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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利的办公大楼正对着宜庆市跨区的临江大桥,桥上到夜晚有灯光表演。七点,桥上准时亮起灯,不是广告,而是求婚宣言。“明莹问了我上次有没有求婚成功,家里人也都在问,我只能这样补救了,知意,抱歉,上次给你那样不愉快的求婚仪式,三个月的承诺还没解,你知道有这件事就好,不用答复,我们到时候再说。”
周司珏以退为进。
“你这是通知。”
“我真的不想和你解除婚约,知意,我爱你。”
许知意挂了电话,茫然看着楼下景观。
爱?
他们实际见面不超过五回,这样就能爱上她了吗?如此轻易?
一旁,吴鹏磊拍下了那大桥上“marry me”的图片发给了他老婆,还特别说明,主角就坐在他隔壁,就是那个给自家小不点送摇摇床的管培同事。
“一次至少得15万吧。真舍得花钱,浪漫的男人很致命的。心动了没,感动了没?”吴鹏磊说,已经在劝她嫁了。
“嗯。”许知意移回了目光,沉了一口气,吩咐说,“别和其他人说。”
还在百利加着班的人也都被上头的心形图案吸引,聚到了窗边,对着这一幕,窸窣讨论起来。
也还好,上面写的是英文,用的是许知意的英文名字,所以没有在百利大楼里变成茶余饭后的八卦。
她拿起桌上的外套和包包,说,“走了。”
“去找未婚夫?”
“不是,加班,应酬。”
“不应该感动得立马找未婚夫吗?”
“不需要。他说爱我,我知道就行了,不需要我回复。”
“哟~”
许知意没有多留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没当一回事。
手机里,周家的家人群已经将她拉进去,一帮人接龙说恭喜恭喜。
周司珏每一条都回复谢谢。
唯有周家的老父亲和主角之一的许知意,从头到尾未出一言。
*
晚上的应酬在市中心,十人的包厢。
一进门,霍风泽先睁圆了眼,又一次愕然住,今天的场是和省中医医院,陈院长介绍的人脉,如果谈得愉快,一大单医疗器械的合同将在月末签下,他底不高,于是喊了顾北森。
这......
岳清才让人偷偷监察,他也才提醒了顾北森注意界线,看着跟他背后进来的人,霍风泽皱了眉,有些看不懂了。
如果要扯关系,他和顾北森更熟,从大学就认识,当然在许家药企掌权之争中会站顾北森。
以他对顾北森的了解,如果他赢,许知意和岳清至少能拿着百利分红安安稳稳过现在的日子。但是一旦许知意赢,这看起来还是乳狮的人,恐怕是会将顾北森扫地出门。
可抛去这层,许知意算是在他眼皮底下长大的小姑娘,他们也还没到撕破脸的那份上,自然转而笑,招揽她到自己的身旁来。
“能喝吗?”
许知意摊了手,大方不扭捏,让他随意加,于是红酒杯、白酒杯都放上了,摆在面前。
顾北森挂了西装在椅背,在她一侧坐下,手盖在了杯子上,提走,“熟人局,你们两个起什么劲,要喝,就和对面喝。”
在这张圆桌上,他们暂时还是统一战线。
稍等了会儿,陈院长也来了,一帮人站起来迎,他带着女儿来,粉扑扑的一张包子脸从他的背后露了出来,笑盈盈地逐一喊在场的人,甜甜的,喊完就自行坐下。
声音,许知意熟悉。
是那天接电话的人,她淡淡笑,不知道那人原来才是个十五岁的女孩子。
“这个漂亮的姐姐,怎么称呼?”
许知意是唯一的生面孔。
“你好,我叫许知意。”
“我知道你,上周你打了电话给北森哥,我接的。北森哥手机进了山之后,一直没信号,和我们吃乳鸽没多久,说惦记家里的事情,就赶高速回去了。”
她不知道......
