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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德二十二年夏末,燕京城西。还未入秋,早晚便有了几分凉意。
但这丝毫影响不到今日陆家的热闹。
陆家是燕京城有名的大商户,虽然不是数一数二,但城中百姓早已耳熟能详。
今日,是陆家两位小姐出阁的大喜日子。
鞭炮的碎屑,在陆宅门口积了厚厚一层。
陆家老爷陆承德笑呵呵地将二女儿的喜轿送走,回头却听下人说,继妻早已经回到内院的宴席上,招呼前来庆贺的女眷。
“这个李氏,真是心大。送走欢儿的时候,她还哭得像死了爹妈一样,怎么轮到亲生的如意,就这么平静了?”
他心里虽然有些疑虑,但想到二女儿嫁去的,是李氏的外家,便也以为李氏是放心自己娘家,所以才这样心大。
他回到宴席上,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另一边,迎亲的队伍敲敲打打,走进了主干道。
李荣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
之前应付岳父的淡淡微笑,这时也落了下来。
只是天生的桃花眼,不笑的时候便自带几分笑意,平添几分风流。
引得周围看热闹的大姑娘小媳妇,一阵喧闹。
“你们看啊,这李家大公子长得真俊俏!”
“李家在咱们燕京城,虽然算不上大户人家,但也是富户中的后起之秀,陆家二姑娘嫁过去,真是掉进福窝里了!”
“我怎么听说陆大小姐也是今日出嫁,却是嫁到城外去。那家人说好听点是耕读人家,可家里连百亩田地都没有呢!”
“要我说,李氏这个妾室扶正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喜婆和小厮们起初听着他们奉承,正得意,只是后面越说越离谱,喜婆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高声辩解。
“嘿!你们可不要乱说,陆大小姐嫁的高家,可是人家亲娘给定的娃娃亲,根本不是李氏能做主的!”
大喜的日子,喜婆也知道,最好不要和旁人起冲突,又笑眯眯地加了一句。
“李家虽然比不上陆家富贵,但也拿出了诚意。李家门口,今日一连摆三天流水席,欢迎各位街坊去讨个喜庆啊!”
喜婆说完,腰身一扭,继续跟在喜轿旁。
却不知道,原本在喜轿内还有些忐忑的陆欢突然脸色大变。
她一把扯下头上碍事的东西,右手下意识捂住胸口。
没有伤口,也没有血迹。
她不是已经被陆如意捅死了吗?
匕首穿透心脏后的冰凉,仿佛深深刻在了她的骨头里。
只是手上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有咚咚狂跳的心脏,让她不得不相信,她又活了过来!
低头看着身上大红的嫁衣,陆欢没想到,她刚刚从头上扯下来的,竟然是盖头。
脖颈间,玉牌贴在皮肤上,微微发凉。
这块玉牌,是当年定亲时,高家交给陆欢娘亲的信物。
陆欢从小就一直贴身带着,化成灰她都记得!
她的心中涌起一阵难掩的喜悦。她重生了!重生到她出嫁之时!
上一世,继母哭着求到她面前,让她将陆如意从李家那个火坑里救出来。
却没想到,一时好心,竟然给自己招来祸患!
陆如意这个白眼狼!
在陆欢受封四品诰命的大喜日子,打着为她庆贺的借口,堂而皇之进入高府行刺。
还有那个好继母,竟然帮着陆如意,把她按得死死的,完全不能动弹。
不然她怎么可能会被陆如意那个瞎子,一刀从背后捅个透心凉,直接见了阎王。
一个瞎子,竟然能刺得那么准,一定偷偷练习了许久!
要说其中没有李氏帮忙,陆欢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陆如意那充满恶意的声音。
“凭什么你一个孤女,能嫁给仲保哥哥这样好的男子,还能得新皇和皇后撑腰,受封四品恭人,压仲保哥哥一头。
而我却要嫁给李荣那样变态的男人。
你知道我在李家过的什么日子吗?你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会瞎吗?
如果有来生,我真想让你也过一次被人当成玩物送来送去的日子!哈哈哈!”
回想陆如意充满恶意的笑声,陆欢冷笑一声。
不好意思,这一世,你不会有如意的那一天了。
你就在李家,当玩物当到死吧!
李家!
陆欢耳边“嗡”的一声,一段和前世不一样的记忆涌进脑海中。
“爹爹,娘亲,姐妹俩同一日出嫁可是美事,说明我们姐妹关系好。”
“你们准备嫁妆的时候,顺带给我准备一份不就好了!”
“时间紧急,我也不为难爹爹娘亲,外人看得过去就可以了。”
“可惜我娘亲进陆家时只是姨娘,没有什么嫁妆。真羡慕姐姐的娘亲和外祖家,给姐姐留了这么多嫁妆。”
“爹娘要是觉得亏待了我,等我出嫁之后,多贴补我一点银票不就好了?”
就因为这话,她还心软送给了陆如意一套红宝石头面。
许多事情都不同了!
上一世明明是四个月之后,陆家打算跟着高家一同南迁去金陵,投奔高家远嫁的姑奶奶,这才匆匆将陆如意送进李家。
怎么会变成和自己同一天出嫁!
陆欢有个大胆的猜测——自己都能重生,其他人为什么不可以!
陆如意肯定也重生了,而且重生在自己之前!
再回味这段记忆,陆如意笑容中的恶意完全不加掩饰,也就是陆欢自己蠢,才会相信陆如意口中什么姐妹之情,而忽略这么多细节!
只是目前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件事。
陆欢的双目赤红,目光仿佛如刀一般,想把眼前的轿帘劈得粉碎。
原来如此,难怪陆如意会央求着和自己同一日出嫁。
她不仅想嫁给高仲保,还想让陆欢也体会一下她前世受到的折磨。
李荣对陆如意做下的事情,的确禽兽不如,但她想要换嫁,也要看自己乐不乐意!
真当自己是个孤女,只能任人鱼肉?
原本觉得,重生一场,一切还没有发生,大家各凭本事,井水不犯河水便好。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陆欢从腰间取下一块丝帕,蒙在脸上,伸出莹白如玉的手,撩开轿帘。
好在喜轿前进的速度并不快,她抓着轿门两边,便跳了下来。
前后的轿夫只觉肩上一松,一下没站稳,轿杆从肩头滑落,火辣辣地疼。
喜轿砰的一声落在地上,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喜轿落地了!赏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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