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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怎么每次谈到北森,都要说起公司的事呢,你要让知意进公司,我没问题。但她现在读的可是金融,将来是打算进国企做证券工作,女孩子家安安稳稳的,我路也铺好了。这临时变化,得问问她吧。”“我会和她说,只要爸你不偏颇就行。百利是您的心血,里头也有我和许翔的,知意接百利,那正好,外人就不能随意觊觎。”
“岳清,你这话里话外的,在说谁是外人呢?”
“没说谁,但百利里头,现在多的是外人。爸,现在已经不比从前,上下也不是一条心了。”
......
许知意从二楼房间走了出来,停了脚步,听着,书房里的声音逐渐没那么尖利,静了下来后,她才回了神,拿手机问顾北森到哪了。
“一楼,门口。”
她准备下楼,岳清和许国昌又不愉快地谈完了公司的事情,开门走出来,喊住了她。
岳清也没问她在那里站多久,听见了什么,他们每次争吵完,总能和没事人一样,风平浪静地,只是嘱咐道,“今天晚上炖了石斛洋参汤,问问你小叔到哪了,我让罗姨用小火煨着,等他回来了才拿出来。你洗洗手,快下楼吃饭。”
“好。小叔说快到门口了。”
许知意下了楼,向窗户外看,顾北森站在外头的廊檐下,正在抽着烟。
身影还是如往昔一样,高大、温懒、带着下班后的些微倦,低头靠着栏杆,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烟意弥漫。
岳清和她同步走下来,也看见了,推推她,“去喊你小叔吃饭。”
许知意应声出去,“小叔,吃饭了。别抽烟了。”
两手轻轻交叉而过,不作过多的逗留。许知意拿下他指缝间的烟,按灭在一旁满是鹅暖石的花盆里。
一帮人都进了餐厅,顾北森手中失了温焦,他拉了许知意的发尾,轻声道,“烟还没灭,待一会儿。”
冬天衣服厚且长,两个人并肩站,垂长的袖口边,彼此的手轻捏了对方,不由自主地想更靠近,一周没见了,也总有迷糊的时候,想进怀里。
但也清醒知道,这是在雅汇湾,而不是他们的小公寓。
指尖轻轻刮了手背,顾北森轻拉了她靠近,说她头发乱了,似有似无地,再靠前,低头,薄唇贴擦过了耳边,然后将一缕小碎发别到耳后。
“别......”许知意微微后退。
“周末我没应酬,明天你练完马术,我去接你。”
“好。”
两人小声说话。
“知意,快喊你小叔进来吃饭,汤我让罗姨拿出来了。”
手倏地松开,许知意转头应了声。
见声音是从餐厅传来的,她大胆地整理了他的暗蓝色领带,摆正了,然后说,“快吃饭去,我妈说你加了好多天的班,该补补气,特意给你熬的。”
顾北森低头笑,“怎么办?”
“嗯?”
“你越来越像我的管家婆了。”
许知意听了,拍了他的肩,有点嫌弃,但也被感染了笑意,说,“哪里来那么漂亮的管家婆,做梦梦到的是不是。”
他起身,揉揉她脑袋,抬步走在了前头,“是啊,那么漂亮的,天天梦着呢。”
“天天?梦什么?”
