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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家内院,一间地下密室中。祝家父子四人齐聚,祝朝奉是站着,另外三人祝龙,祝虎,祝彪却是姿势标准,一字排开跪着。
其中祝彪遍体鳞伤,身上衣物破损,血迹斑斑,模样最是凄惨,那是事情败露后,这小子竟然还嘴硬否认,被愤怒至极的祝朝奉用鞭子抽的。
祝彪吃不住打,最终把近年来勾结山寨等事一五一十地详细说来。唯独坚持否认勾结梁山泊。
祝彪跪在地上梗着脖子,咬牙切齿:“我祝家积极响应官府防范梁山贼,如何会勾结?那玉佛和几件首饰我从未见过,却出现在那箱子里。这分明就是他人故意放进去来栽赃陷害我祝家?”
祝老头背着手来回踱步,满脸焦虑,站住身喝骂:“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谁看不出这是陷害?可当时你的反应就是做贼心虚。又做出这种丑事来。明知道不是,你说了,谁又会相信?”
孽子啊,瞧瞧你做的好事,没事去招惹济州兵做甚?老夫屡屡告诫,做人要低调,不要惹是生非,你却偏偏不听到处惹祸。现在怎么样,天天跑到扈家庄挑衅,讨敌骂阵,真当别人怕了你?还有你们两个,做哥哥的却也是这般无知,蠢笨如猪,跟着兄弟一起胡闹,惹来祸事……”
祝朝奉想到祝家岌岌可危,越骂越气,滔滔不绝。祝龙,祝虎,祝彪三人被骂得抬不起头来。最是桀骜的祝彪想顶嘴却被两兄弟死死拉住。
“怎么啦?现在又如何不吭声,全成哑巴了?”祝朝奉见三人低眉顺眼的孬种样子火气翻涌。上前一脚把祝彪踹倒在地:“老夫看见你就来气。你睁眼看看人家怕你吗?如何不想想后果?
人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要治我们于死地。赃物出现在祝家,百口莫辩。祝家又已开罪了这位都监,还不得添油加醋,使劲编排说祝家坏话。如劫生辰纲是祝家在幕后谋划,你们想一想其后果严重,祝家,怕是难逃灭门之祸。”
祝龙,祝虎,祝彪脸色骤变,不敢相信,随后变得慌乱。直到此刻,三兄弟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想到祝家满门灭绝,怕字才从心底滋生。
祝龙和祝虎对视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焦虑,他们都已成家立业,有妻儿更加担忧,害怕,纷纷提议。
“爹爹,我等找同来的孙士曹,刘团练说说情?祝家向来与这两位交好,对方多少会照拂一二。”
“没错,大不了多给些钱财,上下打点,破财免灾。只要能逃过此劫,花再多的钱,也是小事。”祝虎瓮声瓮气地扬长避短,越说越来劲。
祝朝奉听到这般说先是一喜,随即摇头叹气:“哎,没用的,入内院前,孙士曹已悄悄说过,他们是奉命协助,本州陈相公办事刚正不阿,花钱打点没用。主要彻查还是这位黄都监,孽子得罪济州兵太甚,据说此事牵扯到高太尉……”
“难呐!”祝朝奉没有说下去却颓然长叹。说着说着,这老头声音哽咽,老泪纵横:“这下怎生是好?老夫生了你这么个孽子,招来如此大祸,你我死了不打紧,可如何面对祝家列祖列宗?”
祝朝奉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栽倒。祝龙,祝虎见状赶忙起身搀扶老头坐下。又是端茶又是捶胸,喊着“爹爹,莫要伤心”。
“爹爹,事情已经发生,再来说这些又有何用?”祝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梗着脖子倔强道:“与其坐以待毙等死,不如拼一把逃出生天。”
祝龙,祝虎对视一眼后,纷纷大声附和劝说老父:“就是,爹爹,三弟说的没错,再说往事已是徒劳。想保全祝家,一不做二不休,我等杀出去。”
“趁着现在威望还在,振臂一呼,庄上人等大多会跟随。这样也能拼一把,逃离可能不是没有。能走一个是一个。这样,我祝家后继有人。”
“哎,这样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
祝朝奉在朝廷做过官,听闻此事后,犹豫不决。
“爹爹,当断不断必受其害。这是什么时候了还犹犹豫豫。我等要是不自救,那就只能等死。”
“就是,难道真能眼睁睁地看着灭门?”
