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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意浓吓了一跳,但还是礼貌有加地跟迟永泉打了招呼。“迟爷爷您好。”
他噙着庄严肃穆的表情,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一句话也没说。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结,大喘口气都觉得是奢侈。
沈意浓紧张地抿唇,额头上冒出的细密汗珠顺着她玲珑精巧的五官,缓缓滑落。
她葱白似得指尖绞在一起,此刻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是廖玉珍的女儿吧?”
迟永泉虽然躺在床上,但语气里却带着力道,吐字清晰不拖沓,直截了当见乾坤。
沈意浓表情怔怔的,挂在脸上的忧虑这才松弛几分,乖巧的点点头。
他看着她面容娇美,眉如远山,潋滟的双眸中含着秋水,水盈盈又粼粼弯。
一抹淡淡地笑意挂在两颊,朱唇皓齿,温婉而明媚。
有廖玉珍三分相似。
尤其那双眼睛,明亮又闪烁地令人移不开眼。
迟永泉深邃苍老的脸上,满是威严的厉色。
虽然他知晓迟屿心心念念地就是眼前这个女子,但还是不能心软地让他们在一起。
他的决定,对他们两人都好。
只要迟屿能顺利跟郑岚结婚,那么沈意浓就会免遭于郑岚的报复,平平安安地找个好人家嫁了。而迟屿则能在部队风生水起,哪怕退伍也有迟氏接手。
只不过迟春盛那边,还得多磨合磨合了。
父子两人因为曹曼,到现在为止都冷冷淡淡,说几句就争锋相对。
之前沈意浓跟黎景深订婚,迟屿跑去跟迟春盛大闹的事情,迟永泉清楚的很。
只不过作为长辈,他出面再掺和进去,不太好收场。
他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什么德行,说也白说。
孙子更是执拗地一根筋,也白说。
索性他就当了甩手管家,不闻不问,不管不顾,还落得个清闲。
但现在几次三番住院,迟永泉不得不正视。
虽然医生说没什么大毛病。
但头疼脑热的小毛病犯了后,也折磨地辗转反侧,心烦意乱。
他最放心不下地就是这个孙子。
所以想趁大限来临之前,能为迟屿多做一些,多将路铺的展些,便足矣。
沈意浓看着迟永泉不容置喙的眼眸,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打断了筋还连着。
她再怎么不想承认,终归身体里还留着廖玉珍的血。
“听我儿子说,你跟屿儿同居了。”
“你们两个人什么关系?”
沈意浓心弦一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眉角惊慌,“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
迟永泉听到这个答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但这笑听着并不友好,甚至还夹杂着许多情愫的累计。
像是找到了一个爆发点,宣泄着、沸腾着从喉管溢出来,将周遭的光明吞噬,迎来无尽的浓黑。
“我那个可怜的孙儿,在我逼他跟郑岚相处的时候,还冥顽不灵地嚷着说要跟你在一起。”
“除了你,他谁都不要,可你却狠心冷漠地说跟屿儿只是朋友。”
迟永泉的语气裹挟着两分苦涩,但更多的是对沈意浓的失望和讽笑。
她心脏狂跳不止,那种由脚底攀附而上的焦躁感和羞耻感,令她无地自容。
像是内心深藏的事情被残忍地扒了出来。
再任由旁人啐吐践踏。
可当沈意浓歇斯底里地抬头,想寻求哪怕一缕暖融之时,她才发现井口站着一个女人,模样神色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她不顾她的求救,将所有光线用盖子盖上,亲手葬送了她。
是她自己放弃了自己。
也是她自己抛弃了自己。
迟永泉看着泪流满面却呜咽不出一声的沈意浓,彻底对她失望透顶。
她跟廖玉珍一样,就是个只会哭却干不成大事的人。
这样的女子,他怎么放心地让迟屿跟她在一起。
还是郑岚更适合他。
单从她喜欢迟屿喜欢到奋不顾身地那股劲儿来看,迟永泉的决定就不会改变。
毕竟以他过来人的理念来分析,与其找个自己喜欢的,不如找个踏实的。
沈意浓只会躲避,只会逃离。
这段感情就算是成了,迟屿也会追逐的很累,很辛苦。
迟永泉不想让自己的孙子活成那副窝囊的模样。
所以在此刻,他必须得狠心。
“既然你心里没有屿儿,那就彻底断绝关系,不要再来往了。”
“沈小姐,我相信你是个有自尊有主见的人,应该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这不是在跟你商量,是警告。”
迟永泉抬起深邃幽沉地眸子,冷冷地与沈意浓对视。
他的话语直白又冰凉,像是用一根细密的针,轻轻地挑起她心尖上的皮肉。
虽然不至于大出血,却依然能痛的传达到四肢百骸。
空气稀薄,跃跃欲出的心里话被她强行压制,险些喷薄流露。
几度挣扎,沈意浓才颤着嗓音,艰难地说出一个好字。
从医院里出来后,她感觉自己像没有肉体支撑的灵魂,飘飘浮浮地踩不到实感。摔倒两次,都被好心人扶起,甚至还险些被车撞。
她木讷地看着霓虹灯闪烁的街市,从身边穿梭而过的车辆发出飒飒地声响。
沈意浓好似渐渐恢复了听觉,嘈杂和主路上打喇叭的声音凝聚,将整个夜色酝酿出了烟火气息。
惹得人陶醉,想驻留在小酒馆里畅饮几口。
她看了眼时间,晚上8点。
杜景瑞这个时候应该接到迟屿了吧?
医院也位于市中心,现在正是堵车堵地焦灼的时候。
若是她在这个搬家,就能避免与他碰到,也能避免那些互相伤害的言语。
挺好的。
沈意浓抓紧时间赶了地铁,回到南苑公寓后,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拉着行李箱和两个大包,最后回眸看了眼这间公寓。
她眼眶温热,内心有情绪在顶着她的胸膛。
这里承载着沈意浓跟迟屿之间的回忆。
她帮他在沙发上换药,缠绷带,他们在玄关门扉处热吻,厨房里的他亲手系着围裙为她煮汤做羹。
还有两人嬉笑着的打闹,穿梭在公寓内的每个房间。
她以为她可以走的爽快,忘得干净。
却在临别时,那么的痛心疾首,难舍难分。
“再见了,迟屿。”
沈意浓应该不会再和他有交集了。
她的爱恋,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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