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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虽然被林黛玉提醒过,可当面真的发生了,一时还是让薛宝钗脑中有些恍惚。不知是林黛玉真有仙人之能,还是贾宝玉当真心性顽劣,此刻却也都无足轻重了。
薛宝钗赧然一笑,接着贾宝玉的话道:“是贾家二房的少爷宝玉?你也去过金陵?我是自小在金陵长大,还未出过远门,或许真是见过,只是如今都不记得了。”
宝玉见这远道而来的薛姐姐不但杏眼桃腮,容貌丰美,更是个识趣的,竟然还愿意接他的话茬,与林黛玉不同,心里不由得大喜过望,又嬉笑着道:“我出生在京城,虽并未出过远门,但见姐姐面善,就只当是个旧相识了。”
薛宝钗眼皮微颤,不知这登徒浪子是怎么说出这般孟浪的话来,实在与安京侯相去甚远,简直一个天上的谪仙人,一个地上的粪土,怎堪“宝玉”二字?
眸眼一转,薛宝钗嘴角噙着笑意,又道:“既然见得我面善,那堂上还有一个相貌高我一筹的妹妹在,你应当也会见之以为面善。她如今在堂上正是被冷落了,倒不如这时候去亲近亲近些,或许能让她一并留在这府中,真成了那旧相识。”
宝玉立即从薛宝钗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词。
“姐姐是要留在府中居住?”
薛宝钗颔首,“依娘亲的意思,是要留在府上的。”
宝玉拍着手道:“妙哉,妙哉,若是园子里多了姐姐这么一个妙人,往后还怕冷清了去?自是日日高乐。”
一言既出,宝玉话锋一转,又问道:“只是不知姐姐所言的妹妹,是哪一个?”
薛宝钗瞪大了眼睛,故作诧异道:“你当真不知?她也同是我们一衣带水的亲戚,与府上可称不上疏远,而且还来过京城呢。伱若不识得,只当我是个面善的,岂不是平白惹了人家气恼?”
“而且,若是一气之下,她不愿留在这府邸里了,说不定我也得跟着走呢。”
宝玉向后倒了倒身子,愕然道:“啊?姐姐竟然还会走呢,这可万万使不得。姐姐就已经是绝色人物了,比姐姐还高一筹,不就成了仙子下凡?我当真要去关照一二。”
说着,宝玉便急匆匆的要往堂上去。
走了半路,宝玉又回过神来,转身问道:“宝姐姐,你当真有个妹妹,曾来过京城?”
薛宝钗颔首应着,“自不是我骗你的,倘若不信我,你且问问旁人,我家是不是还有个妹妹在呢。”
薛宝钗的语气硬了几分,宝玉也怕将她惹得恼了,忙道:“自不是不信姐姐,我只怕是我领会错了,再认错了人可就不好了。”
薛宝钗捂嘴偷笑道:“无碍,见得面善不就行了?你见其面善,定然不能是个不通情理的姑娘。”
宝玉一拍手,恍然大悟,“正是此理,姐姐开悟我了。”
说着,宝玉便大步流星的往堂上去了。
此时,身后晴雯才追了过来,气喘吁吁的摇着小丫鬟的肩头,急声问道:“宝二爷呢?哪里去了?”
小丫鬟被唬了一跳,往堂里指了指,颤声道:“往堂上去了。”
晴雯面上追悔莫及,“方才那丫鬟说得竟是真的,宝二爷,你可千万别闯出什么祸事来!”
薛宝钗看着这一场戏,摇头笑了笑,又往外走了。
……
荣庆堂上,
四王八公家的女眷齐聚一堂。
老公爷的丧事出了头七,早过了一遍敲敲打打,时至今日只是停丧以待更多的吊唁者。
按照规制,停丧足足要等七七四十九天。
而这段时间,定是贾家人最悲痛的一段日子,所以各家女眷都自发的来陪着贾母坐坐。
反正她们在房里也闲来无事。
平日里东家长西家短聊得已经够多了,本无多少意趣,而今日幸得两淮巡盐御史之女林黛玉归来,又让堂上有了话可说。
当然众人不是奔着林如海而来,是奔着林黛玉在此地的监护人,如今京中风头无两的安京侯。
传言,陛下令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亲自去到沧州,诏其还京述职,接下来估计还有别的差遣,又要引起一地轰动了。
内宅妇人,除了在此时能帮上自家的男人探探口风,大抵对外面的事就很难有帮助了。
林黛玉如今入贾府,和上一次的待遇完全不同,小轿落到了院子里,才让林黛玉步入了正堂上,根本没走多少路,似是贾家的大姑娘一般。
一来到堂上,她也成了中心人物,被各家女眷嘘寒问暖,甚至包括了几家王妃,也都热切的与她相认。
林黛玉连天下最尊贵的女子,皇后都见过了,接待这些人,礼数自是周到,又是被夸赞了一回,才在堂上落了座。
“玉儿舟车劳苦,也难得一片孝心,才靠了岸就往府里来了。”
对于这个外孙女,贾母实际上还是很喜欢的,只可惜跟外人走的亲近,认疏不认亲,让她也没半点办法。
“且在这边歇着,吃些茶水。在这堂上定不会有人惊扰了你去。”
贾母望向王夫人,王夫人也是默默颔首,便放宽了心。
今日旁家女眷太多,不是宝玉能胡闹的时候,将其关在房里,虽贾母心有不舍,但更多的还是为了他好。
一旦在堂上发起了痴症,还不知要在京中传出个什么样的名声去。
东平郡王府王妃刘氏,抻着身子,与林黛玉搭话道:“林姑娘从沧州府来,可与我们说道说道,沧州可真有传言的那般,堪比苏杭了?”
