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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将燕度的手拽下来,表情古怪:“你当然没有让他们陪睡,因为是我让他们陪你睡的啊。”她拉着燕度的手往屋里走,没忍住给了他个白眼:“你瞎想什么呢?吓得鞋都不穿就跑出来了……”
燕度:“……”
燕少将军被她拉进屋,经过南浔和傀一身边时,南浔幽幽冒一句:“请苍天,辨忠奸……”
燕度狠狠瞪他一眼,比了个口型:滚去穿好衣服!
等进了屋,三七望过来后,燕少将军一秒变乖,温驯又无害。
三七推了他一把:“愣着干嘛,快去穿鞋穿袜穿衣服啊。”
燕度:“……”
三七一拍头:“忘了你手不方便,我帮你穿吧。”
“不用!”燕少将军严词拒绝,快步进了内室,他耳根绯红,脸上火辣辣的烫。
等绕进屏风后,燕度觉得哪里怪怪的。
怎么像一物降一物似的,他刚凶了南浔他们,进屋就被她凶?
燕少将军脸有点红,拿起旁边的外袍往身上套,疼痛令他龇牙咧嘴,有点悔了,刚刚是不是不该拒绝三七的帮忙?
三七等了会儿,燕度才出来。
衣袍倒是穿戴的齐整,只是发冠却是乱的,三七盯着他歪歪扭扭的发髻,有点难受:“我帮你重新梳头吧。”
燕度眸光颤了下,不等三七反悔,脱口而出:“好。”
燕度的房内自然没有妆镜之类的东西,他坐在椅子上,三七立在后方替他梳头。
少女的手指轻轻柔柔的穿过他的发,有些痒。
他坐姿端正,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觉蜷紧,揉乱了衣绸。
后方三七也挺慌的,她有点抓瞎。
她不会梳男子发髻啊。
手忙脚乱的,她最后只替燕度梳出一个高马尾,再把银冠一戴,嗯……
三七自我感觉更好看了,更意气风发少年郎了。
虽说少了点稳重,但燕度翻年才十九呢,要那么稳重干嘛,显老!
燕度嘴角一直上扬着,等正面三七时,才强行将嘴角压下去,“多谢。”
“我找镜子给你瞧瞧?”
“不用。”十八岁的人,哪怕是驰骋沙场的少将军,也依旧是藏不住事的年纪:“你梳的一定好。”
不用看他也知道!
三七心虚的挠了挠脸,燕度好信任她哦……
“你在薛县受了伤,失血过多,又走了阴阳路,阳气有损。所以我才让傀一和南浔陪你睡觉,不是故意吓你的。”
燕度轻咳了声,“我没被吓到。”
三七哦了声,两人视线撞在一起,又飞快错开,一个赛一个的心虚。
三七:淡定,要给燕少将军留点面子。
燕度:脸丢尽了……
众所周知,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显得很忙。
三七是忙得眼珠子不知转哪儿的好,燕少将军则是闲不住手,一直摸着盘着手腕上的十全十美牌,都要给盘包浆了。
三七视线转到他手里的牌子上,突然生闷气起来,“这牌子不好,一点都不十全十美,压根没保护好你。”
燕度立刻将牌子握紧,“谁说的!”
他认真无比道:“若不是有它,以我的力量可挡不住血池娘娘砍下来的刀,再者说,关键时候,也是它震开了血池娘娘。”
“三七,它一直将我保护的很好。”
你也将我保护的很好。
三七将信将疑,燕度将牌子取下来,套在脖子上,然后塞进怀里,戒备的看着她:“送出去的礼,别想收回去。”
三七哭笑不得,“行叭,以后我再给你弄更好的。”
“它就很好。”
三七也不和他争,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正事上,燕度说起了怀帝对这件事的处置态度,三七听后也算松了口气。
好在陛下是个明君,没想着遮掩这件事。
否则的话……
三七眸底飞掠过一抹暗光,她又问起楚善仪:“之前在南山行宫,你对太后说‘第二次’,楚善仪不是第一次对你下手?”