“你说呢。”
许知意走在后头,忽地觉得他不怀好意,乜了他一眼,“不想和你说话了,带偏我。”她走到他前头,又被拉了下发尾。
她转头拍了他的手。
见她气呼呼,顾北森没轻没重地想起什么,莞尔。
回到餐桌上,四人面对面吃饭喝汤,在书房里吵的一切都又埋进了土里,没人提,只聊了许知意的学业、新买房子装修进程、顾北森哥哥的茶庄等一些琐事。
夜晚,四周寂静,万物沉入梦乡。
他们顺着湖边往外走,一前一后,没有话语。
彼此都知道,也都分别听见了许国昌和岳清在争执的话了。他们谈的这场恋爱是以家人为前提的,谁都不想看到这样的局面。
那股决定要不要在一起的罪恶感再次翻涌。
走出雅汇湾,绕着中心湖,湖边垂柳飘飘,方向不分,他们走过廊桥,走过一片郁金香田地,最后落在偏僻而又遒劲冠着遮天树荫的大树下,他们拥靠着,唇边温吞。
彼此不得不谈这件事。
许知意仰头,靠在他怀里,说,“不管结果如何,你是我的家人,也是我喜欢的人,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也只是你,就够了。”
顾北森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随着时间的延长,彼此不安都更盛了,甚至都疯狂地通过身体慰藉来降这罪恶感,他摩挲了她的眼角。
“知意,你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我们再等等吧。”
他们等着可以光明的一天,不敢给时间设限。
但是能帮他们的人,却在二一年的冬天走了。
同样失去亲人的伤痛又再次经历了一遍,来拜祭的人很多。
顾北森在这场丧事里,和之前不同,承担起了更多的责任,前后都由他操持,许多叔伯以他是许家唯一男丁,让他扶灵。
休息间里,许知意打了杯水来给岳清,还未进去,就听见里头一帮人在和岳清说话。
声音越来越大,情面不顾。
“老爷子去世了,他没有遗嘱,可是临终前却是口头说了要让北森来接百利,这个我们几个都是听见的。”
屋里,岳清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许国昌一火化,他们就来劝她下放百利的总裁权力。
岳清的声音铿锵,不认他们的口头遗嘱,说,“就你们说听见了,有公证人吗?律师呢?没有就免谈这件事。我也还在,百利我还抗得起。”
许知意顿在了门口。
岳清在里头拍了桌子,“你们叫顾北森来,我倒要问问他,平时待他不差,是不是就这样和你们这帮人,来逼我?临终前,在医院,怎么老爷子就得我不在,才和你们,和他口头交代事情,有什么不可以说出来的?叫他来,我要问问他良心呢。是被狗吃了吗!”
许知意平时被保护得太好,不清楚百利内部的争斗,直到看着疲惫不堪的岳清,被那些叔伯烦了一轮又一轮,还拿了文件要给她签,才意识到严重性。
爷爷许国昌一死,他们便没了巨大的树荫。
这些人欺负她们是女流,以为她们懦弱好欺负,就要来插手百利掌权人的事。
握着门把的手在颤,听着里头逐渐失控的声音,是一帮人对着岳清一个人。
许知意砰地一声推开了门,一把就撕掉了他们手上的文件,厉声喊道,“出去!”
她扫了面前的人一圈,目光沉,将手中的纸杯也扔到他们脚下,水花四溅,她第一次那么撒泼,直接说,“不出去就别怪我动手,我妈在乎情面,我可一点都不讲,滚出去!”
“知意,你还知不知道我们是长辈啊。”
“有你们这样的长辈吗?我爷爷刚火化,就这么懂事来找我妈说事。我妈也说了让律师来,你们难道听不懂吗?老了,耳朵也跟着聋了吗?”
许知意气急,像只狮子要咬人。
见人不动,她就推搡人出去。
“哎,你这孩子......”
见文件被毁,一件简单的事弄成这个局面,外头路过的亲戚纷纷探头看动静,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一帮人看着脸色,互相推诿着,不想落个欺负人的名声,叹气先出了门。
又砰的一声。
许知意锁上了门。
岳清气得发抖,一直说,“就剩我们了,就剩我们了,知意,你要争气,听到了没有。”
“会的。”许知意紧紧握住了拳头,抱着岳清,身子在发颤,“一定会的。”
灵堂外头,顾北森看顾着,许知意安抚了岳清之后,走出来重新拿水,从人群里看向了他,刚刚那群逼着岳清签字的人正和顾北森说着话,拍了他的肩膀,甚有倚重的意味。
他和别人寒暄后,回头看了她一眼,要朝她走过来。
许知意沉了眼瞳。
朝她走来的路上,中间顾北森又被顾家的顾煜琛、顾念甄、顾心语拌住。
他叫着别人哥,还有姑姑、表妹,说着顾家的家常。
许知意是第二次见到这些顾家人,心里茫茫然,这些人都和她没有关系,但是和她喜欢的人有着深深的血脉牵连。
她这时才有真切的感觉。
顾北森真不是她的小叔,他姓的是顾。
而许家真的只有她和岳清两个人了。
过了一阵,听了别人的转述,顾北森顿地看向了刚刚许知意站着的方向。
可她这会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到了休息室看岳清,踏着满地撕碎的纸屑和打翻的水杯,可以感觉到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什么,岳清抬了眼,眼里疲惫但也冷厉,责问他,到底老爷子临终说了什么。
顾北森蹙了眉,先无言。
而后,许知意去借了些静心药丸,捧着水进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她冷冷垂下眼眸从他身旁过去,喂食了岳清,抚着背。
他看着没再看他一眼的人,开口,“并没说什么,岳姨,他们来签股份转让的事情,我不知情,也没答应。”
“是吗?不知情吗?那让你接百利的事,是他们在医院里说的,一帮人看着老爷子点了头,你当时在旁边,不知情吗?”
