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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滴答。

    黑暗中的镜面荡起涟漪,逐渐浮现东京的夜景。

    俯瞰连绵璀璨的路灯通向四面八方,无数束白光映照着鲜红的东京塔,仿佛伫立在远处眺望,又似乎近在咫尺。

    露天瞭望台上方隐约站着一个人。

    对方身着与李小狼款式相似的黑红道袍,抱着一把剑,身形在浮云的阴影下影影绰绰,红眸低垂,与苍白肤色映衬着,多了一丝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神秘气质。

    风吹拂着衣袍与墨发,身后遥远的满月恍惚间变幻成为了日落黄昏。

    不知看了多久,毫无遮掩的目光让对方注意到了自己,一瞬抬眼与她对视,片刻,勾唇露出浅淡的笑容——

    砰!!

    骤然爆裂的火焰与热浪在红色铁塔上一朵朵绽放,眨眼间肆虐逼近了那个身影,对方却不躲不闪,释然一笑,张开双臂往后倒下,被火光彻底湮没。

    大火吞噬掉那人后宛如有了灵魂与生命,既不扩散蔓延也不黯淡熄灭,舞动在铁塔上的火影像一只迁徙万里后落脚歇息的大鸟,即将振翅离去。

    此时,那只火红的鸟察觉到了窥视者,一息后她便置身于炙热的烈阳前,即将要撞上熊熊火球——

    “啊啊啊啊啊——!”

    在闹铃声中,木之本樱手脚并用从床上翻腾坐起来,半睁着眼,手握闹钟,茫然地环顾四周熟悉的布置。

    意识到是在自己卧室后才安心地松懈肩膀:“……原来是梦啊。”

    书桌上,枕着橡皮抱住铅笔的小可从一堆演算纸里升起,揉了揉惺忪的芝麻眼:“怎么了小樱……不会是又找到一本没做的习题吧?!”

    “不是不是,是做梦了啦。”小樱按掉闹钟,反正睡意被吓没了,索性起床换衣服。

    “哦,那就好,”小可飘回自己睡觉的抽屉,打算好好补个觉,“一晚上赶完暑假作业,确实是会做噩梦了。”

    “唔,倒也不算噩梦啦,”小樱套上学校制服,慢慢回忆梦境的内容,“这个梦的感觉和之前梦到观月老师时有点相似……满月像傍晚沉没的夕阳,东京塔、有个不认识的人,穿着和李同学很像的道士衣服,可是看不清长相,然后有一只燃烧着的大鸟……”

    小可趴在抽屉口认真地听,不再见一丝困意:“以小樱你现在的魔力,这应该不是普通的梦境,而是预知梦。”

    “诶?可库洛牌明明全都收集了,最后的审判也通过了,这段时间并没有特别的事件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在梦里还有别的感觉吗?”

    小樱皱着小脸冥思苦想:“……啊!虽然那只鸟的火焰看着强大,但总感觉很疲惫,有点像我第一次见到小可时你的气息。”

    那时候库洛牌全飞走了,只剩下一张月属性的风牌,正是可鲁贝洛斯魔力最弱的时刻。

    见小可还在沉思,小樱扎好小揪揪看了眼闹钟,“哇都这个点了!不跟小可你说了,我今天值日要早到教室的!”

    她拎起制服帽和书包下楼,和家人们互道早安,风风火火地吃完早餐,踩着直排轮滑过熟悉的道路,正思考今天谁和自己一起值日,就看到不远处一道身影拎着大袋小袋走过。

    小樱忍不住笑起来,挥手:“雪兔哥……啊!!”

    等看清前方道路上有什么,她被吓了一跳,脚下直排轮紧急刹住,心有余悸地轻拍胸口。

    月城雪兔也快步走来,安抚了她几句,两人齐齐看向路边的灌木。

    原本简洁美观的低围栏上挂了一双套着纯黑长裤的腿,小腿垂在空中,鞋尖点地。而这长腿的主人上半身倒在灌木丛里,被夏日茂密的枝叶掩埋,看不见样貌与衣着,甚至无法确认对方此刻的身体状况。

    但有一点不用判断也能肯定:没有正常人会倒在这种地方。

    小樱惊恐中又有些慌乱,“是不是突发疾病了?要叫救护车来吗?我回家让爸爸哥哥过来看看吧!”

    “不要慌,小樱,”雪兔揉了揉她的头顶,塞过去一颗糖果,“你今天这么早出门,应该是要值日吧?你先去上学,这边交给我就行了。”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小樱犹豫。

    “嗯,”雪兔眼眸弯弯,抬起手上满满当当的袋子,“最近我的食量可是特别大,力气当然也不小哦,相信我吧。”

    “是!”

    小樱揣着糖果滑走了,雪兔打了个哈欠,觉得肚子实在饿得不行,再不吃点东西的话,一会儿这灌木丛躺着的该变成两个人。

    他撕开包装袋,咬了一口新鲜出炉的法棍,另一只手扒开灌木,往前探头。

    虽然突发疾病可能性最高,但这附近偶尔也会有醉汉倒在路边。无法和旁人说的是,就连雪兔自己都时不时从完全没有记忆的地方醒来,最近更是容易犯困。

    他有种难以言说的直觉,对方很可能真的是走着路睡着后一头栽倒在路边。

    可不等他观察这人是否还在呼吸和胸口起伏,对方盖在落叶下的鼻翼微动,噌地一下直直坐了起来。

    雪兔猝不及防,好些扬起纷落的叶子掉在他蓬松的银发上,略显懵然地眨眨眼,与一拳之外乌黑碎发下的红眸对视。

    哦不,准确来说,对方是在直勾勾盯着他手里散发麦香的法棍。

    法棍往左挪,对方头朝左;法棍向右移,对方头转右。

    ——这人果然是饿晕的吧。

    雪兔顿时大为同情,饿肚子都不好受,饿晕过去该有多惨啊!