燕度沉默了一下,说起了旧事。
他九岁那年时,楚善仪就对他下过一次毒手,险些要了他的命。当时太后以死相逼,陛下才开恩,放了楚善仪一码,将其驱逐到了南山行宫。
至于楚善仪因何恨他入骨,就如她自己说的那般,纯属上一代的恩怨。
楚善仪痴恋燕度的父亲燕凛成狂,恨透了‘横刀夺爱’的燕凛之母白笙。而燕皇后不管是未出阁前还是嫁给怀帝后,与楚善仪都互看不顺眼。
反正三七是不理解,这叫‘爱’?这明明就是发癫,得不到就毁掉,甚至连对方的孩子都不放过。
“如此说来,当初救你的就是云鹤道长吗?”
“嗯……是……”也不是。
真正救了他的,一直都是她。
燕度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暗示意味十足的看着她。
三七眨了眨眼,看向红绳,嗯,懂了,红绳是云鹤道长给的对吧?
燕度沉默,他低头叹了口气。
罢了,先顺其自然吧。
“叹什么气呢?”三七抬手戳了下他的眉心,打趣道:“少将军还没及冠,眉间的皱痕都快赶上老大爷了。”
燕度立刻将眉心舒展开,寻了个借口:“只是想起了太后,她在宫中落水,竟是自杀?”
三七嗯了声,神色冷淡不少。
说起来,一切的开端好像就是从她救了太后开始的。
“我在虞家时,很多东西都看不清。”三七沉吟道:“那时的我,只看出了太后想自杀,却看不见她身上沾染的罪孽。”
若是‘看见’的话,救不救人就另说了。
其实很多事在当初就有端倪的,为什么太后被她救了后,从无丝毫表示,别说宣召了,连恩赏答谢都没有,所有的赏赐都是怀帝和燕皇后那边给的。
太后苏醒后,就离京去了南山行宫,这些都是疑点,但三七那时满心都在找虞家报仇这事上,完全疏忽了这些。
气氛有些沉闷,燕度将话题岔开:
“有件事,我觉得蹊跷。”燕度道:“楚善仪虽贵为长公主,但她过去对鬼神之事并不精通,也非玄门中人,我觉得她窃取血池娘娘这事,非她一人之力能做到的。”
“的确。”三七点头,她曾在幻象中看到过一些血池娘娘的回忆,“楚善仪是从旁人手中得到血池娘娘的神像的,我曾在幻象内看到过。”
“不过,幻象中那人面目模糊……”三七又仔细想了想,“但那人手背上好像有个刺青。”
她比划了一下,是一个‘∞’形状的符号。
燕度记在心里,这也是个重要线索,他试着想提一提与过去有关的事,但那种被限制的感觉依旧在,好在的是,突破口有了。
“娘娘祠……”这三字出口后,燕度心里松了口气,像是憋了太久,终于有了个宣泄口,他心里千百次试探着能‘说出口’措辞。
三七见他半天不说话,有些疑惑:“娘娘祠怎么了?”
“你不是说好像在哪里见过吗?可有想起什么?”天知道,说出这句话,燕度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背后都被汗打湿了。
三七想了想,眼里也带着困惑:“想不起,但就是很熟悉,不止娘娘祠熟悉,这一趟薛县之行后,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很多东西……”
三七低头瞧着太阳穴,没看见燕度逐渐亮起来的眼眸。
“没关系,咱们慢慢想,一定会有想起来的一天。”
“嗯。”
三七点头,“对了,我想趁着过年回一趟黄全村。”
燕度眸光微动,“……怎突然想起回去了?”
“我觉得或许村里的大伙儿会知道些什么,还有那把破刀……”三七琢磨着:“之前没回去,是觉得路上会耽误太多时间,不过现在我能借道阴阳路,一来一去也就不费事了。”
“也好。”燕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果三七真能回到‘黄全村’,许多事应该都能找到答案。
但前提是,她能回去……
燕度有点不好的预感,但他提醒不了,一旦涉及到了那个‘村子’,那股限制他的力量会变得无比强烈。
燕度心里暗骂了一声,只能迂回道:“可以带我一起吗?我也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好啊。”三七点头,笑道:“你是我来京后的第一个朋友,村里的大伙儿肯定也会想见见你的,到时候请你吃薛婶婶烧的菜,薛婶婶的手艺可好了!”
燕度应下,想到的却是那道差点让牛夫人成了寡妇的‘水心杨花’。
要吃薛婶婶做的菜,恐怕……命得够硬才行。
“对了,之前你让你手下人帮我往村里送了信,按理说,村里人应该已经收到了吧?”三七随口说着,燕度心头却是一跳。
他让人帮三七送过信吗?
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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