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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中空空荡荡，双目已失，而海面上，飘荡着光芒闪烁的碎晶，同为鲛人，他自然很清楚那是什么，是他们的眼睛，破碎后的眼睛。鲛人泪能化珠，眼能止静。
娑音的眼睛平息了这一场天灾，但她也遭到惩罚，化作石像永远留在了岸上。
鲛王又悲又气，之后的许多年，他都无法接受现实，情绪一度消沉低迷。
也因此，在接待陵鱼和水马族的来使时，他喝醉了酒，许是出于逃避心理，又或许是当时太过悲痛，昏昏沉沉就答应了交换海域之事，等他清醒时，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时常偷偷遣人过去照看，可终究是他族之地，多有不便，兼之路途遥远，更是麻烦。
“这些年，吾时常为此感到愧疚难安，吾在她生前纵容，致使她应劫化石，就连她去后，都没能留住故地，吾实在是……”
他说着说着便哽咽难言，泪落不止。
风黎再次故技重施后，才温声劝慰道：“劫数之事乃是天定，鲛王不必太过自责，请您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瑶织也跟着哭，但她比较机灵，在那之前就已经扯了块鲛绡接着，这会儿哭得差不多了，她便将鲛绡一收，揉着眼睛乖巧地安慰起鲛王来。
事情既已了解得差不多，风黎便起身告辞，并提出第二天就要离开，鲛王十分舍不得刚回来的女儿，但又不好强留，只能勉强应下。
风黎离开后，鲛王才想起自己刚才掉落的眼泪，他低头看去，却见地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一时间他不由呆住。
“瑶儿……”他迟疑地转头问道：“吾刚才是哭过了吧？”
瑶织不答，拎着一包珠子闷闷地游走了，“父王，瑶儿觉得好难过，瑶儿再回去哭会儿，父王您早些安歇吧。”
她走后，鲛王静立许久才颓然叹了口气，“风黎大人怎么全拿走了，一颗都没给吾留下啊……”
而此时，离开后的风黎正满意地看着手中一包明珠，“不愧是鲛王所泣之珠，成色就是比其他的都要好，拿上去卖了，能大赚一笔呢，啊哈哈哈~”
另一边，瑶织正独自落泪，可这次，她的眼泪并没有变成珠子，这让她哭得更伤心了，“呜呜呜，我已经很难过了呀，为什么会这样呀？”
鲛人之泪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成珠，只有在他们极度悲痛之时，眼泪才会凝固。
刚才她受到鲛王影响，是真心实意在为娑音感到难过，可这会儿她心存杂念，一心想着拿眼泪去换银子，自然无法再得逞。
是夜，鲛王和瑶织都彻夜难眠，只有风黎抱着一包极品明珠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日，两人辞别一众鲛人，准备返回小汐村。
临别前，瑶织的父母兄姊都十分不舍，风黎答应等事情结束后再带瑶织回来一趟，他们才不情不愿地哭着放人。
当然，临走前，风黎又趁机顺走了一堆土特产，这让瑶织很不高兴，“大人，他们是瑶瑶的亲人，所以这些珠子您应该给瑶瑶分一半。”
风黎心情大好，于是痛快应道：“行，等上了岸，我分你一些。”
瑶织听后终于开心了，回去的路上，她都在盘算着怎么用这些珠子换钱，给学堂的小伙伴们带有趣的玩具和好吃的糕点。
可随着离小汐村越来越近，渐渐地，两人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原因无他，天气太过阴沉，海面也不再平静，其中波澜四起，似有暗流涌动。
“姑姑……”瑶织迟疑问道：“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呀？”
风黎仰头看着厚重的乌云，和其中若隐若现的雷电，不自觉抿了抿唇，“我们得快些回去了。”
她担忧的事情，恐怕就要发生了。
两人抵达小汐村时天色已暗，瑶织上岸后，定定盯着脚下看了许久，才怔愣抬头，“姑姑，海水好像上涨了不少。”
风黎叹气道：“是啊，确实涨了。”
“怎么会这样？”瑶织不解，“若是要涨潮，族中肯定会得到预示的呀。”
风黎摇头，“这恐怕不是普通的涨潮。”
“……什么？”
风黎转头，目光落到石像之上，“当年她强行压下了那场天灾，可灾难却并未消失，只是重入衍化，如今已过百年，想是又要重现人间了。”
瑶织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不是说，这里会被淹没？”
风黎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瑶织忽然转身，一言不发就往前跑，风黎暗叹口气，也没有阻止她，而是踩着浪潮，一步步朝石像走去。
“若是知道自己搭上性命，却还是没能阻止这场灾难，你可会后悔？”
耳边只有风声和海浪声，并无人回答。
她收回目光，意味不明地弯了弯唇角，“应当是不会的吧。”
赵大叔家，瑶织正焦急地劝秀秀快跑，“这里马上就要被淹了，你不跑会死的！”
秀秀满脸茫然地看着她，又转头去看赵大叔。
这日天气不好，白天他也没敢出门打渔，就在家里干了一天杂活，这会儿见瑶织突然回来，他本来很高兴，却听到这样一番话，一时不由惊疑。
“小娘子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赵大叔迟疑问道：“海边天气本就多变，像今天这样也是常有的事，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瑶织心急如焚，他们只是普通人类，感受不到潜藏的危险气息，但她是海族，感知敏锐，自然能察觉到不对劲。
就在她急得差点说出自己身份的时候，风黎回来了。
见到这样的场景，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于是，她上前按住瑶织的肩膀将她安抚住，这才对赵大叔道：“这天气确实有些反常，我们回来时，潮水已经上涨到石像下不远处了，以防万一，阿叔恐怕要早做打算。”
那座石像所处的地势较高，按照以往，涨潮不会到这么近的位置，因此眼下听风黎这样一说，赵大叔顿时有些惊慌起来。
“这可怎么办？万一村子真被淹了，咱们可怎么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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