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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魏忠贤。"似是一道狂风掠过一般,承运殿中本是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便是为之一冷。
气急败坏的蜀王朱至澍更是身形一滞,下意识的跌坐在身后的王位之上,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殿中这其貌不扬的老狗竟是昔日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魏忠贤?
天子不是登基之后便将其罢黜了么,为何其仍存活于世?
人的名,树的影。
虽然知晓面前的魏忠贤已然不是昔年权倾朝野,执掌生杀大权的"九千岁",但一脸惊恐的蜀王朱至澍仍是觉得浑身上下为之一冷,呼吸急促。
过了好半晌,面色隐晦不定的蜀王朱至澍方才缓过了神,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惊惧,故作镇定的说道:"就算你是魏忠贤,本王也不怕你。"
"尔等深夜扣阙,擅闯王府禁地,罪同谋逆,本王要上书天子,将尔等这等不法之徒统统绳之以法。"
言罢,胸口起伏不定的蜀王便是哆哆嗦嗦的于王位上起身,并在身旁老太监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朝着后殿而去。
归根结底,自己也是世袭罔替的宗室亲王,这里又是自己的蜀王府,他就不信身后的那几人还真的敢"以下犯上"。
见状,"九千岁"魏忠贤脸上的讥讽之色更甚,眼眸深处也是涌现了一抹鄙夷,他如何瞧不出蜀王朱至澍这是心虚的表现。
但不管怎么说,深夜擅闯王府禁地都是好说不好听,若是真的将此事捅出去,闹到天子那里去,只怕谁都讨不了好。
尤其是自己眼下还是"戴罪之身",若是令得天子折了颜面,过去这些天辛苦赶路的辛劳不就打了水漂了吗?
"蜀王殿下。"赶在朱至澍的背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之中,魏忠贤阴冷的声音悠悠响起:"奴婢听说王爷无视天子圣谕,延误军机,险些将川贵无数百姓置于危难之际。"
"也不知这个罪名,王爷担不担得起。"
虽然成都距离京师三千里不止,但蜀王朱至澍爱财的名声却是远近皆知,莫说手中已是握有确凿的证据,就算没有真凭实据,他也敢"诈上一诈"。
原本正在急匆匆的朝着后殿而去的蜀王朱至澍闻听此话,身形顿时为之一滞,摇摇晃晃的转了过来:"什么延误军机,本王不知晓你这阉人在说些什么。"
蜀王朱至澍的声音虽然还算沉稳,但其不断起伏的胸口及涨红的脸色却是出卖了内心。
如若不是心中不安,似他这等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宗室亲王岂会耐着性子,与这些"不速之客"做些口舌之争。
"没有吗?"
"奴婢倒是记得,天子应是下了圣谕,要求王爷先行垫付川中士卒的军饷开支.."
"那估计便是闹了些许误会,奴婢定然会好好侦查一番,还王爷一个清白。"
"只是奴婢却想提醒王爷一句,皇明祖训可是说的清清楚楚,抗旨不尊等同谋逆..."
一袭黑袍的魏忠贤微微躬身,言辞虽然不如刚刚那般咄咄逼人,但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却是更甚,令得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都是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昔日"九千岁"魏忠贤权倾朝野的时候,就连他这位历经三朝,备受宠信的"天子鹰犬"都要退避三舍,主动将手中的权柄让了出来。
如今来看,的确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魏忠贤!你这等人人得而诛之的阉人竟敢恫吓本王?"
蜀王朱至澍不知晓是惊恐还是害怕,其声音竟是瞬间提高了不少,于幽静的承运殿中悠悠回转,但其身形却是立于原地,脚步再也没有移动分毫。
"王爷言重了,奴婢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像是听不到朱至澍的训斥一般,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魏忠贤神色依旧如常,只是微微拱了拱手,不咸不淡的说道,但眼眸深处却是有一抹杀意转身即逝。
离京之前,天子交代的清清楚楚,若是蜀王朱至澍"知趣",便可饶其一命;若是其依旧沉迷不悟,便以雷霆手段将其拿下。
大明立国两百余年,这些如蛀虫一般在蚕食大明国本的"宗室藩王"其实没有太多存在的价值了。
见得魏忠贤笃定的神情,面色惨白的蜀王朱至澍不由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口中干涩异常。
若是昔日前来传旨的,仅仅是没有经过内阁"披红"的中旨,他还可以找些牵强的理由搪塞过去,但昔日那圣旨他瞧的清清楚楚,乃是经由内阁亲自披红的圣旨。
若是严格论起来,他将其视为不见的行为,还真的算是"抗旨",更别提圣旨的内容乃是令其先行垫付大军开支,更是将事情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朱至澍越想越是害怕,只觉得好似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前段时间就藩于大同的代王府仅仅是与通敌的"范家"扯上了些许关系,便被心狠手辣的崇祯皇帝废黜其王位,贬为庶人。
"兴许是昔日王爷身体抱恙,府中不懂事的下人自作主张,对于天子的旨意瞒而不报?"
就在朱至澍心乱如麻的时候,一道沙哑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在其耳畔旁响起。
"对对对,本王是被下人所蒙骗,没有抗旨不尊的意思。"
像是即将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一个浮木一般,朱至澍骤然于眼眸深处涌现了一抹光彩,迫不及待的说道。
"如此,王爷便是仅仅是失察的罪名了。"
"上书请罪,降为郡王,罚没白银一百万两及成都府周边两万亩土地,却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微微一笑过后,魏忠贤便是将天子提前交代的"底线"托之于口,如若不是天子登基时日尚短,于宗室中的"地位"尚有些浅薄,惩罚绝不会如此之轻。
"何至于此.."
闻言,朱至澍眼眸深处才刚刚涌现的些许光彩便是迅速黯淡下去,他蜀王府素有"宗室最富"的名号,一百万两白银及两万亩土地虽然有些肉疼,但远远达不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唯有这"降为郡王",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既如此,王爷好自为之吧。"
见朱至澍面露挣扎之色,魏忠贤也不与其争辩,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便是转身离去,殿中几人也是纷纷跟在其身后。
"慢着,本王答应!"
就在魏忠贤等人即将迈出承运殿的时候,朱至澍近乎于哭嚎的声音终是响起。
与自己的性命相比,降爵为郡王便没有那般难以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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