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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城。已是深夜,金碧辉煌的泰兴王府仍是灯火通明,府中更是隐隐传来丝竹管乐之色。
年近六旬的泰兴王朱寿镛正饶有兴致的看戏,其满是褶皱的手掌也在顺着拍子,轻轻拍动着。
因为已然成功的说服本支几个宗室随他一同上书天子的缘故,朱寿镛的心情很是不错,纵然身旁的老太监已是有些昏昏欲睡,但他的兴致却是丝毫不减。
顺着其目光瞧去,殿中正有十余位身材婀娜的妙龄女子在翩翩起舞,尽管殿中并未铺设地龙,但这些女子仍是赤裸着脚踝,踩在有些阴冷的地砖之上,仿佛不知疲倦的挥动着臂膀。
一曲终了,泰兴王朱寿镛轻轻颔首,面露满意之色,口中赞叹不已:"不错,不错.."
听得此话,正默默立于朱寿镛左侧,昏昏欲睡的老太监也是有些吃力的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强行自枯瘦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容,奉承道:"王爷高见.."
"这衍圣公府调教出来的歌姬,确实比咱们府中的强上不少.."
也难怪,泰兴王身份虽是尊贵,但头顶还有鲁王压着,并且兖州城中还有其余几位鲁藩的郡王,自是不允许他将兖州城中的歌姬搜罗干净。
但衍圣公府却是大为不同,身为"圣人后裔",想要巴结他们的豪绅富商不知凡几,于全国各地搜罗而来的乐手歌姬也被源源不断的送入其府上。
"哼,本王此次可是豁出了老脸,浪费了好大认清,方才说服其余几位郡王,与本王一同上书。"
"这衍圣公府,自是要表示一番.."
也许是想到了这两日的"好言好语",本是兴致勃勃的朱寿镛也是拉下了脸,眼眸深处涌现了些许怨气。
虽然同为鲁藩宗室,但因为血脉疏远的缘故,平日里城中几位郡王私底下并没有什么走动,至多不过是赶在年节的时候,一同来"问候"一下鲁王。
除此之外,便是再无交际。
但今次为了能够劝天子"收回成命",将河道总督张九德撤职,朱寿镛特意寻了城中的两位郡王与他一同上书。
为此,他又是好言好语,又是"陈清利害",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这些"亲戚"。
"王爷说的是,听京师传来的消息,小皇帝已是被近些时日的朝局弄得焦头烂额,已然躲在深宫中不出来了..."
"依奴婢愚见,怕是用不了多久的功夫,小皇帝便会不堪重负,将河道总督张九德召回了。"
朝夕相处数十年,老太监自是清楚身旁的朱寿镛当下最为关心什么,故而特意挑起了话头。
果不其然,听得此话,朱寿镛便是眉头一挑,颇有些兴奋的说道:"那头狼崽子,不过是运气好,侥幸打了两场胜仗,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纵然是昔日太祖高皇帝在位的时候,也没有过多为难过衍圣公府.."
提及此事,朱寿镛的脸上便是涌现了些许艳羡之色,声音也变得酸溜溜的。
作为太祖高皇帝子孙,似他这样的"高级宗室"虽然拥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也付出了"自由"的代价。
尤其是成祖朱棣靖难成功之后,对于各地宗室藩王的"提防"更是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但居住在曲阜的衍圣公府却是大为不同,在享受着诸多特权的同时,还能够自由出行,实在是羡煞旁人。
"行了,都散了吧.."
"天不早了,本王要歇着了.."
终究是上了年纪,主仆二人没交谈多久,朱寿镛便是打了个哈欠,脸上也是涌现了一抹倦容。
尽管如此,朱寿镛仍是不忘眯起眼睛,于殿中梭巡了一会,方才指着一名身着素纱的歌姬,面露淫色的说道:"今晚就你了.."
言罢,朱寿镛便是志得意满的于座位上起身,也不待被其选中的歌姬有所反应,便是在身旁老太监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朝着后殿走去。
后面的事情,自有下人会为他安排好,用不了半个时辰,梳洗完毕的歌姬便会被送进他的房中。
他这辈子,虽然不如就藩于山西汾州,逼迫朝廷修改宗室条例的庆成庄朱济炫那样子嗣繁多,但膝下也有几个成年的儿子。
相比较之下,无论是其袭爵四年,便撒手人寰的三哥朱寿鏳亦或者现任的鲁王朱寿镛都未曾诞下一子,远不如他。
若非如此,他岂敢堂而皇之的觊觎"鲁王"之位,以至于鲁王朱寿镛都不敢拿他怎么样,甚至还要袒护于他,替他遮掩。
...
及至泰兴王的背影消失不见,偌大的宫殿中方才传来了微弱的啜泣声,刚刚被朱寿镛选中的歌姬直接瘫软在湿冷的地砖上,脸上满是绝望之色,周遭的同伴们也向其投来同情的眼神。
她们这些人都是穷苦出身,不然也不会从小便被当做歌姬培养,成为豪绅富商巴结权贵的工具。
按理来说,这朱寿镛乃是货真价实的郡王,日后还有可能更进一步,成为尊贵的"鲁王",若是能够被其瞧上,对于她们这些穷苦的歌姬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就算给不了身份,至少后半辈子也能吃喝无忧。
但这兖州城,近些年却是有过不少传闻,声称泰兴王朱寿镛有些不同寻常的"癖好",凡是被其瞧中的女子,罕有能够"全身而退"的。
...
...
果不其然,次日清晨,天色尚未大亮,王府外的墙根处便是出现了一具女尸,身上满是伤痕。
虽然知晓这女子生前定然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但来来往往的百姓们却是不敢过久的驻足,更不敢上前查探,只远远的看上两眼。
毕竟早些年,也不是没有"苦主"上门找泰兴王讨一个公道,但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同样落了一个横山街头的下场,而城中的官府也是不敢过问,只得当做视而不见。
久而久之,便也没有人敢多管闲事了。
"造孽呀.."
一声轻叹过后,围观的百姓们便是纷纷散开,至于那具全身上下遍布伤痕的女尸也被闻讯赶来的差役们草草收敛之后对于乱葬岗中。
从始至终,竟无一人去追问这女尸姓甚名谁,死因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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