“拼一把还有希望,不狠下心来,祝家就没了……”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祝朝奉仰天长叹,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多岁。令几个儿子坐在身边,父子几个详细商议此事……
当父子几人从密室中出来的时候外面已是夜幕降临。胡乱吃了一些饭菜,正准备散去的时候,仆人来报说,栾教师匆匆而来,有急事要商议。
祝朝奉一直看重栾廷玉,也非常敬重。
祝龙兄弟三人学艺多年,对栾廷玉多少比较尊敬。
故而父子几个匆匆去迎。
不多时,祝家整理好的书房。
烛火摇曳,祝朝奉跟栾廷玉相对而坐,祝龙,祝虎,祝彪三人在旁边守着,警惕外面有人偷听。
栾廷玉来不及喝茶,急忙把今天多方队伍挖地三尺发现的结果说来,祝家已经跟梁山勾结坐实。除了祝彪瞪眼喝骂无耻,其他人没多少反应。
这点令栾廷玉多少有些疑惑。
“哎,栾教师,官府想治我们于死地,明眼人能看出来。什么玉佛,什么信件,没有也得有。”祝朝奉脸色平静,抿了口茶,不无自嘲地说。
“不错,老太公,官府的确是想对祝家斩尽杀绝。所以赶紧跑,早做准备,逃离才有一线生机。”栾廷玉听出老者的无奈,咬咬牙小声说着:“走投无路,那就只有反了,祝家才能保全。”
“哎,教师说得对,这是无奈之举,也是一线生机。”祝朝奉听得有些感动,盯着栾廷玉叹道。
“那师傅会来相助否?”祝龙等人大喜,忙问道。
“这个怕是不行。”栾廷玉沉吟片刻摇头,祝朝奉,祝龙兄弟脸上闪过黯然,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只是接下来,父子听到不敢置信的话。
“不过,黄都监承诺,他睁只眼闭只眼,故意放水。”栾廷玉见到老头神情变化,不疾不徐地说:“他除了跟祝彪有点过节,跟祝家并无仇怨。不是他对付祝家,而是剿匪军容不下。是太尉高俅府上干办富全扬言说祝家勾结梁山贼……”
栾廷玉把黄安如何形容三角眼富全此人,狗仗人势牵扯到高俅的事情如实说来,令祝朝奉,祝龙兄弟咬牙切齿,咒骂富全,高俅这些狗贼。
“教师说的可是真的?”祝朝奉骂完高俅,有些惊喜地问。别人网开一面有机会能活,谁会愿死?
“断然不假。”栾廷玉见状连连点头,随后又看向书房门口:“黄都监派来心腹,来商议此事。”
话音未落,房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祝朝奉,祝龙等人虽然吃惊,但却没有没有慌。栾廷玉起身快步走过去开门,引进一个黑袍人,身材高大,头戴兜帽,烛火昏暗,面容模糊。
黑袍人声音沙哑,没有自我介绍,开门见山,把话挑明:“不用寒暄,我来是奉相公命令,告知诸位。明天开始你们准备好,暗中联络好人手。后天深夜子时,你们从后院杀出去逃离……”
黑袍人把逃离的路线,巡逻队轮换的时间点如实说来。出了庄子后往哪个方向逃窜等一并告知。说完后也不多做停留,转身便走欲要离开。
“我如何相信阁下所言?”祝朝奉见了急忙问道。
“信不信随你,相公本来不想多管闲事,讨厌祝彪,才懒得管祝家死活。是栾教师不想看着祝家覆灭,以自身为代价,相公才勉强答应援手。
对了,举家逃离是轻装简行,能带走的金银财宝带走,太笨重带不走的就当是买命钱。埋藏的位置告诉栾教师,相公自然会取,各取所需吧!”
随后这个黑袍人不再多言,匆匆离去。
书房内,良久无声。是祝朝奉想起“以自身为代价”这句话,率先打破沉默:“栾教师,你……”
“以后为人驱使,也算报答当年太公收留之恩。”栾廷玉脸色淡然,看着祝朝奉,深施一礼。
“患难见真情,到头来栾教师有情有义。”祝朝奉心中感动,忙搀扶住栾廷玉,声音有些哽咽。唤来三个儿子跪谢栾廷玉,拉着他坐下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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