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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小娘子终于哭够了,她疲惫地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念春,官家会不会因为不喜欢我,下旨褫夺我的封号啊?”
她虽年幼,却也知道这个封号意味着什么,况且她现在的日子本就不好过,若是再没了封号,今后恐怕就更无人问津了。
念春根本不懂这些,只能听出这不是好话,于是便反着安慰她:“不会的,娘子放心吧,一定不会的。”
她又愣了小半个时辰的神,才终于皱着眉头睡下。
念春出了门,跟拂冬相视叹气,她们不敢太大声,怕惊醒张嬷嬷,只好低语几句,权作疏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小娘子也渐渐长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官家再没想起过她。
偶尔她会去府里的花园中转转,但自从有几次遇到夫人的一双儿女,被他们好一顿明褒暗贬后,她便再也没去过了。
念春还记得最后一次,二姑娘说了一句:“真羡慕长姐,每日能这么悠闲自在地在园子里赏花。”
“母亲也真是偏心,长姐可以玩,却不让我玩,给我安排这许多家事,累死人了。”
“对了,今日兄长跟父亲赴宴去了,我不得闲,兄长本想叫上长姐一起的,但父亲说长姐喜欢清净,不爱热闹,就作罢了。”
“照我说,长姐还是该时常出去走走,老是困在家里,人都要闷出病来了。”
那天,小娘子第一次气得红了眼。
二姑娘的话几乎每句都在往她心上戳,不得母亲教导,不得父亲重视,出不得门,每日只能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望天望地,望檐下燕子南飞,天高海阔;望屋上冬雪融化,又是孤春。
许是情绪上头,她竟第一次硬气地冲上前去,重重扇了二姑娘一个巴掌。
这一巴掌不止将二姑娘打蒙,也让所有伺候的身边人都傻了眼。
不知过去多久,二姑娘终于反应过来,张口就怒骂道:“你居然打我!你这个——唔唔!”
身边的嬷嬷一把捂住她的嘴,冷眼看了此刻已经反应过来,正不知所措的小娘子一眼,“大姑娘,请您跟我们去见夫人一趟吧。”
小娘子退后两步,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抓住了念春的手,这让她心中既惊慌又难过。
在嬷嬷的带领下,一行人去见了夫人。
她听完整件事,又看了眼二姑娘红肿的脸颊后,神色并没什么变化,只淡淡对她说了一句:“灵君是你长姐,她教训你理所应当,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看看你这样子,成何体统?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带娘子去收拾一下?”
旁边的嬷嬷和婢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二姑娘带走。
屋内静下来后,夫人又看了眼小娘子,“灵君今日似乎心绪不佳。”
她不敢说话,在面对这位新母亲时,她心里始终存着一股强烈的惧意,尽管新母亲从未打过她,也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
“我有些家事要料理,现在得出去一趟,你先别回去,且留一留,待我回来,还有话要交代你。”
她喏喏应下,目送妇人走出屋门,然后,屋外便再没了动静。
她们过来时是早上,到午饭时辰,有婢女送来饭菜,请她先吃,“夫人还在忙,暂时没空过来,请大姑娘再等等呢。”
吃过午饭后,主仆二人又一直等到晚饭时辰,还是先前的婢女,同样是来送饭菜。
“夫人下午去了城外的庄子上,还没回来,大姑娘稍安勿躁,有什么差使尽管吩咐婢子便是。”
她自然不敢真的吩咐,于是只能继续枯坐。
这是一间偏房,屋内空空荡荡,除了简单的桌椅柜子之外,就只有临窗的地方摆着一张矮榻。
她呆呆看着屋内,不知为何忽然说了一句,“念春,这里连笔墨都没有呢。”
念春有些茫然,但半晌后忽然有些反应过来,若是夫人平日就在这里处理事务,屋内又怎么可能如此简陋?
晚上夜色渐深,婢女又来说话:“夫人说好今晚便回,想是路上有事耽搁了,晚些时候定能赶到的。”
“大姑娘若是累了,就先歇着吧,等夫人回来了,婢子再叫您。”
此话一出,不止小娘子,就连念春心里都清楚,今晚夫人肯定是不会回来了。
她心中暗叹一声,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勉强扬起笑容上前问道:“娘子可困了吗?要不先歇息吧。”
她抹掉脸上的泪水,抬起头扯了扯嘴角,“嗯,是累了,歇吧。”
这天晚上,小娘子睡得很不好,矮榻十分窄小,只能容一个人平躺,婢女取来一床薄被后,就再没出现过。
念春靠在床尾,听见她在榻上翻来覆去,直到半夜才渐渐没了声响。
她靠得浑身酸痛,怎么都睡不着,只好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呆呆望着窗外的月亮。
若是世间真有神灵就好了,她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许下心愿。
愿小娘子有朝一日能高悬在天空之上,就像月亮一样自由自在,从此这广袤世间,凡月光所到之处,都是她的天地。
第二天,婢女早早出现,将小娘子叫醒,说是夫人随时可能会回来,让她先梳洗整齐,做好准备。
于是主仆二人又等了一个上午,直到午饭时分,才听到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夫人严厉的斥责声。
“你们都是榆木脑袋吗?不懂得变通?我耽误一夜未归,你们就让大姑娘在此生熬一夜?!”
话音未落,人已进了屋来,身上穿的戴的都还是昨日所见,她上前拉起小娘子的手,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长舒口气。
“本想昨日就赶回来的,谁知车在半路突然坏掉了,不得已只能调头回去,耽误太晚城门也关了,这才耽误到今天早上,让灵君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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