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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血迹斑斑的刑具依次挂在青石砖上。
火光下,齐衡一身大红色刺金蟒衣坐在宝座上,他微瞌着眸子,一手撑着头,一手摇晃着莹白色的酒壶。
听到台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齐衡道:“公主醒了?”
“......乐怀?”
陆小仙扭动着被束缚的四肢,惊喜的问:“真的是你?你都四十岁了吧?怎么一点儿都不显老呢!”
齐衡顿了下,继续摇晃着酒壶。
“公主陷身囹圄,就不要耍花样了。三年前,你可是唤本督一口一个‘阎狗’。现下唤本督的小名儿,这是打哪儿论呢?”
“......”陆小仙这才想起自己用得是沈狸姝的身体。
方才她醒来时,一眼撞见墙上那些刑具。险些被吓飞魂。
可当看到乐怀的脸,她便不怕了。
乐怀是天底下最善良,最正义之士,断然不会害自己的。
他与狸姝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乐怀,何事不能好好说?”陆小仙看着手腕上云朵似的锦缎,不解的问:“你一向文雅内敛,何时变得喜欢动粗了?”
“还用这么贵的绸子绑着我?”
齐衡倏然睁眼。
“你不是长公主!”
“......”陆小仙眼神闪烁着,也不知哪句话说错了。“我是,我当然是。我耳朵后面有颗痣,手背上还有块龙鳞胎记,这两样东西,令我一出生就被钦天监论为‘福泽齐天’之相!不信你看。”
陆小仙说着将头扭过去。
左耳后面圆形的小痣,在雪白的肌肤上异常明显。手背上的红色胎记也暴露无疑。
齐衡定定的目光锁着陆小仙:“公主这是疯魔了?”
陆小仙:......
“还是三年不见,公主学会做戏了?就连本督,都险些分不清,眼前温柔若水,与从前霸气刚硬,到底哪一个,才是公主的真性情。”
陆小仙:......
“公主是否就用眼前这副样子,迷惑的驸马割舍不下?”
陆小仙:......
“恐怕公主的戏白做了。公主被我掳到这儿来,驸马明知公主会遭遇怎样的险境,却宁愿陪伴一个快要小产的姨娘,也不愿亲自来救公主......公主,你精挑万选的夫婿如此对你,你不觉得心寒吗?”齐衡扯唇讥讽着。
“什么?柳姨娘肚里的孩子有危险?”陆小仙担忧的挣扎着,好似根本听不出齐衡话里的讽刺,“这是赵将军与柳姨娘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就这样没了,他们一定会很难过的。佛祖保佑,希望柳姨娘腹中的血脉能平安无事!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齐衡:......
这倒是让他有点儿刮目相看了。
长公主即便再怎么装,骨子里的霸道与傲气是改不了的。
他刚才故意拿赵戈激她,长公主既没回怼,也没动怒?
可这具身体看上去,又的的确确与长公主无差别。
八成是孟竞野找来的替身!
“啵!~”
烛台上的红烛摇曳了下。
陆小仙还在为柳梦的孩子祈祷念经,空气中一道黑红的残影倏然闪到她跟前。
气波猛地吹开她手腕上的锦带,一只冷白冰凉的手,狠狠掐住了陆小仙的脖子——
“敢冒充公主耍本督,本督现在就送你上路!”
齐衡的眼尾猩红的像是嗜了血,自美人尖延申到玉冠的那抹朱红发色,愈发妖冶。
“乐......怀……”
忍受着快要窒息的痛苦,陆小仙艰难的抬起手臂,去触摸齐衡那缕朱红色的头发。
齐衡眯了眯眼,手下力道更甚。
“别......怕......乐......怀......”
陆小仙颤抖着垂下手臂,两行清泪自面颊滑落。
陆小仙记得,乐怀说他生病了。
乐怀时常不记得自己去过哪儿,做过什么事。常常一觉醒来,满手血腥。乐怀不喜欢病了的自己,他时常为此痛苦!为了不让自己发病,乐怀甚至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可依然控制不住身体里的邪魔……
那个邪魔,出来了。
陆小仙涨红的脸,强行朝两个影子的齐衡挤出一个微笑来。
阿弥陀佛。
乐怀,你会好起来的......
“大都督若不怕陛下的十万禁军,踏平你这东厂,就尽管杀了长公主!”
一道轻佻嗓音传至夜风中。
齐衡回眸便见孟竞野不知何时抱着宝剑坐在墙头上,冰魄似的蓝瞳锻造着火光,极具威胁的盯着他。
“皇城司十万禁军就在本官身后,大都督可以一试。”
齐衡撒了手。
陆小仙晕死过去。
暗处的番子呈上一方干净柔软的手帕,齐衡擦拭过双手后,丢到番子脸上。
“小孟大人不是向来把公主当成眼珠子疼,今日公主受伤,怎么不赶快来扒本督的皮?”
“大都督方才拆穿了公主是一个假货,我又何须再费力陪你演戏。”
孟竞野从墙上跳下来,睇了眼晕过去的陆小仙,朝着齐衡笑道:“只是,公主就是公主,即便是个冒牌的,到了大都督手中,那就是真的。”
“……小孟大人没有照过镜子吗?你每次龇牙的样子,都令本督想起失智的狼犬。”
“哦?那本官可要对大都督多笑笑了,因为本官也最喜欢大都督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哈哈哈哈......”
疯狗。
齐衡在心里暗骂。
孟竞野却怎么也笑不够了。他直接坐在陆小仙旁边的椅子上,拍着自己的大腿道:“你既然知道本官将公主当成眼珠子疼,又岂会平白无故撤走公主府所有侍卫?本官故意设的圈套你都钻——
大都督你真的......真的傻!哈哈哈......”
“本督行的这番险棋,怎么做都是胜算。”齐衡忍住爆打孟竞野一顿的冲动,对着火光道:“长公主若是真的,那么赵戈被那个姨娘缠住,无法营救长公主,他们夫妻两个会因此彻底离心!于朝政来说,对本督有利。若长公主只是个替身,那本督更不惧了。”
“大都督还是这样嘴硬,吃屎了说屎香。哈哈哈......”
孟竞野捂着肚子出溜到地上,笑着打着滚儿。
齐衡:......
再这样下去,他就要与孟竞野同归于尽了。
“督主!”
一名番子来到齐衡身边耳语,不知说了什么,齐衡方才还淡然的表情倏然变色。
“督主,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雪族的王现在很生气......”
“滚出去,领罚。”
“是。”
孟竞野总算是笑够了。
他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尘土,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
沿着陆小仙的嘴角倒进去。
齐衡睇着孟竞野,杀气腾腾的眼底似即将决堤的黑海。
“小孟大人是不是早就打探到本督与雪族今夜的计划,才利用假公主引诱本督分心?你好带领皇城司毫不费力的包抄整整两条街的雪族人。”
“当然。”孟竞野给陆小仙喂完水后,朝齐衡扬扬眉,“大都督如此努力,那本官只好将计就计了。”
“大都督可不要太爱我。”
孟竞野朝齐衡吹了声口哨。
“......”
齐衡低呵一声,不怒反笑道:“长公主向来‘以民为本’、‘以民为先’!小孟大人明明可提前阻止悲剧,可你为了屠戮雪族人,不惜牺牲黎国百姓。你就不怕真正的长公主知道了,会怨恨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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