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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在邹润万分不舍的目光中,安道全愉快的走了。来时一人一马,去时大包小包。
概因在梁山的这短短十几天里,安道全不仅治好了韩世忠的背疾,还为林冲夫妇调理了阴阳,用这位传内科外科尽皆医得的神医的话来说,那就是“多则一年,少则半载,贤伉俪定有添丁之喜。”
此话一出,望子心切的林娘子顿时泪洒当场。
近日只要天色一黑,山寨里便很少能见到林冲的身影,据说是张教头曾给他下了死命令,不管发生什么事,每晚雷打不动都要回家,晚回了一刻钟,张教头就会打将上门。
安道全的离去标志着邹润的生活轨迹回到以前,因为南下江宁而耽误的一些事重新摆上了案头。
各个分管头领皆来汇报各自所管事务。
在军机处的主导下,所有降兵全部处置到位,交了赎金的放人,不愿交钱或者交不起钱的编入劳役营做苦力,其余的全部打散补充入军,如今梁山的步、水、马三军,合计7营,一共2550名战兵全部满编。
财政上的窟窿也堵住了,有了林冲和曹正带兵出去狠狠刮了一波地皮,手上有钱的杜迁宋万将战后赏赐全部发放到人,各种抚恤措施也全部落实到位,梁山的士气人心现在可以说是蹭蹭地往上涨。
梁山自身的造血机制也重新运转起来,邹润之前的那一套商业组合拳收效很好,沿湖一带的私盐贸易因为晁盖本人的出面,不光回款很快,而且销量更上一层楼,朱贵没了过多的精力牵扯,又多了曹正这个得力干将的帮衬,拓展新私盐市场的事也干得有声有色,目前梁山的仓廪渐渐充盈,购买战船、马匹,打造兵器铠甲的事全都可以再度进行。
好消息很多,但是坏消息也不是没有。
“你是说此去不巧,许贯中并不在家?”
聚义厅中,听完皇甫端和焦挺的叙述,邹润不禁眉头微皱。
“回寨主的话,我等去了大名府,在城内寻访多日,终于找到许贯中老宅,然则他家人声称他前去庐江一带采风游历,并不在家。至于我等所携带的书信礼币,他家下人也只收下书信在彼,一应礼物坚辞未纳,我等又在大名府住了两天,终不见许贯中归家,便只得回山复命。”
皇甫端说完前因后果心有揣揣,不自觉的低下了头颅,焦挺则闷声闷气地附和道:
“确是如此。”
江南之地,春夏之景最美,可眼下已然深秋,这个节骨眼去江南之地采风游历?这到底是不同于常人的隐士高人风范,还是不欲相见的借口托词?
邹润思索半晌,最终还是没想出什么头绪,只得无奈的道:
“唔……此事我已知之,二位北去辛苦,且先回去好生歇息吧。”
送走了皇甫端和焦挺二人,邹润眼见天色不早,便结束了一天的事务,独自一人背着手走回自家院子。
锦儿早已在门前等候,见邹润归家,连忙引进厅堂。
厅堂上摆着几碟小菜,荤素皆备,水陆俱全,都是邹润喜好的菜肴,但是怀着心事的邹润吃起来却漫不经心,眉宇间总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相公……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锦儿借着给邹润伸手添饭的功夫,终于鼓起勇气,略带迟疑地发问。
被打破了沉思的邹润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看着锦儿那副想问又不太敢问的可爱模样,不禁突然心生一股怜爱。
锦儿之前总是跟着林娘子,如今进了他的房内,林娘子那里便去得少了,自己时常又不在山上,锦儿大多数时间里都是一个人,今日好不容易有时间,自应好好陪她说会话。
想到这里,邹润轻轻放下碗筷,温柔地将抓起锦儿的素手,轻轻将她揽入怀里,就着白日里的这档子事打开了话头。
摇曳的烛火之下,锦儿渐渐羞红了脸庞,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听完了邹润的讲述,并坚持从自身的角度提出见解,试图为邹润提供参考。
“听相公这么一说,妾却想起在身东京的日子,那时曾在瓦舍里看过一折杂戏,戏里讲的是刘皇叔三顾茅庐的往事……妾以为那许贯中若真是身负文韬武略的大才,相公既然求贤若渴,为表金诚,何不仿照前汉旧事?虽不至于三顾其家,也该亲自前往拜访求贤才好。”
真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锦儿的一席话犹如拨云见月一般,点出了问题的实质。
刘备当年顶着皇叔的名头,手下还有数千人马,尚且低三下四地求贤访隐。自己目前说破天也不过是个强人头子,甭管人家是不是真的在躲着自己,在没有得到别人的直言拒绝之前,都要尝试各种办法前去招揽。
大丈夫的面皮有时候重若千斤,有时候却又轻薄如纸,至于该如何转换,全都存乎一心。
邹润当即决定,他要二请许贯中!
