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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新干线,五人在站内找了家店,打算吃过晚饭再搭乘电车回警校。“景老爷的哥哥性格和你不太像啊,”松田阵平嚼着咖喱饭,回忆在长野见到的大号诸伏警官,两根食指压在眼尾上挑,“眼睛倒是一模一样。”
伊达航点头:“真是沉稳的人,念的证词相当有逻辑,果然是很有能力的刑警。”
诸伏景光解开心结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就跟自己被夸了一样开心:“哥哥他从小就非常聪明,是以第一名从东都大学法学院毕业的。”
也因为如此,他放弃公务员考试,选择成为警察体系中升职最困难的“非职业组”后,被同僚称作“怪人”。
“萩原,你袋子里是什么?”降谷零疑惑看着对方手边鼓鼓囊囊的纸袋,明明早上出发时还没有的。
“伴手礼呀,全班女生都有份哦~”萩原研二展示袋子里的礼盒,“当然男生的我也买了啦。”
那没必要专门强调女生有份吧。四人或半月眼或豆豆眼,围观他笑眯眯地边哼歌边给伴手礼分类。
诸伏景光倒是感谢对方为家乡旅游业作贡献了,不过他翻了翻,袋子里有苹果饼干、栗子饼和咖啡馒头,都是长野的特产,“为什么要买三种,买同样的不是会方便很多么。”
萩原研二:“当然是因为三种看起来都很好吃,没办法抉择啊!”
松田阵平对幼驯染的操作习以为常,随手拿了个咖啡馒头自顾自吃起来。
伊达航则是忽然想起来,他作为班长帮全班人登记过健康档案,班上似乎有两个分别对苹果和鸡蛋过敏的同学。
他捡起松田撕开的包装袋看了眼配料表,是没添加鸡蛋的咖啡馒头。
难道萩原是考虑到这点才买了三种,就能让那两个同学自行挑选不含过敏源的伴手礼,也不会有被特意照顾的负担感?
而诸伏景光看到栗子饼朴素的包装,记起这好像是准备回东京时,在长野车站旁一对高龄老夫妇经营的特产小店的商品。
再粗略数数袋子里特产的数量,貌似有些多了。但只算饼干和馒头的话,倒是差不多能跟全班人数合上。
班长和hiro同时看向松田,后者叼着馒头耸耸肩:基操,基操罢了。
教官批的请教条写明了返校时间,而且回去后还要打扫澡堂,五人迅速吃完饭,准备坐电车回去了。
进站后,萩原研二指了指那头几乎跨越整个月台的ATM机,“我去取点现金哦。”他的现金在买完栗子饼和新干线车票后便所剩无几了。
降谷零看向电子显示牌,下一班快车还有几分钟到站,“动作快点,车马上到了。”
“车到了小降谷你们直接上就行,我会从那头车厢找过来的。”萩原研二摆摆手,抛过去一个wink。
ATM机看着不近,但一米九池面有大长腿加持,很快走到了。
幸运的是没人排队,他利索地取完钱,广播开始播报电车即将进站。
正要返回时,萩原研二不经意瞥了眼身旁一个等车的男人,忽觉有些奇怪,脚下一顿偏头观察。
这名穿着像是上班族的中年男子神情恍惚,两眼死死盯向远处电车开来时的亮灯,双唇紧张地抿着,额头沁出汗水,仿佛一张快要绷断的弦,一触即发。
他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月台的警戒线,身体略微前后摇摆,呼吸粗声急促。
电车进站了,隧道里咻咻刮来的风声越来越近,轻轻拂动发尾。
萩原研二猛地意识到什么,在中年上班族抓准电车开来的时机要朝底下轨道奋力一跃的同时,他也向前一迈冲了出去,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往后拽,整个人压上去扑倒制服!
