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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正浩在我们公司做放射材料研发工作。他和徐晨旭年岁相当,两人交往过一段时间。徐晨旭老家在浙北山区一个小镇上,她很小的时候父母不幸亡故,由爷爷奶奶照看长大。据她说,爷爷奶奶没什么固定收入,幸有政府救济补贴,还有一位本家伯伯慷慨相助,她从小到大衣食无忧,学习方面的花费也不用愁。大概受其身世影响吧,徐晨旭心灵深处渴望得到父爱,对沉稳、负责任、能担当的男性有好感。恰巧,我这个老男人竟然以上述这副嘴脸出现了。
结婚时,我和徐晨旭回她浙北老家,见过爷爷奶奶,两位老人已是老态龙钟。大概看到孙女有了归宿,没啥牵挂了,老两口不久便相继撒手人寰,驾鹤西去。
那位本家伯伯,我一直未能见面。徐晨旭讲,他在国外。
丁正浩一直单身,也没发现他和女性有特别交往。说他痴情吧,似乎不完全是。据我长期观察,丁正浩性格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冷静。也许,一心一意搞科研的人就需要具备这种特质吧。
时间过去了好多年,小鹏都长得老高了,大家相安无事。我也观察过徐晨旭,她这人大大咧咧,藏不住事,如果有什么旧情难忘之类的事情,我一定能发现。
一年前,徐晨旭因为业绩突出,升职为一级主管。我、亲友、要好的同事们都很高兴,徐晨旭表面上不说什么,内心当然喜不自胜,尤其在家里时,我可以感受到她的乐观和亢奋。但是没过多久,徐晨旭的精神状态忽然起了变化,有时魂不守舍,前言不搭后语,我难免怀疑其中有什么隐情。
今年春节,徐晨旭忙于“海港计划”,去公司加班。我们照例定于大年初五开车去苏北老家看望父母,但她初四晚上回家时显得很躁郁。追问再三,得知她在公司加班时连续出错。刘总带领公司高层给加班同事拜年,她把刘总喊成“徐大爷”(居然跟自己一个姓),把其他领导也喊错几个,闹出大笑话。她非常懊恼,怀疑自己更年期提前了。我觉得也有这个可能,只好一边忙着准备明天出行的事儿,一边好言相劝。
“老林,”徐晨旭欲言又止。在我反复安慰鼓励下,她终于开口:“公司里好像闹鬼嗳。”
她说,公司里有人会产生幻听,突然觉得某个角落里有人叹气。特别是因为加班而晚走的同事,在空寂的楼道里,这种感觉比较明显。还有的同事偶尔会产生幻觉,明明遇见了张三,却把对方认作李四。这几个同事一开始并未特别在意,毕竟产生这种感觉的只有三四个人,出现次数也不算多,可能是工作紧张导致的。他们也不好意思议论这些“无稽之谈”,怕被当做笑话,影响自己的职场形象,故而一直没产生什么动静。
我是个相信科学的人,今天猛听得此事,居然也有些心神不宁。嘴巴张了半天才定定神,想把话题扯开去,不料徐晨旭突然提起了丁正浩。她说,丁正浩也在公司加班,看到自己的囧状,非常着急。他和脑科医院的专家很熟,特意请专家视频诊疗。专家建议可以先服用一些镇静药,节后再仔细进行医学检查。“老林,这事我告诉你了,你不要吃醋哦!”她居然一扫愁云,调皮地坏笑起来。
丁正浩一片好心,我感谢他还来不及,怎么会瞎吃醋。
跟我回苏北这两天,徐晨旭情绪比较正常,但是明显感觉她有心思,一直在捉摸着什么。节后刚上班,她就去公司各部门找人拜年了。要不怎么说她聪明活络呢,原来是有备而去,专找那几位曾经闹过“张冠李戴”笑话的同事好友拜年。拜着拜着,就把各位的遭遇摸了一遍。
这事蛮蹊跷的,她直接报告了刘总。公司随即安排他们去随家仓(南京人都知道,这是脑科医院所在地,也是“大脑有毛病”的民间暗语)和省人民医院检查,但是均未发现异常情况。
我和徐晨旭在达尔文港口医院照面时,梁参赞已从堪培拉飞布里斯班转机,即将在达尔文机场落地。
杰克警员先让我确认徐晨旭的身份。我实话实说,从外表看,她是徐晨旭无疑;但“内瓤”好像不是她,是另外一个人。
杰克警员笑笑,告诉我:他们核查了徐晨旭入境时留下的生物检材,比如人脸识别证据和指纹证据,证实是同一人。该说不说,澳洲具体办事的警察还是不错的。而且据我判断,人家十有八九也摸到徐晨旭的踪迹了。否则,我这边刚撞上游艇,人家就“呜啦呜啦”驾着警车出现,哪能这么凑巧、这么及时。
我在游艇上撞得不轻,但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主要是轻微脑震荡,额头、身上几处肌肉撕裂。这家医院的救治能力一般,听大夫的意思似乎要转院治疗。我竭力反对,坚持等梁参赞到来之后再说。
说曹操,曹操到,梁参赞带着一位使馆随员走进病房。我嘴唇哆哆嗦嗦刚要说点什么,梁参赞笑着拍拍我:“你别动弹,好好配合治疗。”
“哎!”我像个听话的孩子,躺着不动。
杰克警员播放了出警现场视频。画面上,我匍匐在游艇底舱的地毯上,处于半昏迷状态,但是左手仍然紧紧抓住徐晨旭的右脚踝,似乎害怕她再次消失。而这位波波头女士正手舞足蹈,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除此之外,她衣着正常,人身也没遭受束缚。
在回复梁参赞询问时,福尔曼警司说,他们怀疑徐女士受到某种药物控制,比如***类药物。但血检未发现任何已知迷幻剂。警司非常谨慎地推测,也许,徐女士受到了某种精神控制。“但是,”警司说,“这仅仅是推测。澳大利亚刑事犯罪学家认为,目前此说还没有确实的科学依据。”
梁参赞又询问绑架者的身份(这就是所谓大智若愚吧),警司更加谨慎,斟字酌句地说:“嫌疑人在警方到达之前潜逃,去向不明。很抱歉,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我无法回答参赞先生的询问。徐女士恢复正常后,也许能够给出答案。”
梁参赞严肃又不失礼貌地表示,希望双方高度合作,尽快查清事件真相,并要求澳方保证此类事件不再发生。
这番外交辞令的弦外之音就是,这篇可以暂时揭过去,双方彼此心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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