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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上,仙婆还在唱跳。跟上次在二丫家中一样,跳一会就满头大汗,歇息了会,又继续跳。待她跳完,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最后,她做了个招牌动作,提起桃木剑朝西边一指,嘴上大吼了句“三五成,日月出,妖魔鬼怪快离开!”
然后端起香案上的碗饮了一口,噗地喷向准备好的纸符,再挥剑斩几下,只见符上出现数条血痕。
众人看到这个神迹,纷纷惊得张大嘴巴。
“仙婆娘娘显灵了!仙婆娘娘显灵了!”有人喊起来。
庄绾推了推二丫和铁蛋:“该你们了,上去吧。”
打头阵的是铁蛋,他人如其名,调皮捣蛋。穿着开裆裤跑上高台,手里也提着把小木剑像模像样地挥舞。
“这有什么难的?”他吸了把鼻涕:“我也会!”
高台上突然冒出个孩子,仙婆愣了愣,当即脸色不好过去撵人。
“哪里来的毛孩儿!赶紧下去!”
可她身躯肥胖,行动迟缓。铁蛋灵活得跟泥鳅似的,穿过她腋下来到香案前,也学着她的模样喝了口水,然后喷在纸符上。
小小桃木剑挥两下,纸符上立即出现几道血痕。
台下众人哗然:“怎么回事?怎么这个小孩也懂仙法?”
仙婆脸色大变,撸起袖子去抓铁蛋。
铁蛋做鬼脸:“略略略......你来抓我呀!”
这时,二丫梳着两个双丫髻,也跑上高台:“我也懂仙法呢,不信你们看。”
她从身上掏出几张纸,喝了一大口水喷到纸上,然后也用桃木剑挥了挥。
纸上,很快出现几道鲜红的血痕。
“这......这是什么情况?”
底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难道这两个小孩也是仙童?”
“他们不是仙童,我认得他们,他们是梨花巷刘大柱家的。”
“对啊,那他们怎么也懂仙术?”
人群中有人察觉变故不可控,正欲抬脚上去阻止。然而才蹬了个台阶,只觉得膝盖窝一痛,立马倒下去。
仙婆又气又急,满脸慌张。她挥舞着肥胖的双手:“你们......到底是哪家的孩子?扰乱仙人做法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气怒之下扑过去抓二丫,结果下一刻被一只脚绊倒,砰地摔在地上。
庄绾收回脚,拍了拍手让众人安静。
“父老乡亲们,你们且听我说。”
她长得好看,唇红齿白一身男子装扮,比起刚才的仙婆来更像是仙人下凡似的。
台下人群渐渐安静。
庄绾拿出张纸,然后也含了口水喷上去。这回她不用木剑,只用手指在上头划了几道,那几道痕迹就迅速变红,乍一看跟血一样。
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又见她拿出一块白绸布,往上头倒了水,然后用脚踩在其上,很快,上头的脚印也变红,依旧跟血一样。
“你们看到了吧?”在众人惊讶的神色中,庄绾高声说:“你们刚才看到的并不是什么仙法,这种只是江湖骗术。”
她指着碗:“这里面的水兑了碱,就是咱们家中平日做菜放的盐。而我的手指上抹了姜黄粉,碱水沾上姜黄粉,就会变成红色。这种把戏人人都会,我会,这两个小童会,你们任何一个人也会。不信,你们自己回家中试试。”
话落,现场顿时沸腾起来。
倒在地上仙婆起初还挣扎,现在面如死灰。
庄绾又道:“所谓仙家本事是她骗你们的,包括刚才看到的笼中的妇人,其实也并非中邪,而是跟她串通好了,演戏给你们看。”
众人朝笼中的夫人看去,只见妇人已经变了脸色,此前的疯癫表情不在,只剩下满目惊慌。
台下越来越混乱,仿佛某种信仰坍塌,失望后便是愤怒。
有人开始骂骂咧咧地朝仙婆扔东西,随后,越来越多的人扔东西。庄绾赶忙躲到一旁,免得殃及池鱼。
待众人情绪发泄结束,庄绾又请他们安静下来。
她看向人群中一对难过而绝望的夫妇,那对夫妇正是笼中孩子的父母。
“其实你们的孩子并非中邪,”庄绾对他们说:“他只是生病了。”
“这世上的病千奇百怪,有的我们很少得见。但它确实只是病,而不是邪祟。得病了就要医治,要请大夫,求这些骗子有什么用呢?你们认真去打听打听,过去那些求过仙婆的人家,他家中的病人可好了?”
“是啊,确实是这样.......”有人也慢慢地回想起来:“好些人家都请仙婆治病,但都没治好,有的反而没多久就死了。”
“难怪她每隔三个月都要在菜市口做法给我们看,就是想让我们信她。这个挨千刀的老虔婆,我去年请她为父亲治病几乎倾家荡产。她倒好,钱骗走了,我父亲没撑多久就去了。”
人群中不乏被仙婆骗过的人,这些人越说越气,最后竟是冲上高台来。
场面开始混乱不堪。
揭露迷信固然是庄绾的目的,但她也不想闹出人命。眼看仙婆被打得鼻青脸肿上气不接下气,她着急地望向巷子口。
所幸衙门的人来得及时,很快控制住场面,仙婆等人被拘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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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裴荇居动身离开行宫。
一大早,沈祎就过来送别,并陪他用了顿早膳。
裴荇居喝了两口粥,见他愁眉苦脸,问:“你这模样,我还以为你舍不得我。”
沈祎仰起头咕噜噜把粥喝尽,叹气:“我跟乌静公主的吉日定下了。”
“哪天?”
“钦天监算的今年十一月。”
七月定的婚事,十一月就完婚,其间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个月的工夫筹备,确实急了些。
沈祎道:“正常人家儿女成亲都要准备一年半载,好歹乌静公主还是鲁国的公主,皇上如此急,是为何?”
“你想必也不难猜到。”裴荇居道。
沈祎凑近,低声说:“难道鲁国那边有动静?”
裴荇居点头:“据鲁国传来的消息,鲁国皇帝病重,膝下几个皇子内斗厉害。恐怕文勒皇子也等不及看你们完婚了,过不久就要回鲁国去。”
“难怪了!”沈祎说:“估计皇上怕有变数,所以尽快让我们完婚。”
“这么说来......”沈祎思忖着:“其实也用不了三年。”
“什么三年?”
“啊,没什么,我跟乌静公主的约定罢了。”
用过膳,沈祎送裴荇居出凌霄院。到了行宫南门,刑部以及其他几个官员等在那。
裴荇居一一与他们辞别,然后上了马车。
没多久,暗卫快马追上来递给他一封信。
只是封简单的信,裴荇居却看得很是认真。看完,唇边噙着点浅浅笑意。
须臾,他问:“她身边可有其他可疑之人?”
暗卫道:“并没发现可疑之人,倒是隔壁住着的一对母女像是早就跟庄姑娘认得。”
裴荇居蹙眉:“认得?怎么认得的?”
庄绾刚到卢阳,按理说人生地不熟,居然能认识千里之外的母女。
暗卫道:“属下等人查过,据说那对母女原先跟着来往京城的商队做事,曾经来过京城,许是在京城就结识了庄姑娘。”
默了默,裴荇居吩咐:“去查查那对母女跟什么商队做事,商队接触哪些人也查一遍。”
“是。”
“对了......”裴荇居吩咐:“传信给惊蛰,让她暗中护着,时刻不得离开。”
暗卫正不解,就听裴荇居无奈道:“她离开京城胆子还是这么大,孤身就敢砸别人的饭碗。”
“是。”暗卫立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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