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家父汉武帝! > 第 45章 高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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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向小儿子满面愁容,

    杜周苦涩开口,

    “延年,你可知一条规矩?”

    知爹爹所言,必有深意,杜延年强压心中烦躁,

    “爹爹请说。”

    “古往今来,有这么一条规矩,忠臣做大,皇帝对其动了杀心,却又不愿背负骂名。

    这时便会出现一个奸臣,行天怒人怨之事,把忠臣斗倒,

    忠臣死了,皇帝终于恍然大悟,又把奸臣杀掉,

    忠臣死了,奸臣死了,天下人大快...”

    杜周开口就是掉脑袋的话,把杜延年吓得大气不敢喘。

    “忠臣要有人做,奸臣也要有人做。”

    杜周自嘲一笑,用手指点了点胸膛,

    “你爹就是那个奸臣。”

    扑通!

    杜延年跪下,

    颤声道,

    “爹,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现在一切都变了!”

    上位者变了,玩法也变了。

    但,这群在刘彻手下如鱼得水的酷吏,完全不知道太子据是什么玩法!

    杜周苦笑,

    “爹如何不知道变了?可你大哥、二哥能收手吗?为了让陛下放心,爹不惜自污杜家,这些事是实实在在做了。”

    杜延年仰头看向杜周,

    原来爹什么都知道!而且比自己看得更清!

    杜周满眼歉意看向儿子,

    “生在杜家,倒是委屈你了。”

    “爹,孩儿不委屈!”

    杜周摇摇头,没说什么。

    小儿子的行事风格与杜家格格不入,杜周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爹,您是孤臣,是奸臣,陛下手中酷吏极多,

    可哪怕是残酷如赵大人,上了岁数后,也知道施恩轻法,现在回头,还为时未晚!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

    “那你说要怎么办?”

    杜延年把酝酿许久的话说出口,

    “借着殿下地方改制,让大哥、二哥把官都辞了吧,家中不该有的财物,都要上缴,哪怕是家徒四壁,最起码我们还活着不是吗?”

    望向三大箱财宝,杜周又看出神了...

    .........

    吱呀!

    刘据推开房门,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心脏在咚咚狂跳,这种心情很难形容,

    有歉意、有无奈、也有痛苦...

    种种事情,就像一层一层的污垢,将刘据的心慢慢蒙住。

    “五弟...”

    待看清刘异后,刘据声音一抖,

    陈弈长高了一些,跛着腿起身,行礼,

    “哥。”

    陈弈声音就像金石摩擦。

    太子据缓缓睁大眼睛,

    五弟的声音,开始和二弟重合在一起,又变成其他皇子死灰的脸,终是成了这一人。

    踉跄走上前,刘据将五弟搂进怀里,能明显感觉到刘异身子一僵,手足无措的立在那,

    “大哥对不起你们。”

    刘据声音颤抖,心似千刀万剐,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你们。

    陈弈对大哥有怨,在无数个痛得睡不着的黑夜,

    他都在怨恨大哥的先生,也怨恨着大哥,

    可就像窦富要告诉陈弈的事情一样,

    在被大哥搂进怀里后,感受到大哥身体的颤抖,陈弈心里终于算放下了。

    怨还有,但他发现,他真的没办法去发自内心的恨大哥。

    如果刘异还有亲人,那就只剩下眼前的大哥了。

    刘据用手轻抚着刘异脸上的疤痕,任何安慰的话,都堵在喉咙中,

    “哥,我去见娘了,是你把娘葬了,谢谢你。”

    听到这话,刘据又是心中一痛,痛苦的皱了皱眉,

    陈弈以为是自己声音太难听,让大哥听烦了,便闭上嘴。

    “坐吧。”

    意识到两人还站着,刘据回过神,让刘异坐下。

    陈弈听话坐好。

    两人本应有无数话要说,可真到了面对面的时候,反倒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小弟,为何不说话?”

    刘据看向刘异,

    陈弈指了指嗓子,

    刘据又是心中一痛。

    太子据忽然感觉到无比疲惫,刘据的身份是恩赐也是诅咒,所有人的期许都放在刘据身上,可他又能期许谁呢?

    静过,

    陈弈向怀中摸去,掏出了一根笛子,是一根竹笛,粗制滥造到像是自己随手做的,

    自那日与何狐一见后,陈弈也给自己弄了个笛子,但没人教他,他就自己瞎吹着玩,

    “呜!”

    第一个音就能听出气息不稳,

    但,陈弈用悦耳的笛声,代替了难听的嗓子。

    想说的话,都在曲子里了,

    陈弈按着笛孔的手指打架,每按一下,都显得很生硬,所以吹出来的曲子断断续续,

    可刘据还是听出来了,

    此曲是为父皇所作秋风辞而编的和乐。

    陈弈忘情吹着笛子,哪怕吹得不好,他还是很认真的想去完成,

    刘据开口随唱,

    “秋风起兮白云飞...”

    刘异吹得碎,刘据唱得也碎,

    有些连字特意顿住,等着刘异吹到那调,才继续开口跟唱,

    歌声似灌注了陈弈力量,陈弈竟把这首练习了无数遍都没练好的曲子,给稳下来了!

    “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一奏一和,他们所有想说的话,都在曲中。

    刘据双眼通红,动情唱着,

    再不顾刘异的笛声,自顾自往下唱,但,这次是刘异跟上了,

    刘据的唱声在前面飘着,刘异努力用曲声跟上,

    “兰有秀兮菊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

    兄弟完全同频,谁也不用迁就着谁,只是各走各的路,都按着自己的节奏走,终于是汇集在了一起。

    山水总有相逢日,要把每一次相逢,都当成最后一次,

    刘据身上衣袖翻飞,又跳起了云门大卷,这本是群舞,此刻唯有刘据一人,显苍凉悲壮,

    青山伴绿水,笛音缠绕,

    “少壮几兮奈老何.....”

    曲落,歌落,舞落。

    陈弈学着何狐,将笛子放在膝上,

    吹笛要低着头,便看不见脸上疤痕,

    吹笛也盖住了陈弈的嗓音,

    吹笛需正坐,同时掩住了陈弈的瘸腿。

    行礼。

    刘据也朝着刘异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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