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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已过。延安城外,"横天一字王"王嘉胤及其麾下心腹早已离开了高台,转而聚拢在刻着猛虎的大纛之下,神色狰狞的盯着一里之外的城池。
自天色尚未大亮开始攻城,其麾下的叛军士卒已是前仆后继的功伐了数个时辰,城墙脚下的尸首早已堆积如山,原有的夯土及云梯已是完全失去了意义,叛军士卒踩在袍泽的尸首上,便可轻而易举的登上城头,空气中的血腥味道浓郁的犹如实质。
"差不多了吧?"
良久,王嘉胤有些不安的晃动了一下身躯,有些急促的朝着身旁的王自用等人犹豫道。
已是整整厮杀了数个时辰,其麾下大军肉眼可见的"稀薄"了不少,尤其是在过去半个时辰中,硕果仅存的百余名"精锐"也是先后魂断延安城头,但城墙上那面早已残破不堪的日月军旗却依旧屹立不倒。
视力不错的王嘉胤甚至不止一次的看到,在城头局势最为紧张的时候,曾有好几名文官模样的中年人上阵厮杀,极大鼓舞士气的同时,也令得延安局势重新化险为夷。
这还是印象中那个文官贪生怕死,武将粗鄙贪腐的大明吗?不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吗,为何这些文官还敢上阵杀敌?
"大王稍安勿躁,"瞥了一眼周遭人心愈发浮动的队伍,丞相王自用面色灰败的开口:"这延安城已是危在旦夕,切不可中途而废呐。"
对于身旁发小的心思,王自用再清楚不过,无非是担心麾下士卒死伤过多,动摇其"首领"的位置。
但事已至此,岂容半途而废?
"本王知晓.."
闻言,失魂落魄多时的王嘉胤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但其脸上的颓丧之色却是愈发明显。
原以为凭借着麾下的数万大军,又有状若疯癫的流民百姓充当"炮灰",自己应当能够顺利成章的拿下被断绝通讯多日的延安城,但仅仅前后两天的功夫,非但数以万计的流民百姓消失不见,就连麾下的数万大军也是死伤过半,人心浮动。
"大王,"一旁的高迎祥犹豫了一下,也是主动劝道:"城中的官兵早已是强弩之末,我大军切不可半途而废呐。"
"倒是这些山贼马匪..."
言罢,高迎祥便望向身后的高台,目光死死盯着高台之上几名瞧上去凶神恶煞的汉子。
这些人,皆是陕西境内赫赫有名的"山贼乱匪",常年与官府相对峙,手下的马匪也算"精锐",但大军"起事"至今,除了昔日于延安城外擂鼓助威的时候,这些人曾耀武扬威过一番,便再也没有其余的动作。
若是这些"马匪"下场,说不定面前这座摇摇欲坠的城池早已是他们大军的囊中之物了。
但从始至终,这些山贼马匪都是按兵不动,仿佛面前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嗯?!"
像是被戳破了心事一般,王嘉胤身躯猛然一震,脸上也是涌现了些许不可思议之色,死死的盯着身旁的高迎祥,胸口起伏的厉害。
与过去一段时间,被他百般打压的"义军"首领不同,这些山贼乱匪手中可是切切实实握有数百名骑兵,并且背后隐隐还有南方那些宾客的影子,令得双方更像是一种"合作"的关系。
自己麾下的千余名精锐已是死伤殆尽,而那些山贼乱匪们依旧兵强马壮,随时拥有"取而代之"的能力。
这些人始终按兵不动,究竟是什么居心!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王嘉胤便是想清了其中的"来龙去脉",随后便是狠狠的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长鞭,催动胯下马匹,在周遭亲兵狐疑的眼神中,朝着身后的高台而去。
...
...
"刘大当家的,你要给本王一个解释。"
"这延安府城已是弹指可破,为何依旧按兵不动?!"
高台之上,脸色癫狂的王嘉胤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怒,手指着不远处的城池,气急败坏的朝着面前的几名山贼头领问道。
如若刚刚不是高迎祥提醒,他险些将这些山贼马匪忘在脑后,忽略了自己军中还有一支精锐骑兵。
"大王此言何意?"几名山贼头领彼此对视了一眼过后,被其称为"刘大当家"的汉子嗤笑一声,一脸不屑的说道:"我等麾下皆以骑兵为主,最善野战。"
"但攻城掠地这事,可不是我等擅长的。"
言罢,几名山贼头领便不顾王嘉胤几乎要杀人的眼神,哄笑起来,言语之间全然没有将面前的"横天一字王"放在眼中。
"好啊,尔等果然藏有祸心。"
"左右,将这几名反贼拿下!"
见得身前几名山贼头领如此大放厥词,本就心情不佳的王嘉胤也是顾不得为"大局"着想,直接撕破了脸皮。
一声令下,聚拢在高台附近的士卒们便是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疾步登上了高台,而王嘉胤身后的十数名亲兵也是连忙将其护在身后,恶狠狠的盯着面前几名山贼乱匪。
许是没有料到面前这其貌不扬的王嘉胤竟然真的敢与他们翻脸,这几名山贼头领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怒极反笑,同样是冲出了腰间的长刀,与身前的王嘉胤对峙起来,他们周遭的亲兵也是连忙朝着远处呼喊,召集麾下士卒。
其实早在王嘉胤气势汹汹回到高台的时候,这些山贼马匪麾下的心腹骑兵便将注意力放到了高台之上,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高台之上的"剑拔弩张",故而连忙催动胯下战马,朝着高台所在的位置冲来。
至于数量更多的叛军士卒虽然尚不清楚高台之上发生何事,但也知晓不能让这些骑兵顺利涌至高台之下,故而连忙挥舞起手中的兵刃,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这些骑兵的必经之路上。
但因为事发突然,叛军士卒根本来不及组成所谓的"军阵",故而面对这些势大力沉的骑兵,几乎毫无反手之力,轻而易举的便被这些骑兵撕开了一个缺口,行至高台左右。
一时之间,倒是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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