瞳孔微怔然,心里压着的大石不知不觉地撤掉了一大半,然而笑了笑,得体寒暄,也没再动任何声色。
这局因为陈院长带孩子来,所以席上并没有拼酒的气氛,反倒是融洽地、和谐地,温和地,只喝了一杯红酒就结束了。
霍风泽的合同在交杯下,酒虽不憨,但基本没跑。
剩下就是跑流程,走个过场的事了。
一帮人散去,刘光华去开车,许知意上了洗手间回到包厢。窗边,顾北森一个人在,热闹后,染上了冷清轮廓,拿着烟在抽,手边烟雾稀薄,夜色本就寂寥,显得他有些凌厉。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夹着烟,拿了休闲茶几上的烟灰缸,掸掉白灰。继而坐下,手搭在沙发肩,没动,静静地看着门口不进门的许知意,两人一站一坐等候车辆。
霍风泽从洗手间出来,甩着手上水滴,看见了这一幕。
他揽过门口站着的许知意的薄肩,明明力度很轻,穿着皮鞋脚步声够重,却将她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如小鸟惊弓,他连忙失笑安抚。
“是我,是我。你风泽哥,站在门口干嘛呢,车还没来吗?”
“嗯,在等。光华去开了,他打算开到大堂门口。”
“顾北森呢?”
“里头抽烟呢,我不爱闻,不进去了。”许知意侧脸点了点包厢内的人。
霍风泽抬手,容光焕发,“我还约了第二场,那我不管你们了,约的车到了,你们路上小心。”
“好。”
是不是太敏感了呢,总觉得这里头气氛怪,霍风泽回头看了门口人一眼,见许知意没多久就也进了包间。
他拨拨头发,觉得可能自己想多了吧。
但是走出门口,下雨了,手空荡荡的,他就返回来拿遗漏的雨伞。
包厢门关着,中间有一条透明的玻璃带。
他见到了休闲沙发上,许知意坐在顾北森的旁边,应该是太热了,拨着头发往后,顾北森手懒散地搭在了沙发肩上,虚笼着她,随手帮她举着发尾,撑着她的后脑勺。
而许知意,则拿着果盘吃着,应该是吃到了酸的奇异果,脸皱,顾北森拿纸巾接,放垃圾桶里,另一只手也没放下来。
不对啊......
从没见过许知意这么和顾北森撒娇过,脸都窝到他掌心上了,歪着头软绵绵地说说笑笑,而顾北森却允许她这么娇嗔,将一颦一笑都入了眸。
忽而,黑瞳抬了眼,望向门缝,看见了他,没避。
霍风泽都不敢按门把手了。
会吗?
他们是他心里想的那样吗?
想多了想多了。
他下意识地敲门,包厢内的两人同时停滞了手边动作,转头看着他进门拿伞,不知为何,那一刻,霍风泽第一次觉得直觉这种东西,很可怕又准。
但是麻蛋哟,他家钥匙好像也落在里头忘记拿了。
*
包厢的人算是彻底走光了,刘光华开个车开很久,迟迟没有动静。
霍风泽来回一趟,他们就坐得离远些了,一人坐一边。
顾北森空闲下来,才看到了百利工作群里今天晚上在讨论的一则八卦,他们办公楼外的跨江大桥,今天有人求婚。
照片各种角度,各种宣言都被人拍照放在了群里讨论。
他一张张划过,垂阖着黑眸,冷冷说,“不用你参加出席的求婚仪式,也算求婚?”
许知意拿了遥控器开包厢里的电视,里头只有一个台,播着新闻,她扫了眼标题,依靠在沙发上,瘦瘦小小一只,用怪招人怜爱的语气说。
“我本来要请假的,某领导不是不给吗?现在是同情我,还是心生愧疚了。要不,等会儿,送我去周家?你和他赔礼道歉?”
“......”
伶牙利嘴,就没有她不能反驳的。
顾北森扶着额,轻揉了两下,“下次请早。”
“他也是今天下午买好了广告位了才通知我。我打过电话,问了商务,合同签了,撤了要赔付违约金。几万块钱,虽然出得起,但是下回呢。哎,就当给百利的工作添点乐吧。”
电视内容重播着早间新闻,没意思,许知意就关掉了。
“十五分钟了,刘光华还没通知走,你不问问你的车是不是出问题了?”
顾北森从她身上敛回了目光,无意义地落在了面前的茶几上,他的手放在下颌位,目光冷清。周身透着不紧不慢,然后才淡答,“出不了什么问题。”
许知意转着手中的水果签子,似笑非笑,哦了声,散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明天还得上班。
但是她不急。
上司在这呢,他都能坐得住,她怎么不能。
又过了许久,顾北森抽完了又一支烟,他的电话终于是有反应了,他听着,吩咐,“再去转一圈。”
而后,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他看了眼侧躺下懒散迷蒙的许知意,就说,“五分钟。”
还等五分钟......