第二日一早,邹润召集一众头领开会,向众人通报了他打算前去大名府的意向,并打算交代完山寨事务便就下山北去。
然而他话音刚落,吴用便站起身来谏言。
“寨主求贤之心感人肺腑,然则九九重阳佳节将至,寨主何不与众头领喽啰同乐之后再行下山?”
邹润闻言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一茬。
在宋代,自宋真宗下诏以后,这重阳节就成为仅次于元宵的重大节日,在这一天,朝廷会放假一日,举国官民百姓无不欢庆。
上至皇宫内院要摆布菊花菊灯,以备昼夜赏乐;下至平民白姓,也要头插菊花,外出郊游登高,有钱的人家还会采买羊肉、肥蟹、橘橙以及新酿的菊花酒用来宴饮,端的热闹非凡。
吴用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出言附和,都想邹润留下过完重阳节再走。
眼见众意难却,邹润只得应允,同时下令杜迁宋万拿出一千贯钱,采买美酒美食,大办宴席,和大小喽啰吃得酩酊大醉,席间少不得要登上梁山的最高处,望着遥远的东方,思念一番远在登州叔叔邹渊等人。
有道是欢乐时光短,忧愁岁月长,五日时光转瞬即过,邹润重新与林冲晁盖交代了一应山寨事务,并点了韩世忠和皇甫端随行,说话间就要下山。
可这日一早,邹润正在庭院里打点行囊,却见大门之外,一袭长衣大袖的吴用连走带跑的直冲进来,手中还捏着一个信封,口中大叫着:
“寨主!山下急报!东京来信了!”
东京来信?邹润猛地精神一振!
算算日子,此时距离公孙胜起程东京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有余,此番来信,想必是这位入云龙终于在东京城里立足了!
邹润赶紧放下包裹,怀着激动地心情从吴用手里接过书信,验看封口火漆记号无误之后,连忙拆开来读。
“重阳节至,公孙胜再拜寨主尊驾座前:前番离山,直驱入京,历时三月,终于东京城内立下道观一座,尊寨主前意,谓之曰‘无靖观’。近因官家崇仙,却因肉眼凡胎而大任妖人术士,弊观便由此而兴,贫道也得以出入豪门官场,终或若干情报,因事繁多,未启飞鸽,草书成信,遣专人送达,烦乞亲启……”
这是公孙胜第一次发送情报回山,在信中他详细介绍了自己前后历时三月,终于建成了情报据点“无靖观”,同时又借着宋徽宗慕道崇仙的东风,得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官场和豪门之中,并获得了一些重要情报,这些情报归纳起来一共有两条,因为内容太多,便没有动用飞鸽传书,而是专门派人从五丈河坐船送达回山。
第一件事说的是前番高朋回京的后续。
话说高朋单人匹马逃回东京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自家老爹求助,他爹高俅又找到了蔡京,蔡京再请来梁师成过府一叙,经过文官、宦官、武臣这三方势力的代表性人物一通会谈之后,他们一致认为,此次战败绝不能让皇帝明白其中原委。
毕竟这事说白了是因为蔡京和高俅的私事而起,期间又沾上了生辰纲、宰相和枢密院不和、殿帅高俅意欲联合宰相蔡京巩固军中地位、宦官梁师成想插手军功,意图和手握西军的童贯抗衡……等等一系列不便放在台面上的阴私之事,所以便被三方合力压了下来。
于此同时,这帮人指使高朋将战败的罪责,全部推到了单庭珪和魏定国这两个“死人”的身上,所亏损的兵马全部以天气炎热,沾染疫病,以及军士畏战、大半逃散为由,将一应手尾处理得干干净净。
看到这里,邹润轻轻松了口气,既然高朋那厮能聚集这么多力量瞒天过海,那么就意味着短时间朝廷不会对梁山再有大动作,虽然这三人都不会善罢甘休,但可以预估,下次再有这种大规模的攻势,最起码也得个一年半载的过渡期。
这般寻思完毕,邹润和身旁的吴用不禁相视一笑,但手中信纸并未翻看完毕,所以邹润赶忙又翻开了下一页。
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虽然朝廷最近是不打算对梁山发动什么攻势,但是却将战争的矛头指向了登云山!
准确的来说的话,应该是指向了砣矶岛。
公孙胜信中写到:
“……今日侦得有登州地方官员呈文京东东路安抚使司,奏报有海贼一伙,盘踞登州砣矶岛,行凶海疆,杀掠岸上。该路安抚使随即呈文通进银台司,乞求朝廷降下明旨,发兵剿灭……枢密院目今已发下文牒,责令平海军与澄海军择日进剿……”
邹润刚刚升起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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