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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点一点地走着,很快就到了院试那日。

    期间谈纤纤还给五柳斋交了两次稿,老板看见她就跟财神爷似的,直说销量很好还要加印云云。

    谈纤纤为了不让兄长和母亲担心,那日天还没亮就悄悄出了门。

    兄长昨夜里就烙好了饼,谈纤纤揣着就上路了。

    去县里参加考试的时候,照旧是坐的孟叔的船。

    一路上孟叔简直欣喜若狂,说着老天爷开眼,让那李顶半身不遂了云云,还说他今天出船的时候天边霞光初露,隐隐泛出一道紫光,第一个客人就是他“谈经”,这绝对是他中秀才的吉兆啊……

    谈纤纤但笑不语。

    等到她到了县上之后,只见县上学子犹如过江之鲫般,熙熙攘攘往考院而去;

    学子的年纪不一而足,有总角之年的孩童,满面风霜的中年人,甚至还有两鬓斑白的老人。

    一旦踏上科举之路,便是从垂髫到迟暮。只是,又有多少人能从这狭窄的独木桥上安稳渡江,又平稳落地呢?

    谈纤纤的运气很好,京江县是附郭县,所以她不用像其他学子一样千里迢迢跑到府里;

    有家境殷实的学子,特地都在县里提前订好驿馆,就是怕星夜赶路会影响在考场上的发挥。

    在入考院前,在核对身份信息、验明正身一并检验有无夹带的环节,谈纤纤不禁开始微微冒出冷汗:

    被人看出相貌和哥哥有异,以及女儿身的事实,是她最为担心的两点。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模仿哥哥的言行举止,除了读书,就是在田间地头逛半个时辰,就是为了看看最为熟悉她和哥哥的乡亲们能不能分辨出他们二人;

    甚至她还给自己剪了头发挡住额头的伤口,右手装作受伤的模样,就是为了万无一失……

    幸而从未有人觉出有异。

    二来她发育还算迟缓,很多女性的特征并未显现,应该也可以蒙混过关。

    眼瞧着谈纤纤前面排队的只剩两人,谈纤纤擦了擦额头沁出的汗水,强迫自己大口呼吸,切忌做出心虚紧张的模样来……

    “他是假的!他是来给人替考的!”

    忽然,一道难听的公鸭嗓音忽然在谈纤纤身后不远处炸开,谈纤纤闻言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她只觉身子开始一点点僵硬,却勒令住自己不要转身。

    万一,说的不是她呢?……

    可是很快,公鸭嗓响起的第二道声音却打破了谈纤纤的幻想,来者轻而易举揭穿了她此行的目的:

    “喂,说的就是你,别装死了,你给谈经替考,知不知道是会被发配边疆的罪名?”

    谈纤纤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紧拳头,可是却不能让这一拳狠狠地擂到李耀祖脸上。

    她尽量让自己的背影看起来依旧挺拔笔直,没有显得怯场和心虚……

    可是谈纤纤周围,前后左右的人都纷纷远离了她一步,远远瞧着,竟好似人海将她给围堵起来一般。

    负责验明正身的差役上上下下打量了谈纤纤一眼,一手拿着鞭子、一手叉腰就走上前来。

    差役用攥着的鞭子挑起了谈纤纤的下巴,一双三角眼中放出凶光:“你当真不是谈经?那你是谁?”

    有年纪小的读书人,直接拿装着考具的包袱或者篮子挡在胸口,脸色煞白。

    “他怎么可能是谈经呢?”李耀祖洋洋得意的声音再次从谈纤纤身后响起,宛如嗡嗡作响的苍蝇,让人恨不得一巴掌拍死——

    “谈经的右臂被我……咳咳,被他自己不小心摔断了,他怎么可能来参加院试?他分明就是假扮的!

    大人,对这种胆大包天的歹人,就该把他一条手臂也弄断,杀鸡儆猴才是!

    看看还有没有人敢亵渎考场秩序了……”

    李耀祖大摇大摆地走到人群当中,那只脏手毫不留情地就放到谈纤纤的肩膀上,然后猛地一拽,将谈纤纤半个身子都被扯得转过来——

    李耀祖摇头晃脑地咧嘴一笑:“好你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还不……啊!——”

    李耀祖在对上谈纤纤冰冷的视线时,十分没底气地嚎了一声:

    “谈经?你怎么在这里?你、你不是胳膊断了吗,怎么会来参加考试的?”

    谈纤纤冷笑一声,粗着嗓子,举起左手:“我本来就是左撇子,用左手写字有什么奇怪的?”

    “扯谎!你日日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怎么看你都是右手写字?

    就算你是左撇子,你你……”

    李耀祖意识到自己把话说进了死活同,索性直接死鸭子嘴硬:“差爷,这谈经肯定还有其他什么作弊的手段,你们可得好好搜搜他……”

    “够了!”拿着鞭子的差役“啪”的一声将鞭子狠狠在泥地上抽了一道,扬起阵阵尘土。

    霎那间,李耀祖就抖着嘴唇往后蹦了一步,而后抖如筛糠。

    “考院纪律森严,岂容在此喧哗?你——”说着,差役将鞭子指向李耀祖:

    “说他不是谈经的是你,说他是谈经的也是你,你读书读傻了不成?

    我告诉你,因为你耽误了这么多考生的时间,你担待得起这个责任吗?还不快给我滚!——”

    “可是他……”李耀祖欺软怕硬,在差役宛如吃人一般的视线当中乖乖噤声,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就要转身离开……

    “你说什么?”差役似乎是隐约间听见李耀祖嘴里不干不净,把袖子往上撸了撸就要去抓李耀祖。

    李耀祖见势不好,双手摆得跟孟叔摇的桨一样快,腿肚子也在锦袍之下目之可见地抖着:

    “差爷,我刚才骂的是谈经那个死爹瞎娘的贱种,没说您啊……”

    李耀祖最后这番话,可是彻底点燃了谈纤纤的怒火。

    谈纤纤不怒反笑,上前一步,毫不畏惧地和李耀祖对视着:

    “我竟不知,天底下竟还有重孝在身,还敢来觍颜参加科举的不忠不孝不义之徒!”

    李耀祖眉头一皱,骂了句:“你个沤粪的穷鬼被熏坏脑子了吧?……”

    足足有十几息,李耀祖才恍然大悟,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你骂谁家死人了?”

    “自然是你啊~”谈纤纤也不恼,笑吟吟地说道:

    “你终于明白过来啦!黑白无常勾魂很成功,你爷爷已经过奈何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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