两人在地上挣扎着滚了一圈,动静之大令周围的乘客赶紧散开让出空间,也引来了月台上的工作人员。
“对,这人刚才要跳轨自杀,”将男人交手给工作人员,萩原研二起身整了整衣领,撩了下凌乱的刘海,拾起散落一地的伴手礼收好,“带他去冷静一下,联系家里人或朋友,有必要就报警吧,拜托你们了。”
日本如今绝大多数电车站月台都没安装护栏,时不时就有跳轨轻生的人,都称不上罕见了。
除了耽误出行,在查明自杀人员身份后,有关部门还会将轨道清理费用清单寄到对方家人手中,已经有固定的一套流程。
男人被压在地上不甘地啜泣,萩原研二塞了个馒头在这人胸前口袋,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别给大家添麻烦哦。”
这时其他乘客都上下车完毕,电车发出即将关门的哔哔声,萩原研二一看同期们没往这边来,应该是隔得太远注意不到方才的动静,这会儿都上车了。
于是他快速嘱咐完,卡着关门的点跳上电车,冲车门外的工作人员笑着挥挥手告别。
等电车启动开走后,才低头看着怀里的纸袋——提手部分断了只好抱着——欢快的眉眼微微耷拉下来,小声叹了口气。
袋子里的伴手礼经过飞甩、翻滚、两个成年男人体重的反复碾压,跟在滚筒洗衣机里转了半小时拿出来没什么区别,饼干碎成渣,栗子饼全露馅了,馒头被压得像纸片。
东西不算很值钱,但这是心意,心意啊!好歹是认真挑选过的,还没送出去就成这样了。
又不好浪费食物,只能挑拣出比较完好的送人,但数量绝对远远不够。干脆同学就算了,全给教官吧,自从他们入学,对方头顶貌似都稀疏了不少……
剩下那些损坏的嘛,栗子饼和馒头外形不好看了,味道还是一样的,可以当作自己和小阵平这周的饭后点心;饼干碎交给小诸伏抢救一下,看看能用到什么糕点上。
这些信息在脑中几秒钟过了一遍,萩原研二又扬起潇洒笑脸,照着映在车门上的影子收拾了下发型衣着,转身去找同期们。
电车车厢间连接的部分设有两道防火门,他穿过两节车厢,开门发现下一节车厢内安安静静的,只零星坐了几人,还有位靠在车体上看不清面容,也许是在打盹儿,便轻手轻脚地合门走进去。
与打盹的人擦肩而过时,他习惯性地用余光扫了一眼,便凝固住了般收不回来——这次不是看出有人要轻生。
车厢双人连座上,修长的身形稍斜抵在车体,双臂环抱着把长柄雨伞,一身对襟盘扣、上黑下红的唐装长裤,浓浓的异国风情扑面而来。
蓬松浓密的墨发半长,碎发轻飘飘垂落覆在眉眼,仅侧露出一点白皙静谧的睡颜,车窗外的月光恰好透进来笼罩着美人,为对方镀上一层缥缈淡色的滤镜,如同薄雾散去后的林间溪木。
被一眼惊艳的萩原研二鼻间都仿佛蓦然嗅到了清逸的木质檀香,大脑触电般地一阵嗡鸣,心脏扑通扑通,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浑身像血液被点燃似的霎时升温。
一直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但是……
此时电车颠簸了一下,眼见对方睡得太熟、无知无觉地要往另一边倒,他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坐上了一旁那个空座。
对方肩膀就顺势倒在了萩原研二的手臂,脑袋一偏靠上他颈侧,毫无要醒来的意思,甚至微调成更舒服的姿势,呼呼睡得很沉。
一时间檀香气息更近了,萩原研二双手老实地抱着纸袋,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咳,冲动了。
但感觉不错。
至于对方醒来后该怎么办,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
他的半边肩膀似乎酥麻得失去了知觉,好半晌后才微动脑袋瞄向倚在身上的人,内心在叫醒对方和保持现状之间反复横跳,却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盯着人家时间之久,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痴汉,心里像是有狗爪子在挠,又痒又麻。
好想要个联系方式,但为了这个打扰别人睡觉是不是太唐突了?
萩原研二也没带能留字条的纸笔,只好期望对方能自己醒来,默默攒着搭话的词。
——初次见面,我喜欢你。
哼哼,这个就很好,直白又明确易懂,半点不拐弯抹角。
电车停了一站又一站,口袋里的移动电话在狂振,萩原研二才倏地回神,抬脸一看,已经坐过头好几站了。
掏出电话,上面显示了来自同期们的数个未接来电,以及松田阵平的简讯:
【怎么还没来,要下车了】
【下车了,在月台等你】
【你是没上车么?】
眼见幼驯染又发来条简讯,说是四人要坐回来找他,萩原研二赶紧单手打字回复:【有事耽误了,你们先返校】
距离教官规定的返校时间仅剩二十分钟,虽然其他校规基本都违反了也不差这点,但他不可能让好友们都去干澡堂的活,自己开溜潇洒。
他小心翼翼将一见钟情的美人扶回原本靠车体酣眠的姿势,踩着关门的铃声下车,匆忙中还滑落了一盒栗子饼。
望着那节车厢缓缓离去,萩原研二捂着心口,heart痛痛!
——并不是因为栗子饼!
……
李青桐是被列车员叫醒的。
“……小姐?先生?不好意思,本班电车已经到终点站了。”
列车员的语气带着点不确定,声音像是由远到近传入耳中,将李青桐从沉睡中拉出来。
“……抱歉,我睡过站了。”她无奈地抬手盖眼,明明已经计算过,按照白天减少的睡眠时间增加进食了。
要么就是生物钟太强大,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要么,这具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靠以往方式支撑不住魔力的消耗了。
她起身冲列车员点头致歉,下车后准备搭乘反方向电车回友枝町,今晚的加餐算是泡汤了。
列车员第一次见这样漂亮到认不出性别的人,本想等对方开口后靠声线分析一下,结果听到声音反而更纠结了。
尽管困惑,但专业素养和服务精神不能丢,列车员面不改色地目送对方离开,继续打扫时发现座椅下面有一盒被挤压过的栗子饼,可能是刚才那位乘客睡迷糊了遗漏的。
列车员连忙追出去,幸好对方在月台另一侧等反方向电车,一路小跑到跟前,“您好?这个……”
李青桐感觉到手中被塞了一盒东西,下意识摸索形状和里面的内容。
而列车员没觉察出她有视力障碍,见一时未否认便欣然确定这位就是物品的主人,鞠躬后又返回车上,“欢迎下次乘坐本班电车!”
