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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扶风 窦家窦富喉咙发干,面上表情似笑非笑,
听着陈弈摩擦铁板似的声音念着,
“京中被廷尉署押着的皇陵官员,已开始认罪了。”
“断尾求生。”
窦富冷笑,“他们认得何罪?”
“怠职,请斩了。”
“哈!”窦富眼睛瞪大,似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事,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怠职?这是如此断尾求生的?他们哪一个不是怠职?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本就该被罚,现在又自己认罪,想着把这头绳子烧完,这事也就落下了。”
陈弈点点头,眼中多了几分历经尘世的智慧,
“其实是想着牺牲一些官职,皇陵官职中原本占九成,现在改为占六成,把这三成还给陛下,以用来平息此事。”
“呵呵。”
窦富脸上冷笑更甚。
政治交换是不错,可是不是主次颠倒了?
这看管皇陵的官职不就是皇室赐出去的吗,现在倒弄得像是他们自己的东西,还割肉还给陛下。
而且,窦富永远不明白这群人,为何总觉得自己能和陛下抢肉吃呢?真当自己是群狼了?
窦富就拎得清,他一直把自己都当条狗,陛下扔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可不敢多贪图一丝,况且,陛下扔出来的肉,就足够窦家百年不倒了。
窦富声音发干,
“以怠职请罪,想的没错,我就不说他们了,只当他们是太蠢。
但向陛下请斩?是什么意思?在这威胁陛下呢?又坏又蠢啊。”
窦富摇摇头,他实在不理解,怎么会有人主动把头伸到陛下面前,让陛下去砍他,真当陛下不敢砍啊?
陈弈看了窦富一眼,
压低声音道,
“他们也是没办法了,堂兄,这一天功夫可都没人上门找你了,若是让他们挺过这次,周遭的豪族,再不会有人服窦家了。
就是说,您以前做得那些人情,以后可都拿不回来,白扔了。”
“先等他们挺过再说。
怠职哪里解渴?除非是他们能抓到盗陵的人,不然都是白搭!”
说着说着,窦富停住,眯眼看向陈弈,
“最近家里也是不安分吧。”
“听说二房私下见了张家的人。”
家族内并不是铁板一块,有人服气宗子,自然也有人不服气。
窦富面无表情,
“搅吧,狠狠的搅吧,把所有人都搅进去才好呢,看谁能活着出来!”
……………
又是一夜
“拿镜来。”
卫伉好几天没睡,刘据命他回家赶紧歇息,又把卫不疑调到身边,卫伉这才放心去睡。
听到陛下的唤声,卫不疑捧着铜镜,屁颠屁颠行来,相比于严肃的亲哥,卫不疑可要欢脱许多,
刘据拿过来铜镜,卫不疑赞道,
“陛下英武非凡!见到陛下,末将就……”
“行了,一大早上,你别恶心朕,”刘据赶紧打住,卫不疑讪笑两声,刘据贴近铜镜。
卫不疑在旁低头忍笑。
刘据侧过头,
“这还英武非凡吗?”
“更英武了!”
卫不疑撒谎不眨眼。
“屁!”
刘据一大声说话,都牵动着耳朵疼。右耳朵又红又肿,是被卫子夫提着拧了一大圈,刘据瞪了卫不疑一眼,
“陛下,用早膳吗?今天的早膳有……”
见卫不疑又要贯口,刘据皱眉道,
“随便来点白粥和腌酱菜。”
“得嘞。”
望着卫不疑离开的背影,刘据摇了摇头,又贴近铜镜看起了耳朵,想着用什么法子才能消肿。
一想到昨夜娘亲大发雷霆,震得长乐宫发颤,刘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宁可惹便宜老爹,都不敢惹娘亲。
正后怕着,卫不疑又迎面走来,
这小老弟聒噪得很,昨天只是晚上戍卫那一个时辰,刘据都受不了了,就像有一堆八哥叽叽喳喳的全环绕围着自己,
正要开口训斥卫不疑,卫不疑先开口,
“陛下,杜延年请见。”
“让他进来。”
在寝宫内,刘据索性就不戴冠了,将头发披散开,挡住耳朵,套上天蓝色直裾袍,
如翩翩公子。
杜延年走上前,委屈行礼,
“微臣参见陛下。”
看到他这样子,刘据就猜出了个大概,杜延年一定不好做,刘据把杜延年放在廷尉上,就是想让他的思路成为大汉法制的最终方向,
但,现在还时机未到,没办法,刘据又用上了张贺,用此二人权衡。
“用早膳了吗?”
杜延年一愣,
“微臣用过了。”
刘据看了杜延年一眼,衣冠整洁,是穿着最复杂的朝服,还用过了早膳…
有时候,刘据都怀疑,这帮人是不是一晚上不睡,天还没亮就开始打扮自己了。
“陪朕再吃点。”
受此圣恩,杜延年心中的委屈被平整不少,
“是,陛下。”
没一会儿,卫不疑就捧着早膳进宫了,卫子夫严令,熊儿的每一餐,都要找最少五个不同署的人来试毒,刘据的衣食住行,自刘彻去了洛阳后,都是卫子夫亲自把控。
掀开装着白粥的甑,旁边还有用小碟装着的腌酱菜,刘据亲自给杜延年盛了一碗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拿起唯一的一碟酱菜,有些犹豫,
在旁的卫不疑很有眼色,
“末将再去取一碟。”
“不必。”
卫不疑站住,刘据脸上闪过心疼的表情,解释道,
“这酱菜是母后亲手腌的,今年又是打仗又有天灾,就腌得不多,朕也是每餐只取一碟,再取一碟,朕也舍不得。
不如这样吧……”
在杜延年震惊的视线中,刘据将碟中的腌酱菜,分到自己的白粥碗里一半,又将另一半分到了杜延年的白粥碗中,
“爱卿与朕分着吃可好?”
杜延年呆呆望着自己碗中的腌酱菜,又看向陛下碗中的,不由鼻子一酸,
陛下每日就吃这些?甚至还不舍得多吃?
杜延年喉头发堵,噎得他说不出话来。
见杜延年不语,刘据笑道,
“你要不吃,朕可就全吃了。”
杜延年摇头,
哽咽道,
“陛下,微臣何德何能。”
“延年,朕知道你委屈,但朕需要你啊。”
杜延年猛地抬头,两眼通红,对上陛下真诚的目光,也不顾什么君前礼仪,更不管粥还是烫的,
拿起粥碗,和着泪水都扒进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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