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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心神激荡的皇甫端,邹润莫名想起了宋朝割地的旧事(注1)。一介番人尚怀兴复盛唐的奇梦,而朝廷的当权者却将血战得来的数百里土地拱手送敌,两相比较,不禁让人谓然。
皇甫端起身之后看到邹润面有哂笑,不由得好奇发问。
“寨主所笑何事?”
“啊,只是想起一件旧事而已。”邹润不想在这个关口煞风景,立即转过话头,拍了拍手掌,叫声,“取来。”
亭外的亲兵闻声而进,手捧一个蒙盖红布的托盘走到皇甫端身前。
“寨主这是何意?”
“哈哈,此乃前番所说的诊金。”
面对皇甫端的疑惑,邹润起身掀开红布,露出了满满一盘偌大的银元宝来。
“此乃银元宝,共计十枚,每枚净重三十两,还请收纳。”
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三百两白银,皇甫端慌忙离席,连连摆手。
“使不得!俺既已是寨主麾下,医治山寨马匹乃是分内之事,何须收授诊金?况且前番已蒙厚赐了百两,此番绝不可受。”
邹润哈哈一笑道:
“定金是定金,诊金是诊金,岂可混为一谈?况且谁说入了梁山就不能再拿报酬?于公来说,你医治马匹立下大功,按梁山法度,也是要赏赐金银的,莫要推辞,只管收下便是。”
说完这些,邹润还不罢休,他一把拉着皇甫端重新坐下,说起了对他的具体安排。
“我知你生性喜静,已让人在后山安静处修造了一套房屋,你可择日下山取来家中妻小,安享完聚之乐。我梁山有一学堂,可使令郎入学读书,万不能荒废学业。”
“今日之后,你便任梁山马场头领,专供饲马、兽医等本身职事,无须上阵,月给钱粮。然则还望多多带出徒弟,我手下两山一寨,正缺这等好手使用。”
眼见邹润这般细致入微的安排,连他喜静的住处都提前考虑好了,皇甫端不由得两眼噙泪,复又拜倒于地。
“寨主恩遇,此生难忘,小人定当实心任事,教授学生,不负寨主厚望!”
“这是作甚,快快起来,梁山没有恁多礼节。”
邹润上前扶起,考虑到皇甫端入伙乃是大喜事,即便他本人不爱热闹,也不能这般敷衍,邹润便教亲兵去唤吴用和金大坚来此。
“我知医士不喜热闹,山寨头领中的粗鲁武夫便不叫了,此番只唤山寨两名文士来此,共同庆贺一番也好。”
须臾,吴用和金大坚联袂而来,吴用眼尖,只一眼就明白了亭子里发生了何事。
面对黄发碧眼的皇甫端,吴用压下心头怪异,带着爽朗的笑声朝皇甫端拱手见礼。
“在下吴用,见过紫髯伯。”然后又转过头朝邹润恭贺,“恭喜寨主,贺喜寨主,此番又得一臂助,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相比之下金大坚就反应慢了些,但是有吴用为前例他便也依样画葫芦,上前见礼、恭贺不提。
四人重新落座,邹润唤人重整杯盘,再添酒菜,趁着这个空档便给每个人做了一番介绍,意在使众互相熟悉熟悉。
吴用是何等样人?他立即领会了邹润的意图。
那没说的,当场就使出浑身本事,真叫个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不一会的功夫就将亭内气氛炒热,并和皇甫端一连喝了好几杯。
金大坚也不逞多让,频频举杯之余,他见皇甫端虽为一介番人,但谈吐并不粗俗,似乎对书画一道也有些心得,便知趣的顺着这个话题往下延伸。
有了两个善于揣摩人心、营造氛围的好手加入,酒桌气氛渐浓,皇甫端彻底放开心扉,主动站起来挨个敬酒,轮到金大坚时,皇甫端上上下下一番打量,用一副满是回忆的口吻感慨道:
“观金参事风姿,却使俺想起了一位故人,他虽是文华之辈,却也晓习武艺,应过武举,更兼精通书画,喜好游玩山川地理,便是说起兵略国事,每每也见解不凡,常常使人击节赞叹……”
常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皇甫端的这一席话猛地使邹润记起一个人来。
此人在原著中出场仅有一面,但在后世的水浒谜中却享有很高的话题热度,就连邹润也曾在网上参与过关于他的话题讨论。
一念及此,邹润便立刻出声追问。
“哦?世间居然有此大才?还和医士乃是故交?却不知此人姓甚名谁?”
皇甫端见寨主相询,赶忙压下不断上涌的酒意,恭敬地回答。
“此人姓许,双名贯中,乃大名府人士,非是小人夸口,俺的这位故交端的是位奇才。”
果然是许贯中!