“轰隆轰隆”,电车入库了,只留李青桐站在月台上,握着一盒伴手礼。
外盒被压塌了小半,但食品封胶都在,应该没有开封过,盒子上蹭了点不属于列车员、若有若无的古龙水香味,但更多的是纸盒掩盖不住的浓厚甜意,她一闻就知道,这肯定是栗子饼!
初秋的栗子啊,先烤后煮、加入了大量白砂糖小火慢熬的糖渍栗子啊,馅料香甜的气息都要从纸盒里渗透出来了。
李青桐咽了咽口水,心想,难道这是日本电车坐过头到终点站会开启的什么隐藏福利吗?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如果这会儿走过哪个路人,将会目睹她冲空气说话。但实际上她脚边正蹲着一名半透明的年轻男子,浑身血污、四肢扭曲,如城市怪谈般流着血泪。
生前是社畜的男鬼幽怨地哭泣:“要是能有陌生人愿意送吃的给我,我就不会卧轨了。”
李青桐:“……抱歉,不是故意戳你伤心事的。”
那既然是列车员送的,吃了也没问题吧?
电车来前,她坐在月台座椅上,分了一块栗子饼给男鬼当作贡品,深深吸了一口香气。
“多谢款待~”
——
“哗——”
一盆水泼上澡堂瓷砖,将洗刷下来的污垢冲走,地面很快变得洁净又亮晶晶。
五人清理了几天澡堂,手法愈发熟练,有条不紊地分工合作,速度比第一天快了许多。
诸伏景光边擦拭更衣室柜子,边听浴室里萩原研二讲有人在电车站跳轨自杀的话题,探头问:“因为这个你才没赶上电车?”
“赶是赶上了啦……”萩原研二用力刷着地面,想起电车上发生的事仍然会心跳加速,“你们相信一见钟情吗?”
四人异口同声:“谁?!”
“车厢里遇到的人。”
松田阵平十分怀疑:“你确定不是见色起意?”
“我在小阵平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嘛?”他开玩笑地戳回去。
大部分人都会对出色的外表有偏爱,这很正常。可萩原研二事后回忆,那时对方脑袋略微低着,还有碎发遮掩,他第一眼没看清样貌,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被莫名的氛围和磁场所吸引。
说不出是什么缘由,挺奇怪的。毕竟他从不觉得自己在情感上是意识流感觉派,一直都挺现实的,通俗点说就是看脸。
没错,幼驯染很了解他。
伊达航想想那条电车线路周边设施:“是附近的大学生还是上班族?”
“……不知道。”
诸伏景光了解这位同期的行动力:“那你要到联系方式了吧。”
“……没有。”
见他越来越没底气,降谷零挑眉,有点不敢相信:“名字呢?”
“……”
一问三不知,要不是萩原研二说得煞有其事,几人都要以为这是他梦游梦见的。
松田阵平搓着澡池,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放出最后的暴击:“啧,你干脆连那家伙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得了。”
萩原研二:“…………”
好巧,又被小阵平说中了呢。
这一沉默引来了同期们的集体围观,降谷零震惊:“你真不知道?这也能一见钟情?太草率了吧!万一对方是男人怎么办?”
“没关系啊,我不在意这种事的,”萩原研二wink大放送,“男人我也可以。”
众人:“……”是哦,这货本来就不是什么思想保守的人,之前还调侃班长喜欢降谷。
“那后天和其他班级女生的联谊你还去吗?”诸伏景光这么问,是因为萩原基本相当于这场联谊的主办人了。
萩原研二展臂一挥,“当然去,班长有女朋友都去,我哪有缺席的道理。”
一见钟情的感觉是很奇妙,但太虚无缥缈了,往后又不一定能再遇见,作为一个脚踏实地的现实主义者,相比之下他肯定选择享受当下啊!
班长笑骂:“少拿我当借口!”
降谷零在一旁半月眼,嘀咕:“我还是想象不出难辨性别的人的样子。”
松田阵平在这点上和他观点一致:“我也是。”
hagi对女性了解多这点就不提了,关键他们可是警校生诶,外貌识别在课上都学过,就算脸和身材难以区分,可以听声音、看服饰、观察动作习惯啊。
但反过来想,连萩原研二这么细心的人都分不清,那到底能长成什么样?
四人感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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