他在场,的确知道,没法辩驳。
垂下的手微握了掌心,他淡淡又说,“岳姨,我没那个心。”
“是吗?”
岳清看着顾北森,扯了扯嘴角,顾念着许多事,而没有再说。
后来的一切,就开始不可控了。
不仅百利内部争斗的事。
许知意有试着要和岳清坦白她和顾北森的关系。
雅汇湾,亲戚上门,说有适婚的女孩要介绍,岳清帮看着照片,逐个地问家世背景,看见了许知意从学校回来,就拉着她一起看。
“小叔他在拼事业,暂时不想结婚吧。”
岳清听她这么一说,笑,“你小叔说不结婚吗?他现在都是高管了,28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一直没带个女朋友回家,不会喜欢男的吧。”
许知意摇头,试探地答,“说不定有女朋友了呢,妈,我要是带回像小叔那样的男朋友呢?可不可以。”
岳清听了,当下就点了她的额头,“行啊,带回来,但可别像你小叔那样的。”
“小叔不好吗?长得好看,也会赚钱。”
岳清冷哼了下,停看了手中的相册,淡淡对她语重心长地说,“他的那些亲戚们,进了百利都是借他的风,啃食了百利多少利益,你是不知道的。你小叔虽然还是你小叔,但是你以后进了百利,对他长点心,他在公司的分立阵营里,拉了不少人脉。他上次说没那个心,我看啊,未必。”
“可不能找像你小叔那样的,表面一套内里一套的,听到没有。”
许知意心沉了下来,听岳清叹气。
“他以后就真的姓顾了。”
尽管许知意和顾北森坚持了一段时间,继续维持以前的生活,但这些都越来越违背他们的初衷,内心越来越痛苦。
“爷爷临终的时候,和你究竟说了什么?”在小公寓里,许知意问。
“他让我自己选择留在许家,或回顾家。无论哪个结果,他之前说的同意我们在一起的话依旧算数。”
“就只是这个?”
“嗯。”
“那你怎么想?”许知意坐在他上头,沉浮着,身上斑斑点点是刚刚造就的,素白的手放在了顾北森的胸前,“我妈让我出国,说你已经帮我选好了学校,我之后要进百利。”
“嗯,我知道,这间公寓这周就退。”顾北森眼神晦暗,抚着她清瘦的手臂,知道她会选择岳清,也会选择百利。
丝毫也不意外。
“那你回顾家吗?”
之前顾北森说过,如果家人不同意他们的事情,他就会回顾家,再想办法。
屋内安静。
这次,他静默无言,明显地,有了百利的权,他不想回顾家了。
“不回了是吗?你不回,意味着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了,你知道吗?”
他无奈笑,从胸腔里应了冷冷的一声,“嗯。”
果然岳清说的是对的。
许知意抿了下唇,眼眶红,伸手打了他一巴掌,声音脆,他承接下,丝毫不躲。
又一巴掌。
顾北森握着她的手,紧紧攥住,眉目也冷了下来,却依旧问,“我留在许家,也不是就意味着我们不能在一起,你再等等呢?”
许知意垂下眸,想将现在的他深深地记入脑海里,冷薄极了,明明知道她最在乎的是什么,却这般抉择,她心下酸,但讪笑着说,“不等,要等你将百利都拿走吗?我出了国,国外帅哥多。我到时候按着工作日一天排一个男朋友,日子快活呢,才不等。”
“挺好。”顾北森蹙了眼眶,起身搂过她,将她覆盖在身下,强压着,看着她。
身下的人汗淋淋,别过了脸。
他得说话哄她,可是搜刮了整个脑海,说不出半句。
不管她生不生气,他低吻,紧紧抱住了她,“那我们就这样吧。省的你在国外出轨,我不好提分手。”
“混蛋。”
“嗯。”
“那你当初就不要招惹我。”
“嗯。”
许知意狠狠地在他肩上咬下了一口,攀附在他肩头,也分不清是被他的粗暴弄哭的,还是心里酸痛而哭的,总之泪没断。
为什么要喜欢上他呀。
这么一个言而无信的混蛋。
于是,2022年顾北森和许知意正式分开,断了联系,许知意出了国,到了马德里读商科,辅修法律,平时只在跨国的电话里,知道关于顾北森的事情。
听说,他留在了许家,在百利的派系争斗里,一家独大。
听说,他大刀阔斧地赶走了许多百利老员工,也安排了很多属于他自己的人。
而因为这样,岳清也不得不让许知意与周家联姻,招来周司珏这个赘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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