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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中段有一岔路口。顺着岔路向里不过三米,便是一片被四周建筑包围的,十平见方的空地。正是这片空地上。
有人。在卖茶叶。
具有强烈成瘾性与致幻性,永久破坏中枢神经的那种。
“您、您卖我一点茶吧,佩西先生!我只有这些了,真的没有钱了!
“一包……半包就行!半包!”
窨井盖旁。
皮包骨的中年瘾君子眼中布满血丝,穿着邋遢的工装流着鼻涕,攥着一摞面值不一且布满油渍的散钞,不时还狠狠抽搐一下。卑微的向西装革履的茶贩乞求着。
茶贩却和瘾君子狼狈的模样相反,衣冠楚楚,光鲜亮丽。
叼着雪茄,身材矮胖的茶贩“佩西”穿着一尘不染的浅米色西装套件。暗红色的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解开,衣领立起,脚上还踩着一双锃亮的皮靴,就连头发也打了发蜡,油光锃亮。
佩西说:“买茶?这点钱就想喝茶?还有啊,你这钱上沾的是什么东西啊?都黄的发黑了!不能是掉到粪坑里捡起来的吧?啊?!”
瘾君子说:“是、是我妈藏在油烟机后面里的。”
“你妈……?!”
原本不屑一顾佩西突然抬头,仿佛受了什么刺激般直勾勾盯着瘾君子。
瘾君子连连点头:“对,我妈!——几根茶叶!我只要几根!”
佩西不说话,只是一根雪茄剪开、点燃,再叼进嘴里。狠狠抽上一口,吞云吐雾,忽然一脚暴起将瘾君子踹在地面。
“肏你妈!”佩西骂道,“你怎么敢拿这么脏兮兮的钱给我的?嗯?
“知道我这身行头多少钱吗?五十万里拉!五十万!我马上要穿着这身西装,带着姑娘们去俱乐部见大哥!你知道这段时期对我多重要吗?
“我!斯科塞斯街的‘公牛’佩西!即将成为一名家族的‘正式成员’,成为一名‘士兵’!
“你是想让我在这种关键时期,在结账的时候掏出这种脏兮兮的钞票吗?啊?伱要不要猜猜看大哥会怎么看我,姑娘们会怎么说我?嗯?我告诉你!他们会问我:你是从屁眼里把钱掏出来的吗,佩西?!
“你想让我丢脸吗?你想要毁了我吗?啊?
“肏你妈!肏你妈!肏你妈!狗一样的东西!肏你妈!”
每说一句,佩西便在瘾君子身上踹一脚,而瘾君子却没有丝毫还手的打算,只是蜷缩在地上痛哭、祈求。
“一根就行,一根!”瘾君子哭求。
“你这点钱连老子一泡屎都买不到!”
砰砰砰的踢踹声,回荡在小巷中的空地上。
等到骂够打够了,佩西连喘几口气,重新叼上雪茄,认认真真整理起自己的衣摆和衣领。
也就在这时。
佩西与瘾君子的视线,与正巧走到岔路口的伯克利的视线,对上了。
“嘿,你!大块头,你怎么回事?”
佩西边整理衣领,边冲着伯克利喊道。
‘好高。’说话同时,佩西心想,‘路人?条子?什么来头?’
前世也好今生也好,城市里总是会有这样的人。他们个头很高,肌肉虽然不及健身房九龙拉棺的药罐子般爆炸,但至少当得起“一条铜浇铁铸的汉子”的形容。
若是在什么夜间小路或是狭窄电梯里相遇,娇小者总时会担心这种大块头图谋不轨。甚至就连敢对自己的妈妈动手的不良少年在遇到这种人,都会变得温文尔雅。
那是势。
巨大身形带来的气势。
一米九五的伯克利,恰好就是拥有这样气势的人。
这样的气势让佩西稍稍有些怂——虽然他的话听起来一点都不怂,但认识佩西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佩西最怂的发言了。毕竟这是个胆大包天的人。
至于伯克利。
伯克利也是第一次撞见这种场面,一时半会儿也没想明白该说什么,又该做什么。
“……你问我怎么回事?我没有怎么回事,你有什么问题,好家伙?”
嘴上这么回应,伯克利心中却已经开始了思索。
至于好家伙,则是帝国通用语中形容“道上兄弟”的一种俚语。
伯克利这些年顺手记过许多无用的小知识,比如帝国禁精神类药品,但禁的不多。
寻常茶贩被抓,判个两三年已是重判。若有团队在外打点,缓刑、假释、保证金、保外就医一条龙走下来,法院前脚下达判决,后脚便重获自由也再正常不过。更何况一些地方黑白勾结严重,甚至不一定能走到庭审那一步便放人了。
伯克利的家乡,一千八百公里外的牧夫座行省便是如此。
那么眼下,该怎么做?
视而不见,不要多管闲事?
——不爽。
亦或者是挺身而出,扭送公安局?
——肉眼可见的麻烦上身。
似乎都是对的。
似乎又都是错的,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或麻烦。
‘……该怎么做?’
伯克利心中思考。
伯克利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就像触网弹起的网球,不知会落到这头,还是落到那头。
但还没来得及深入分析,有人却替伯克利作出了选择。
不是佩西,而是那個瘾君子。
瘾君子既不是伯克利,需要考虑自己的未来;也不是佩西,需要考虑自己的生意。
精神早已不正常的瘾君子没有进行任何思考,仅仅只是理所当然的掏出水果刀,踉跄着从地上爬起,直冲不远处的伯克利冲去。
“钱……给我钱!”
差点让自己平地摔一跤的瘾君子嘶吼着。
“啊?”
“啊?”
虽然和茶贩同调多少有点耻辱,但是在这一刻伯克利和佩西发出了异口同声的惊愕声。
说实话,伯克利感受不到任何威胁。
随意抡起一脚便踢飞水果刀,又顺势绕开对方油腻打结的头发攥住衣领往墙上一砸,便轻松解决,连一滴汗都出不了。
但是下一刻。
意外。出现了。
先一步落地的水果刀,刀柄撞在地上,如同触网的网球般弹起。精准无误刺穿了踉跄跌地的,瘾君子的脖颈。
“咕噜、咕噜……”
瘾君子似乎想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只有翻滚血液的气泡声,说不出一个字。他似乎又看见了什么,手臂不停的向前伸,五指一张一抓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
没一会儿,瘾君子便失去了气力彻底瘫倒在血泊之中,抽搐两下后没了动静。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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