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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钢还是太贵了。思虑片刻后,盖里斯注意到一旁的马尔万欲言又止,现如今这个当初被盖里斯治疗过蛇毒的少年,已经快要独当一面了。
“有什么想法,就直说。”
马尔万听了后,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我觉得如果只考虑成本和盈利的话,夹心钢农具肯定不太合适。”
“但问题在于,再过两个月就要开始收割了,如果新一批的优质农具不能供应上,显然会影响到今年的春收。”
“而且……”说道这里的时候,马尔万停顿了一下,有些怯生生的,他又看了一眼骑士沃特。
对此沃特皱了下眉,说道:“讲吧,没事。”
“而且今年不同以往,先知进行过的布道会上,也强调了今年将要爆发战争,我觉得做好粮食储备,要比一时的成本利润问题更重要。”
“如果想推广新式农具的话,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赊账、或者不盈利的方式来推广。”
马尔万的发言,让盖里斯下意识鼓掌了几下。
盖里斯每周末都会举办【主日敬拜】,这不只是宗教礼仪,同时也相当于带着大家一起开会,让信众们了解当下的紧要大事,使得众人明白自己与教团的紧密关系。
马尔万能把握住1187年的工作重点,就意味着他确实是用心听、并用心想过。
后面又提出想推广新式农可以赊账或不盈利,这更是代表着,他已经能从全局角度思考问题了。
能够不计较一时的得失,跳出个人眼前利益,转而辩证的看待问题,可谓是相当出色。
对此,骑士沃特其实也有自己的看法:“我说夹心钢成本高,并不是说这东西价格贵,而也正是因为今年将爆发战事,如果扩充军队的话,我们需要更多的优质武器……”
盖里斯听了后,也点了点头。
相比起得出一个固定的答案,不断思考、辩论的过程,其实才更为重要。
因盖里斯只有一个人,早晚会离开外约旦这片领地前往其他地方,到那时与盖里斯远离的人,就需要通过自己的智慧才能得出答案了。
而一个能够展开讨论的氛围,又要比一个拍脑袋下令模式好上许多。
说到底,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马尔万与沃特争辩了许久,但还算克制,没有过于引申。
在听了良久后,盖里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但我们还可以再换个思路,既然用钢的话成本高,而当下又急着收割。”
“我们可以先考虑一下,先生产不那么耐用的廉价替代品。”
紧接着盖里斯,便提出了一个拼夕夕款的方案,听得马尔万与沃特脸色都颇为难绷。
“用钢觉得贵,那就用生铁,觉得夹心钢麻烦,那就浇汁。”
“直接用熟铁打造铁胎,然后在铁胎上浇铸生铁汁作为外层。”
“这样一来生铁作为外层提供硬度和锋利度,而熟铁作为内核提供韧性和强度。”
“既节省成本,又缩短工时。”
盖里斯话说的轻巧,但马尔万与沃特脸色都变了,因为这种技术他们其实一听就明白,可如果浇铸技术不过关的话……
那么这东西的耐用性要比夹心钢差一大截,而且外层生铁的话,其实还是比较容易断裂的,不过确实要比纯生铁或熟铁农具好上不少。
难道这就是先知的智慧吗?
在这个所有人都追求耐用性,一个传家宝传三代的时候,先知总是能提出一些质量更差、但性价比更高的技术。
廉价版大马士革钢、廉价版叙利亚阿勒颇香皂、廉价版“夹心钢”农具……
不得不说,这确是一种智慧。
……
文中“罗马大道”的原型是现实中的君王大道,主角目前位于死海以东,阿尔哈迪镇的位置位于图中底本,底本的南北两条支流,就是书中的河谷地带,也是现实中的亚嫩河。
该图是主要的贸易商路,可谓确确实实的“交界地”
……
是贸易,维系着这片交界地。
同东方与西方都不同,在这片世界岛的中心,一个个人类聚居区,是仿若孤岛一般,置身于这片黄土的海洋上。
对于绿洲孤岛上的居民们而言,贸易是天然所需的,如果没有贸易,那么粮食如何变成衣物?那么无花果实与葡萄藤如何结出小麦?盐与铁从何而来?