林黛玉搁下茶盏,盈盈笑着,不失亲近的环视了遍房里的女眷,都是在等着她开口,颔首应下,“苏杭千百年的繁华,不是三五载就能比肩的。不过,在岳……岳叔叔的操劳之下,如今或许近可比一些北方重镇了。”
“那也不错了,一个受灾严重的州府,三五年便涅槃重生,当属不易。倒不知这次安京侯归来,是要留于京城,还是另有差遣了?”
林黛玉答道:“岳叔叔是受奉陛下之命回京。”
话只说了半句,各家女眷也都不是个愚笨的,言外之意只有陛下来定夺,多打听无益。
场上女眷们说笑打着圆场,便也不再继续问下去了。
但林黛玉的应对,总给她们一种林黛玉是安京侯府的诰命一般,气定神闲的与她们说着话,话里话外还密不透风。
这种怪异感,让她们都不知如何表达。
襄阳侯府的女眷吴氏问道:“安京侯在沧州所创长芦盐是顶顶的好味道,我们这些妇人,在内宅中也享用不到什么好的。好歹有个御用之物,能一饱口腹之欲,却在薛家的丰字号也排不上号,真真是一件憾事。”
“林姑娘与安京侯熟着,不知能不能问问这件事,丰字号还能不能再添些会员了,每月的新品也能让我们领些个。”
林黛玉不忍笑道:“岳叔叔他不管薛家的经营,若是想问,还是直接问薛家比较好。而且,薛家是与我一同来的,姨太太就在那边坐呢。”
众人循着林黛玉的目光,此时才发现了坐在王夫人下首的薛姨妈。
两个亲姊妹久别重逢,正是热聊时,堂上却为之一静,齐刷刷的看向了她们,也不禁让她们正襟危坐起来。
王夫人率先开口道:“我此前就与你写信说过此事了,你却不信,今日被找上门来了,你可信了?这都是京中的富贵人家,用丰字号的物事,不也是给你薛家涨颜面。”
薛姨妈涨红了脸,与堂上人行着礼,又与贾母问候了一遍,才开口道:“如今薛家的生意都是我家大姑娘在打理着,一会儿她回来了,问问她就好。”
林黛玉一回来,这堂上的中心就通过她变成了岳凌,三句话就离不开这个令贾母厌恶的人,实在让贾母听得心烦。
“一脉相承的情谊,不必说这些生分的。玉儿,你也累了吧,去暖阁同姊妹们坐坐,且先去歇息着,一会儿用膳,我再差人去唤你。”
林黛玉自是不想和各家的妇人打交道,叽叽喳喳实在吵得心烦,而且总是些嚼舌根的话,她也不感兴趣,便顺着贾母的好意往屏风相隔的暖阁去了。
暖阁中,三春具在,史湘云也在,由李纨陪同着,让林黛玉心里舒畅了不少。
“林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我们可有许久未见了,定要将你在外面遇见的新鲜事,同我们好好讲讲。”
一进暖阁,林黛玉就被探春和史湘云左右扯住了手臂,直拽着她往桌上去坐。
小丫鬟端过了糕点蜜饯,瓜果香茗,都围坐一团,等候林黛玉说故事。
“倒也没太多新奇的,只是同岳叔叔往外面走一回。”
史湘云连连颔首,“对,要听的就是这个。”
林黛玉手扶着茶盏,颔首应着,“好,便从我们刚南下时说起……”
堂上气氛正热,打耳房的小门里,却是进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才进了暖阁,便往姑娘们身边凑着,“薛家来的那位妹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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