邹润高兴地一拍大腿,上前紧紧握住皇甫端的双手,丝毫不掩饰心中的热切。
“邹某听闻许先生大名久矣,可惜福薄,一直无缘拜会,不曾想医士却与他乃是故交,今日容邹某厚颜,还请医士作回中人,替我引见这位大贤则个,可否?”
照理说邹润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身为属下的皇甫端本该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但是他却肉眼可见的犯起了难色。
一旁吴用的脸上笑容早已僵住。
也不知怎地,他见邹润只听了那甚么许贯中的名字便眉飞色舞、意动不已,心里就像打翻了醋坛子似的,好生不是滋味,眼下又见到皇甫端在这“故作矜持”、“不知好歹”,顿时没好气地说道:
“皇甫头领,不是小生说嘴,这许贯中纵使是天上谪仙也不耽误人去看上一看。再者说了,我家寨主名传天下,声贯寰宇,四海英雄,孰人不知?孰人不晓?只见他一见也是难事么?此人便恁地不沾俗世烟火?”
“若真是如此,只怕此人不是隐士高人,而是虚有其名而已。”
吴用挥动羽扇,摇唇鼓舌,一番夹枪带棒的话语下来,当场就让皇甫端下不来台,他本就白皙的面庞上此时已满脸通红,嘴中更是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的完整话。
“不……不是……能引见……但是……”
眼见皇甫端都快被逼到墙角了,邹润不禁暗暗头疼,这还真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之间的争斗可不比武夫们差到哪里去。
自己只不过稍稍对许贯中表露出了一些兴趣,就引得吴用戒心大起,连面都没见上,就开始以言语相攻讦。
可吴用越是如此,邹润却越坚定了要招揽许贯中之心。
概因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原著当中,梁山有三大军师,可偏偏只有吴用一人独揽大权。
这其中虽然有公孙胜不喜理会俗事的缘故,但是神机军师朱武却也被打压得够呛,不仅落了个不伦不类的“同参赞军务头领”名头,还基本没啥话语权,但凡议事论事之时,基本就是吴用一个人的独角戏。
明明朱武在排兵布阵上极有见识,却只有在后期和卢俊义一道的时候,才有机会施展几分才华,其他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块人肉布景而已。
而眼下吴用就已经开始有这个苗头了,他做事为达目的常常不择手段,加之性格太过强势,金大坚作为梁山目前唯二的文士,面对吴用那是打心眼里怵得慌。
邹润对此事早有留意,但是手下缺少合用的文人,他也只能姑且听之任之,如今有了许贯中的下落,不管此人是不是真像后世网上所说的那么玄乎,他都不会放过这个宝贵的机会。
邹润没有理会吴用的言语,他亲自给皇甫端斟了一碗酒,示意他先喝下顺顺气,然后装作不经意般的瞥了吴用一眼,这才旧话重提,只要皇甫端做这个中人。
皇甫端吃说不过,但却还是将丑话放在了前头。
“非是小人不愿尽力,只是许贯中此人本事大,心性也高,等闲不愿与人来往。昔年他曾中了武举,本可入朝为官,却只因不喜官场风气,便弃到手的功名如敝履,小人虽和他是故交,却也无万全把握。”
“无妨,有真本事之人大多这般,邹某一颗真心赤忱,倒也不怕吃些坎坷。”
见邹润这么说了,皇甫端犹疑片刻,最终还是点了头,表示愿意带路前去河北。
邹润大喜,当即就命令吴用择选下山的黄道吉日,同时又叫金大坚去库房选些字画古玩,以为见面之礼。
终究是一物降一物,寨主强令,吴用只得捏着鼻子掐算,并且在很短的时间内给出了答案。
“启禀寨主,五日后出门百无禁忌,大吉大利。”
“那好!此事便这般定下了,皇甫头领可速速下山,取回家小回山安置妥当。我也趁着这几天安排好山寨大小诸事,只待五日之后,即便动身!”
断金亭中,邹润一锤定音。
伴随酒席结束,寨主要出远门的消息开始在头领间流传开来,有那静极思动的头领,诸如鲁智深、焦挺等人,纷纷找上门来,要求和寨主一道下山,他们用的托词也是出乎意外的一致。
说过来说过去,无非就是要“随从寨主左右”、“力保寨主安危”。
这让邹润听得哈哈大笑,他指着身边的韩世忠道:
“却叫我说你等什么好?你等想要下山,找的措辞也当有理有据些,我身边有良臣,何须再用人来护卫?”
“好了好了,莫要蛮缠,我此行乃是要去大名府,乃是大宋境内屈指可数的大城,那里人多眼杂,公人又多,非是一般去处……”
当听到寨主一口咬定只带自己一人护卫左右时,韩世忠不由得咧嘴一笑,刚想说些什么,却感到背后隐隐发痒,并伴随着微微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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