    他从没咬过的那端掰了一截法棍,送到对方嘴边,立马被一口叼住嚼嚼嚼,很多人牙口不好啃不动的法棍飞快消失。

    咽下后还喃喃了一句:“花店附近面包房的香味……”

    雪兔一愣,卖法棍的面包房对面街道确实有一家小花店,这人居然吃一口就能尝出来?不会是什么美食家吧?

    “感觉好些了吗?”

    李青桐刚回过神,耳边就响起了这句带着关心的话,泥土植物的气味和嘴里还未咽下的食物让她立刻明白自己又在“觅食”途中原地扑街,被路人搭救了。

    只不过这位路人恰巧有着令她亲近的魔力,能这么快醒来不仅仅是法棍的功劳,还有魔力间的互相吸引。

    如此说来,他就是姑姑和堂弟提起过的,守护者月的伪身份了?

    李青桐很想先说声谢谢,但一张口:“再给点……”

    刚才那两口仅仅让她恢复了残血,此刻处于一个快晕未晕的状态。

    雪兔见人又要倒,很大方地将余下半米多长的法棍一把塞进她嘴里急救。

    看她吃得很香的模样自己也馋了,从末端掰下一块,两人蹲在路边,像两只小仓鼠面对面鼓着腮帮子一起享用。

    不到十秒,一根扎实的法棍只剩下空气。

    李青桐意犹未尽地嗅了下残留的香气,终于有力气道谢:“感觉好多了,谢谢你。”

    “没关系,你应该是低血糖晕倒了,”雪兔伸手把她拉起来,“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不麻烦了,”李青桐起身,拍掉身后的泥土与叶子,“能告诉我这里是哪个路口吗?”

    得到回答的她稍作思索,在脑内快速清晰地勾勒出了一条回家路线,心下稍安。

    又循着眼前光影的轮廓,往大致方向伸出手,指尖碰到男生的侧脸后轻轻覆上抚摸,倾身凑近。

    她微微蹙眉:“你……”

    “阿雪!”

    木之本桃矢踩着自行车从不远处的路口拐来,看到这一场景立刻出声呼喊,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被打断的李青桐收回手,冲好心人点头告别:“多谢,我昨天刚搬来这边,以后请多指教。”

    尽管不知道月的伪身份是什么模样,但比之前想象的要好相处许多——从他把饿晕美化成低血糖、抢食描述成主动投喂就足够说明这点。

    望着她后脑勺还沾着草屑的背影慢慢走远,雪兔不禁歪头疑惑:“以后?”

    而且,刚才她好像有话要对自己说,是什么呢?

    “阿雪!”桃矢刹车停在一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凌厉,“那人是谁?”

    “一个低血糖晕倒在路边的人,”雪兔将心头那点违和感打消,自然地跨上自行车后座,“书包还没拿,先回我家一趟。”

    桃矢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脸色严肃地凝视李青桐消失在道路尽头的身影,沉吟片刻转头,一只托着糖果的手伸到面前。

    后座心大的家伙笑眯眯:“桃矢也要吃吗?”

    “……我在家吃过早餐了,”桃矢无奈耸肩,撕开糖纸一口吞掉,用力踩上自行车踏板,“算了,真拿你没辙。”

    ——

    “李同学,你真的要回香港吗?”

    友枝小学的室内走廊上,小樱向同样作为值日生的李小狼问出这句话,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本来我想回香港后向母亲报告库洛牌新主人已经决定的事,”李小狼看到她低落的表情,心里不由得一紧,连忙移开视线,“不过我应该还会在这待一阵子。”

    “真的吗?!”小樱面露惊喜。

    “嗯,家里有位亲戚也来日本了,前几天母亲来电话让我陪对方适应段时间,所以暂时不会走。”

    “太好了!”小樱雀跃地蹦跶起来,“放学后我请你和知世吃冰棍,对了,李同学的亲戚是来工作还是上学?喜欢吃什么?”

    “今天转学到隔壁星条高中,我记得是高三,”李小狼起床时对方已经出门散步,跟温伯留话说是去觅食,可他也想不通家里明明准备了早点为什么还要去外边买,“喜欢吃什么……因为是我们家华夏大陆的亲戚,在昨天之前都没见过面,我也不太了解。”

    这位和他的血缘关系没有和莓铃的近,仅是未出五服,长辈间仍保持着联系。

    至于专门转学到日本的原因,母亲在电话中并未明说,但似乎在大陆李家那边身份很重要。

    “跟哥哥和雪兔哥是同级生诶,会不会被分到同一个班呢?”

    李小狼飞快瞄了眼她期待结交新朋友的表情,紧张地攥住衣角,结巴道:“我、我放学后会去隔壁校门口接人,你想来也可以一起。”

    “嗯!”

    回到教室把插满鲜花的花瓶摆好,小樱后知后觉有点奇怪,为什么小学生要特意去接高中生?

    然后又自洽逻辑,大概是李同学的亲戚还不熟悉回家的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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