他们分明现在就可以走。
许知意侧躺着视线下落,看着脚边的人,目光洞察,看着他按下了五分钟的倒计时,数字逐渐减小。下一瞬她被男人高大身影笼罩,捞了她腰肢入怀。
冰凉的唇瓣轻碰,带着长时间待在空调房里的低温。
许知意垂下眼眸说,“我决定原谅周司珏。”
他轻离,蹙眉。
她绯了脸,玫瑰红的菱角唇刚要启,又被瞬间侵占,都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吻了之后,男人压低眉,再问她,明知故问,也有怒气,“原谅谁?”
“就是......嗯......”
又来。
是成心的吧。
“顾北森!你分明听见的。”
“怎么,分心还有理?坐我这喊别人名字,这是第二次,这样够刺激是吗?”
许知意皱皱小鼻子,葡萄似的眼珠子瞪了他,攥拳锤了他几拳,如棉花落,他胸膛震荡,也就不浑了。
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哄说,“好了好了,抬头,看着我。”
才不看。
许知意低头,闭眼,摇头,小狗狗耍脾气。
他咬她耳廓,逼着她抬头。
“混蛋!”
他轻笑,薄而宽大的手掌放在她的脸颊边,摩挲着,听见她无序喘息,明明就听见了她说了什么,叹道,“别再和周司珏耗了。”
她侧靠在了起伏的胸膛,慢慢找回心跳,眼里失焦,“难道我还有其他选择?”
伍叔那帮人整天虎视眈眈的,一天到晚坐到顾北森的办公室里密谋。顾念甄两次在茶水间碰见她,有意无意地说那些领家族信托、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过得挺好,揶揄手握那么多资产有什么用,够用就好。
那份商业运营部的合同,他们占利少,就拿合同的铺货率说事,卡财务不给盖章。
她抬头盯着他,思绪倏地冷静,眼毛轻颤,弯弯一笑,带着点无奈,“我妈喜欢他,他也不会惹我妈气,就够了。”
顾北森紧了手腕面,低垂的眼眸看着她,心被揪了一把,被刺得蹙眉,是啊,岳清不喜欢他已经快放到明面上了。
但随着时间推移,这件事好像就越无所谓,成不了道德上的束缚了。
他是个冷薄的人吗?他不由得都要问自己。
他冷冷笑,支着她的脸问,“至少,告诉我,那通电话,你想和我说什么?”
重要吗?
不重要了。
从在酒店回车没立刻回电话那刻开始,就不重要了。
五分钟并不长,许知意抿着唇,抬着颤颤的睫毛撞入他耐心的眼帘里,手扯着他的领带,缓缓回应。
将她当时要说的话,融在吻里。
耳边渐渐是浸润了湿意的唇舌交碰声,舌尖轻勾着,他引着她入他的地盘,缓缓温碰,怀抱缩紧。而她任由男人有度来回,探索香甜,最后一次无度索取。
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
以后再也不放肆了。
“你自己说的,我们就叔侄的关系,没其他了。”
她退了怀抱,抹了他的口红印子,五分钟到了,她要走。
顾北森攥住她的手。
*
霍风泽回来拿钥匙,就怕又像刚刚那么尴尬,所以在外头打算等五分钟,网约车都取消了重新预约、重新等。
好死不死,却听见里头轻啊了一声,许知意被顾北森拉到了角落,角落发生什么,他看不见。
他蹲到了对面台阶上,抽了支烟,比当年被郑嫣劈腿还更震惊。
什么时候。
怎么不知道。
这知意,不是还有未婚夫周司珏吗?
他抽着烟,等着,包厢里他们也没有单独待太久,却让他犹如当初蹲郑嫣和那破学弟在酒店开房那么焦虑。这里的还算仁慈,不多久,他们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许知意走在前头,而顾北森驻住了脚步,黑瞳深沉地往他这看了一眼。
是分明知道他在,在警告吧。
真是tmd的,为什么,家里不装电子锁,偏偏又跑这一趟。
顾北森缓缓走到他面前,立立站定,垂眸看着坐在台阶的人,一句没多说。
霍风泽都无法压住心情,没法当没看见,举着烟,抬头就问他,“你他妈,知不知道她有婚姻在身啊?”
但是他这个问题也很废,他是她小叔,能不知道吗。而且以顾北森这心机,他今天都发现不了。
“不是,顾北森,你是故意让我知道的?”
顾北森冷冷一笑。
对,故意让人知道。
然后想让人劝劝他,骂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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