倒像是送葬。
但是看热闹的百姓可不敢这样说,只一个个捂着嘴偷笑着。
云诗玲踢了踢粘湿的双脚,她的这身衣衫不到西周都要一直穿戴着,才出家门就染脏了。
她气恼地将鞋子踢下来,被一旁的丫鬟捂住了脚。
“郡主,玉足可不能给外人看到,若是让殿下看到会对您的印象不好的。”
“他不会看到的。”她又不是殿下心中想要和亲的公主,亦不宁安郡主,她只是一个…
后面的话她自己都不愿意去想,母亲说过,若想要幸福,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最好都忘记,只有做到自己忘记了,才能真正解脱。
她深一口气,看着还在给她穿鞋的碧莲,将脚躲在裙摆子里不让她弄。
“都说他不会看到。”也不会介意这个。
她气闷地将头上的喜帕拿下,感觉憋闷得要喘不过气了。
“原来和亲是这样的…”
她的“花轿”与平常的八台大轿不同,是透空的。
她坐的喜车能清晰地看到街两边的情景。
透过珠帘红幔,看到前有肃清牌,后有嫁妆队伍,父母及朝中为她准备的嫁妆一眼望不到尽头。
有了这些嫁妆,即便她在西周不受宠,日子也不会太难。
安心下来,头上就被一片红给遮挡了去。
“郡主,殿下没有揭盖头前可不能拿下来,不吉利。”
云诗玲刚在队伍里前后找了一圈,根本没有看到使团的人,更别说迎亲的新郎了。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我不介意,你又在乎什么。”
碧莲拗不过郡主,只能依着她这样四下打量,能分分心,郡主的心情也能好一些吧。
喜车在城门前停下,西周的使团已经在这里候着了,忽然,一声娇滴滴的女子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
“原来这就是和亲的静娴郡主啊!长得也就那样,配咱们殿下还真是不够。”
三分娇嗔七分蔑视,顺着声音看过去,女人玲珑的身体倚靠在阡陌寒的身侧,若不知道还以为她腿折了,不靠着人就站不住了。
阡陌寒轻轻揽着姬小满的腰肢,自从和亲一事定下来后,他就可以在潘阳四下随意走动。
数日来,他走到哪都会带着一位头戴帷帽的女人,形影不离,东吴这边虽有耳闻,可无人能说上话。
今日云诗玲看到自己的新婚丈夫非但没有身穿喜服,与她在城门前相遇时还带着红颜知己,心中的怒火就忍不住翻腾。
她忽然想起母亲的话,出嫁后若是受了委屈,定要学会隐忍,父母不在身边,唯有隐忍才能让自己平安。
她强行忍下心中不快,气着不作声。
姬小满可不在乎她生不生气,她如今仗着与阡陌寒生了同心咒,殿下的心中都是她,肆无忌惮地挑衅着。
“殿下,这雨好冷,小满要去你的銮舆上坐着。”
阡陌寒瞥了一眼车上的云诗玲,与她对视之时,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嫌恶之色。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姬小满抱上他的銮舆,二人肩并肩坐好,车队向着城外而去。
瑾瑜半垂着头,默默上了马。
他心中发苦,可半点不满不敢表现出来,垂首跳上马背上,可他的视线直直盯着那抹窈窕身影。
城楼上,绿柳忍不住感叹,“这个女人好生厉害,短短时日能将阡陌寒迷惑到不顾及悠悠众口,如此肆意妄为。”
白清漓一声冷笑,城下的一切她皆看在眼里,如她预料的那般,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如此薄情寡性。
“他要的不过是一纸和亲文书来震慑自己的兄弟,至于娶回来的女人是谁,都不会珍惜对待,又怎么会在乎这里百姓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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