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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秦婉月那极为期待的眼神,曾安民心中也浮现出一抹醉意。他不紧不慢的给自己倒了杯酒,缓缓站起身。
“那半阙诗我也一直想要补齐,但直到方才还没有眉目。”
这话说出,秦婉月那期盼落空的失落,眸子一暗。
她强笑着道:“文章不可强求,他日能补齐就好。”
说完,便垂首不语。
曾安民见状轻笑一声。
他轻轻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随后抬起头,露出那刀削一般的下巴:
“但现在嘛……却已心有所感。”
“哦?”
这话一出,秦婉月猛的抬头,眸中尽是惊喜。
“就是不知,秦姑娘是否愿意以琵琶奏曲,助我些灵感?”
曾安民微笑着,坦然看向秦婉月。
自从穿越以后,还从来没有听过曲儿。
秦婉月脸色轻轻一红……
…………
曾仕林很忙。
这几日凤起路的官场随着江王落马,再加上江王的党羽被抓。
两江郡如今不少官员的位置都在空缺中。
几乎大事小事杂事全都堆积到了他的案头。
整日忙的晕头转向。
终于,他将手头最后一件文书放置在一旁,长长的舒了口气。
“齐威。”
直到此时,他才察觉天色已经隐隐暗了下来。
“老爷。”
齐伯浑身缠绕着绷带,满头的绷带只露出一个眼睛,一瘸一拐的他进入行房之中,恭敬问候。
“备车,回府。”
曾仕林呼了一口气,面容不变,缓缓站起,迈着稳健的四方步朝前而走。
“是。”
总督的马车自是极为华丽。
六匹快马齐齐等候在路边。
车上纹路具现,行走极为稳,显然是有玄阵司高人刻上阵法。
随着总督老爹上车坐稳。
一道声音响起:“总督行街,闲人躲避!!”
……
不多时,马车稳稳的停在总督府前。
下了马车之后,老爹本欲回书房,却恰听一阵琵琶之声在正厅的方向响起。
余音袅袅,竟伴随一股金戈铁马之音。
但英气虽显,却暗中透着一股柔软之息。
老爹身为儒修,对乐之一道自是有赏析能力。
“女子?”
曾仕林富有深意的朝着正厅方向看了过去,看着不远处的仆人问道:
“今日谁来府中了?”
“启禀老爷,秦院长的独女来拜访少爷。”
“哦。”
老爹微微颔首,面上罕见的浮现出一抹笑意。
那是一种齐伯都没有见过的笑容。
“回书房吧。”
老爹笑着摇了摇头,索性不打算管此事,便继续朝前而去。
只是下一刻。
他的脚步顿住。
他听见伴随着那如泣如诉的琵琶声,一道儒雅而不失凌厉的声音响起。
声音很熟悉,正是他的亲儿子。
“葡萄美酒夜光杯。”
正厅离此时曾仕林站着的地方并不算远。
声音传到这里,已经有些力竭。
但老爹却是刚好听的清楚。
他面上露出一抹愕然。
初听这句并不显露其中多少含义,但曾仕林却是能立刻品出这句话的味道。
脑海之中展现出五光十色、琳琅满目、酒香四溢的盛大筵席……
一句话,便将这场面勾勒的淋漓尽致。
老爹转身,抬头朝着前面正厅的方向看过去,缓缓移步至一颗树下,驻足静立。
“老爷?”齐伯疑惑开口,他的声音也很轻。
老爹没有回他,只是侧耳继续听着。
齐伯追随曾仕林多年,自然知道此时自己应该闭嘴,他努力收起身上所有的波动,尽量不打扰到老爷。
“欲饮琵琶马上……催!!”
曾安民语速顿改,极转而上。
随着他最后一个催字结尾。
老爹的身子轻轻一颤。
乐队奏起了琵琶,酒宴开始了,那急促欢快的旋律,像是在催促将士们举杯痛饮,使已经热烈的气氛顿时沸腾起来。
而这句的一个“催”字,瞬间将前半阙意境提升至顶端!
一种敌人来犯,将士不得不上战场迎敌的急迫感让人心中有些窒息。
曾仕林猛的抬头,目光之中蕴含着急不可耐的火焰。
他好想……知道下面半阙!!
随即,院中琵琶的声音也急转而上,让人不自觉的心脏“嘭嘭”剧烈跳动。
终于,在琵琶声扬至顶端之后,一道嘶哑,解脱,释怀的声音高昂响起:
“醉卧沙场君莫笑。”
“古来征战几人回!!”
“叮~”
琵琶的声音戛然而止。
院子里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音。
“嘶~”
老爹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那股因为诗尽而骤来的失落感。
他猛的抬头,直直的看向正厅的院子里。
“这首诗……”
全文没有提一个“悲”字。
但他的心中就是下意识的升起一股悲凉之意。
“传世名篇!!”
老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快速的朝着正厅院子里走去。
只是他刚行至地方。
便看到秦婉月缓缓放下手中琵琶,由身边丫鬟递来手绢,缓缓擦着眼角那抹晶莹。
听她那欲泣之声传来:
“所以权辅弟,那日从屋中出来,朝着逆贼走去,心中便是已经做了必死之志?”
听得出来,她不仅是被这首诗已经感染。
也是下意识的想起那日曾安民以儒道之身,欲硬捍逆贼武者之躯……
随后便是曾安民的声音: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那日我爹,林姨娘,虎子……我的家人都在身后,我又怎么能不站出来呢?”
听到这话,曾仕林的心中下意识的浮现出一抹憋也憋不住的火气。
他高声对着正厅里的曾安民骂道:
“蠢货!!”
?
曾安民与秦婉月二人面色愕然,同时抬头。
随后便看到老爹那阴云密布的脸。
“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曾安民有一种早恋被父母逮到的感觉。
心中下意识有些发虚,他顶着老爹那面无表情的脸色,硬着头皮道:
“秦姑娘今日来,是有些问题请教……”
但老爹压根对这个回答视而不见。
只是用那堪称死亡凝视一般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曾安民,声音一字一句道:
“那日用得着你站出来?”
“为父给你的东西,你没随身携带?!”
这是曾仕林自江王造反案之后,忙里偷闲出了衙门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儿子。
呃……
曾安民像是想到什么一般,身子猛的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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