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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汐村的村民们世代居住于此，几辈子的根基都在这里，他们对于这片故土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如今得知要毁于一旦，自然无法接受。风黎安抚道：“阿叔莫急，如今潮水还没涨到村子里，时间还来得及，不如让大家先暂避到高处，若是村子真淹了，也能留住性命，若是没淹，再回来也就是了。”
赵大叔自然很清楚，她说的是对的，现在天已经黑了，大家都回了家，没人留意海边的动静，若是今晚潮水涨上来，他们很可能会有危险。
可这样的话说出去，必然会遭到村民质疑，恐怕没几个人会听他的劝告……
犹豫半晌后，赵大叔终还是救人心切，下定决心匆匆往外去了，“老汉这就去找村长！”
瑶织松了口气，拉着秀秀回去收拾东西，赵阿婆也在风黎的劝说下将重要的东西全都打包起来，准备连夜带着家当上山去。
赵大叔去了很久都没回来，风黎站在门外，仰头看着天空。
这会儿夜色已深，满天的黑云看得并不清晰，但其中隐隐的轰鸣声与远处的海浪之声交融在一处，无端地令人心悸。
她从旁边捡了个贝壳，又在掌心逐渐生出四肢来，她将贝壳放在地上，它便撒开小短腿朝远处跑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瑶织抱着包裹跑出来，扯扯她的衣摆，“姑姑，我们收拾得差不多了。”
风黎点点头，目光落到村中，这会儿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已亮起灯，隐隐还能听到说话声和争吵声，看来赵大叔那边并不顺利。
风黎想了想，低声嘱咐瑶织几句，这才往人声最为嘈杂处走去。
还没到近前，她就听得一道高亢的男声激动道：“那年轻娘子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说些神神叨叨的话你就信了！咱们世代住在这里都没出过事，怎么她一来就有事了？”
“照我说，要真有事，定也是她招来的！”
紧接着，是赵大叔愤怒的斥责声，“风娘子好心提醒，你倒这样恶意中伤她！你还有没有良心？！”
那人重重冷哼一声，“她本就是客居在此，要真有事，自己跑了便是，如何会这么好心告诉我们？依我看，这定是她的诡计，大家可别被骗了！”
赵大叔气极，还要再辩，又听一道苍老的声音制止道：“好了，别吵了，先等他们去海边那几个回来吧，若真是涨水到了神像处，咱们就收拾东西上山暂避几日。”
风黎站在阴影中，看着附近的人家不断亮起灯来，人影活动也越发频繁。
她往后退去，转了个弯朝山上走，走到一半，忽见旁边一道黑影飘来，定睛一看，正是赵立明。
“赵公子今夜不去观海了吗？”打过招呼后，风黎笑问道。
赵立明长叹口气，“怕是观不了海了，在下上来时，海水已经淹到鲛神像了。”
风黎倒是没意外，只轻叹道：“恐怕至多明日，小汐村就要被淹了。”
赵立明也有些怅然，虽然他是魂魄，就算海水涨上来，对他也没什么影响，但总归在此徘徊了近百年，说不难受是假的。
“只可惜，今年的海神泪还未出现，在下还答应了娘子要去带信呢。”
风黎淡淡一笑，“不要紧，或许要不了两日，就能看到了呢？”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行路，不知不觉就到了山顶。
风黎站在高处，看着灯火通明的小汐村，这会儿想是去探消息的人已经回来了，村民们正在热火朝天地收拾东西准备上山。
风黎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赵公子，这附近还有多少座村子？分别离小汐村多远？”
赵立明想了想，“好像有四五座吧，小汐村是地势最低的，其他几个村子要高一些，应该淹不了吧？”
风黎却眉头紧锁，沉思不语，那个疑惑很久的问题再次浮上心头，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如果这场天灾就只是淹没一个村子那么简单，按理来说，对娑音的天罚应该不会这么严重才是。
娑音是海神，阻止一次涨潮虽然扰乱了天道衍化，但这相较于她的身份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大错。
初闻时，她虽觉得怪异，却只以为是连了其他因果所致，可如今再看，这景象十分异常，究竟是衍化后发生了改变，还是……
她思索间，小汐村的村民已经开始往山上来，她在山顶等了许久，才看到赵大叔、赵阿婆和秀秀出现。
瑶织一手拎着一个包裹走在最后面，爬得吭哧吭哧，见到她后将嘴一瘪，委屈得不行，“姑姑，您为什么不帮忙拿东西？”
风黎别过头去，转移话题，“啊，今晚风真大，你们路上都累坏了吧？快过来歇歇。”
秀秀放下背篓，第一时间跑到赵大叔身边看他刚放下的小瓦缸，里面一红一白两条鱼正安静地漂浮着，只有鱼鳃在轻轻鼓动。
“它们没事吧？”秀秀有些担忧，赵大叔摸摸她的头，“放心吧，阿爹手稳着嘞，没磕到也没碰到，不会有事的。”
这边正说这话，忽听山下一声大喊，“俺的娘哎！水又涨上来了！快走快走！”
风黎手指微动，片刻后，长着四肢的贝壳不知从哪里窜上她的掌心，又散去四肢化回普通模样。
她将贝壳随手递给瑶织，心中有些忧心。
水已经淹到石像的尾巴，照这个速度下去，明天就会将整座村子淹没。
随着上山的村民越来越多，山顶渐渐被挤满，后面来的村民只能停在稍低一些的地方休息。
赵大叔在角落里占了块地，将家当放下，又铺了两层麻布，让赵阿婆坐下。
他转头招呼风黎，“风娘子，过来坐吧。”风黎正看着天空，闻言笑应了一声，刚想过去，就被一老人拦住去路。
“您就是风娘子？”他看起来六十余岁，白色长须，拄着根拐棍，据赵大叔介绍，这就是小汐村的村长。
他向风黎表达了谢意，“若不是娘子未卜先知，让赵二提醒我们离开，恐怕这会儿大家都已经睡熟了，又哪能逃出一条命来啊？”
风黎笑着扶起他，“村长客气了，不过略懂一二，侥幸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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