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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上衣裳后,姜亭月对镜照了照,那点儿烦躁又尽数压下去了。

    虽然又繁琐又重,但奈何实在是漂亮,暗金绣线,腰配琅环,衣摆层层叠叠,奢靡华贵,堆出锦绣富丽,衬的姜亭月那张秾艳的脸,越发不可方物。

    梨忧俯下身,整理着裙摆,笑着说:“小姐,这腰身要不要再改细一些?感觉还有空余。”

    “不改。”姜亭月果断拒绝。

    她伸手,摸了下自己纤细腰肢,心想,真勒的不留一点空隙,那她不用吃饭了,直接饿死算了。

    “好了好了,换下来吧!”姜亭月摊手道。

    几个丫鬟,又重新给她换上柔软舒适的衣裳,姜亭月活动活动手脚,心道,那衣服漂亮归漂亮,但实在是束缚的厉害,不能久穿。

    前段时日大雪不断,临近年关,天却渐渐放晴,碧澄的天,清透的宛若琉璃一般,白云悠悠,姜亭月望着明媚的日头,默不作声又给自己添了个毛绒围脖。

    光是看着天色放晴有什么用,还是冷的厉害。

    “小姐,暖炉。”桃喜递给她,又轻声道,“小姐,荷包里放了些蜜饯,干牛肉,还有些别的零嘴。”

    这些零嘴,都是必备之品,金殿之上,规矩甚严,热菜与冷菜都有,确实是山珍海味,但再美味的佳肴,被吹冷后,油干腻在菜上,都很难入口,所以能吃的不多,必备些解饿的零嘴很有必要。

    “嗯,知道了。”姜亭月提起繁复贵重的裙摆,在梨忧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还没至宫门口,就已经见有马车行驶而来,国公府离皇宫不算远,一等镇国公的地位也够高,即使姜世忠将实权都尽数交出,但不影响国公府身份摆在这儿,是以他们的马车,也是最先入宫,并不用在宫门口久等。

    姜亭月一路上倒是安分,跟在李云柔身后,安安静静的,专注将自己当做殿内的摆件。

    直到,霍承绍大步迈进殿内,十分欢快又自然的跟她打了声招呼,姜亭月礼貌回应。

    霎时,殿内一半的目光都被吸引而来。

    前段时日的折子戏太火了,今日殿内,十个里,少说有八个都是看过的,姜亭月有些尴尬,迅速打完招呼后,继续当摆件。

    全程姜亭月都游离在状态之外,望见端上来的是热菜,尚能入口就动筷子,见菜不大行,就低头玩腰上的玉珏,偶尔偷吃两口零嘴。

    她爹地位高,连带着她家都会被上面关照两句,但大多不用姜亭月操心,一般她娘能顶住,偶尔耐不住这些后宫妃子非要牵扯到小辈身上,她嫂子苏婉也能四两拨千斤,婉转还回去。

    根本没有她用武之地。

    姜亭月坐了会儿,觉得腰有些僵,默默换了个姿势。

    她就不爱参加宫宴,规矩太多,穿的衣裳也束缚人,坐姿也要优雅,不能歪歪斜斜。

    足足三个时辰,姜亭月窃以为,宫宴乃是酷刑,这些后宫妃子们,自个儿平时被约束多了,所以想方设法,也跟着折腾她们这些大臣妻女。

    最离谱的是,帝后妃子们来这儿一趟,尝几道菜说是与臣同乐后,就自顾自走了,然后她们还得继续宴会。

    姜亭月心里正吐槽个不停,当她的木头人当的好好的,结果就瞥见穿着宫制衣裙的官女子走过来,笑盈盈道:“姜小姐,我家贵妃有请。”

    这种事也常见,当皇帝对某位大臣怀有偏爱或愧疚的情绪时,除了皇帝自己要表态之外,他的皇后或贵妃,也会特意邀女眷一聚,赏赐些物什。

    同理,当皇帝极度厌恶某位大臣时,皇后也会特意将女眷叫来训斥一顿。

    听到是贵妃时,姜亭月心下一定,还好,不是皇后派人,不然她都要怀疑她爹干了什么事连累她挨骂了。

    只不过,往年都不会喊姜亭月一个小辈,一般这种情况,去的都是她娘,且从未有过斥责之事发生。

    姜亭月目光挪向阿娘,一脸奇怪。

    李云柔适时出声询问:“小女莽撞不懂事,不知姑姑可晓得,贵妃是有何事召见?”

    那官女子柔柔笑道:“姜小姐温婉淑仪,贵妃见之欣喜,所以才想见一见。”

    姜亭月憋红了脸,这贵妃说话真厉害,骂人都骂的这么婉转,她这辈子,什么时候跟温婉淑仪沾过边?

    李云柔笑道:“去吧!别让贵妃等急了。”

    姜亭月:“?”

    李云柔安抚拍拍她的手,轻声道:“虽然不知道见你的缘由,但不会斥责你的,顶多赏些东西。”

    让贵妃去斥责大臣女眷,既是羞辱臣子,也是藐视皇后,当今圣上还没有这么偏爱贵妃,也做不出这种事。

    得了肯定的结论,姜亭月乖巧起身,跟着官女子走。

    入宫一趟,从落席,开宴,贺新年,拜见圣上,祈祷祝词,再到正式开宴,如今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

    贵妃住的地方不算远,旁边几个小太监提着灯,路上也挂了各种花灯,倒是亮堂。

    就是寒风吹的有些冷。

    与预想的没什么差别,贵妃娘娘今年三十余岁,但保养极好,光看脸,甚至会觉得她不过才二九芳华,说话也温柔客气,柔柔说了两句,赐了礼,便让她离开了。

    姜亭月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没什么要事,干嘛要特意召见她,见她阿娘和嫂子也都差不多才是。

    直到出了芳仪殿,望见花树下站了个人,姜亭月才知道,原来今日这一遭,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路就这么一条,贺兰延堵在前面,姜亭月也不能装看不见,她摸摸手腕上的袖箭,又摸摸发间白玉簪,顿时心下一定,上前行礼,“臣女见过三殿下。”

    贺兰延站在树下,笑盈盈伸手,“免礼。”

    在对方的手碰到自己之前,姜亭月已经直起腰身,稍稍后退半步,避开贺兰延的手,低声道:“三殿下,缘何在此?”

    见她避开,贺兰延眼底顿时阴沉下去,伪装的温和也彻底撕破,他冷哼一声道:“姜亭月,我还是那句话,你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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