那一道道的商路便与航线无异,来往的驼商亦如海船般,不断拜访那些绿洲地上的孤岛。
正是驼商们联结这绿洲孤岛,替居民们不断带来商品,带走产出的货物。
与之相伴而来的,还有那些异国他乡的逸闻传奇。
大马士革抵达开罗的商路航线,约有九百公里,单次的行商大约要花上两个月。
从巴格达前往大马士革,也是差不多一千多公里地,行商的话同样要花上两个月。可要是信使策马急行,一千多公里地,至多十天也就走完了。
当一封信自大马士革送往巴格达,又将一封信由巴格达送回大马士革后。
那座有着十几万人口大城市,再度沸腾起来。
有关信的内容,也伴随着商队传向四方。
当又一支自大马士革去往开罗的商队,经过阿尔哈迪停留的时候,他们带来了大马士革的消息。
“阿巴斯王朝的纳斯里哈里发,认可了萨拉丁苏丹的吉哈德,并将卡尔白天房上的幔帐增给萨拉丁作为军旗。”
“这是您早已预见的吗?”
自大马士革远道而来的扎伊德,在医院门口见到了盖里斯,他迫不及待想要分享自己带来的消息,现如今他已经同盖里斯这边达成了亲密的关系。
所谓阿巴斯王朝,其实就是黑衣大食,也可以理解成阿拉伯第二帝国。
其建立与750年,但从9世纪中叶起,地方势力逐渐开始脱离中央政府的控制。
作为政教合一的王朝,阿巴斯王朝的哈里发虽然失去了对地方的控制,但依旧是伊斯兰教逊尼派的最高宗教领袖。
换句话说,阿巴斯王朝的哈里发,混成了类似东周天子或者幕府天皇的状态。
至于阿尤布王朝的苏丹萨拉丁,则颇有春秋霸主或征夷大将军的风范。
现如今中东霸主萨拉丁与伊斯兰天子纳斯里两强联合,一次波及伊斯兰世界的圣战浪潮已经迫不及待了。
但扎伊德在自己心中还是颇有疑虑的,因为这个预言整体来说,是他亲自参与亲自见证……
与其说是神的旨意,要让耶路撒冷被攻陷,倒不如讲是人的旨意,是历史中的人,使得时代走向一个早有预期的未来。
盖里斯与扎伊德并肩而立,他们在街道上穿行,将要去看看扎伊德带来的货物。
在这途中,扎伊德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那些疑问,他有些难以理解为何先知的预言,如此朴实无华的就将要成真。
对此,盖里斯也顺便聊了几句。
“扎伊德,我不晓得你是否了解过吾兄,不晓得你是否了解过那位以主作自称的弥赛亚。”
“但我要告诉你,在西乃山上颁布诫命的吾兄,他本就是历史中人,我也是历史中人,所谓的未来,正是吾父借由我们彼此的双手,才塑造而出。”
“祂是我的父,也是你们的父。”
扎伊德脚步顿住,盖里斯所说的话语,在伊斯兰教的教义中,已经是极端的违逆了。
因那真主就是主,祂不会婚配、祂不会有子、祂是自然而又永恒、高高在上规划了一切进程的……
可盖里斯口中的真主,却似乎有所不同,这位自称真主之子的先知,在他的叙述中,真主似乎有那么一丝的亲切?
若依照盖里斯的意思,便仿佛真主就在身旁、与人同行,并不那么的高高在上。
盖里斯没有再去同扎伊德解释太多。
虽然说从世人的认知来讲,基督教也好、伊斯兰教也罢又或者犹太教,都是在信至上独一的主。
但在如何认知主这个问题上,各个宗教不说背道而驰吧,甚至能讲毫不相干。
盖里斯的这套东西,融了后世德意志农民战争期间的闵采尔思想、融了自然神学概念,还融了拉丁美洲的解放神学,可谓是相当的杂乱。
其中不少观点,丢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叛经离道能形容的了。绝大多数人听了后,就直接无法理解,和听天书似的。
顿住了脚步的扎伊德,又问道一句话:“先知,那依您所言,岂不是讲无论什么人,都该是兄弟姐妹?便是奴隶也如此?”
“是的,是的。”
盖里斯给予肯定的答复,但他的话语却格外的沉重,以至于要重复两次。
因他上次委托扎伊德从大马士革所代购的货物,并非什么死物,也非什么牲口或牛马,而就是活生生的人。
……
那些人被束缚在一起,有的身穿破旧的布衣,有的则只是一块布裹身,他们被用麻绳或镣铐捆成一串。
在这三月的日子里,海拔六百米的高原,虽是已经迎来的春天,可这些人依旧在瑟瑟发抖,因他们不只是被剥去了衣裳,还被取走了魂灵,以至于同行尸走肉般无异。
西斜的太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极长,几乎吞噬了他们的身影。
苍白的天幕从未如此低沉,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这狭小的驻地里。
只是看着他们,盖里斯就觉得四周静谧到令人窒息,仅有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寒意。
【不再分犹太人或希腊人,不再分为奴的自主的,不再分男的女的,因为你们在基督耶稣里都成为一了。】
——《加拉太书》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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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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