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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落英缤纷的樱花林中,一个身着甲胄的少年正靠在一棵樱花树上。他的甲胄上已经沾满了泥土,布满杂乱刀痕的头盔放在身旁,一只手下意识地搭在上面。他的腰间挂着一把精钢宝剑,威风堂堂,看起来他应该是一个将军。而此时也许他真的是太累了,头发散落下来都没有心思去管就沉沉地睡去了。
林中微风吹过,树上的樱花化作一个个小精灵在空中飞舞,如同一群调皮的花蝴蝶一样缓缓地飘落在他的脸上,空气中微微弥漫的花香,让他下意识地嗅了下,露出的表情俨然就像一个书生儒雅的书生,显得和身上的盔甲格格不入。
在他沉沉的休息中,天边的晚霞已经如同战场的血一样红,此时,一名士兵匆匆地跑来,蹲下来轻声叫道:“将军,将军,元帅请你回去。”
他在士兵的呼喊声中慢慢醒来,习惯性地将头盔拿起戴了上去,把身上的盔甲一一整理了一遍,这才道:“走吧。”
这个少年是谁呢?他的装扮已经说明了,他是一位将军,而且是当今中原大陆两大势力之一原国的一位将军。
原国是处于中原大陆北方的一个国家,它建立三十一年前,现在在位的是原国第二任皇帝——‘正元皇帝’徐承乾,现在是他继位的第十三年,年号正元三年。
而与原国势均力敌的另一个国家便是江国,江国几乎与原国同时宣布成立,而在各国的角逐之中,它也留到了最后,并且现在在位的还是江国的第一位皇帝——‘江高祖’庞棣。
两国之间的战争到今为止已经打了十七年,依然双双屹立在中原大陆上,而这一次,两国的战争势必会是一场不同凡响的一战。
江国派出的是赫赫有名的‘镇北将军’、‘贾(gu)侯’黄苍。原国派出的则是当时最富盛名的‘平南将军’、兵马元帅、靖国公龙霄。这二人在两国中不仅都身居要位,而且都是军事奇才,对于行军布阵之法,就如喝水吃饭一般信手拈来,这二人正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而这个有些书生气的将军便是原国兵马元帅龙霄的得意门生,此次的先锋官白相卿。
他的名字乃是取自‘白衣卿相’四字,此人出身贫寒,但素有大志,从小便极少读孔孟之道,仁义礼智,反而对兵法之道十分喜爱,也正因如此,当时名落孙山的他才被龙霄特意提拔,进了龙霄的营帐,跟随左右。
两军交战之地便是两国的交界处——‘善水’,这里虽取名之初是取‘上善若水’之意,可却充满讽刺地偏偏成了血流成河的战场。而那不染凡尘的樱花林则是这片土地上唯一让人感到赏心悦目、不忍去破坏的地方。
但却没人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一片樱花林,也从来没有人注意过这一片樱花林,它的存在对于行军打仗的将军们来说毫无意义。直到白相卿来到这里,它才第一次被人踏足,这一片樱花林对白相卿来说,那就是上天赐给他最好的礼物,在战场上厮杀一天后,这里就是他最好的栖息之地,他喜欢在樱花林中的安静,更喜欢樱花那纯洁素雅的颜色。
或许以前这里没有名字,但现在有了,白相卿在第二次来这里的时候就给这里取名为‘醉墨’,当时他嘴里还吟了一句诗:“淋漓醉墨,看龙蛇飞落蛮笺。”
夜已经越来越深了,而白相卿还与龙霄在营帐中紧张地讨论着什么,二人很明显对正在讨论的事情产生了分歧,围着沙盘转来转去,争吵不休。
最后,终于还是龙霄赢了,只听他道:“我带人去,你留下来接应,就这么定了,三更造饭,五更出发。”
白相卿在龙霄出去之后,依然坐在军事沙盘前苦苦地思索着,他一边在沙盘旁边不断走动,一边不断地摇头,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助的坐了下来。
三更时候,营帐中开始做饭,夜晚的肃穆与士兵的沉默,让整个大营都陷入一种十分压抑的气氛。白相卿再次找到龙霄道:“恩师,我还是认为此行太过冒险,对方只要稍有准备,拖得一时半会,那我们就会被敌人前后夹击。”
“相卿,我一直都说你书生气太重,遇事决断不足。你这几日也看到了,对方在前阵至少有三十万士兵,这几乎就是江国的全部兵力了,此时他后方粮仓怎么还会有多余的兵力把守,我们只需断了他们粮草,不出三日,定能让黄苍下马受降。”龙霄握着剑柄,爽朗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白相卿嘴唇动了动,终究再没有说什么,他太了解他的恩师了,他决定的事情,基本上没人能够改变。
五更时分,龙霄带十万人出发偷袭对方粮仓,约定举火为号,看到粮仓火起,白相卿便带人攻向黄苍大营,与龙霄前后夹击。
白相卿点起余下人马,整装待发,事到如今,就算他再如何担忧也无济于事,只能做好自己该做的。
天刚微微泛白,忽然对面火光大起,染红了半边天,白相卿大喜,看来此计是成了。立即带着二十几万人马向黄苍大营攻去。
可是当他攻进黄苍营寨之时,却发现四周安静的可怕,而营寨中竟然空无一人。白相卿立即感到不妙,大喝一声:“撤。”
就在此时,营寨四周忽然火光四起,一个个明晃晃的火把把他们每个人照得无处遁形。白相卿虽然知道中计,但多年的征战生活,早已让他处变不惊。当即大声安抚着军心,并同时找着可以突围的地方。
刚刚进来的寨门处是防范最严密的,而在营寨的四周把守就松懈了许多,白相卿当即决定继续向前,向黄苍营寨深处走去。
虽然营寨四周都已修建了临时的土墙,但这又怎么可能挡得住二十几万人,寻了一处包围最松懈的地方,白相卿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而二十几万人的冲击,立即让江国军队的包围出现了缺口,两个时辰后,白相卿终于摆脱了追兵,成功突围了出来,但这一战他损失了近两万人。
正在他准备退回营寨的时候,一位跟着龙霄去偷袭粮仓的士兵跑了回来,看到白相卿立即禀报道:“将军,龙元帅中了黄苍的埋伏,此时危在旦夕,还请将军立即发兵救援。”
白相卿并没有发兵,此时的局势根本不容许他穿过黄苍的营寨,绕到他的后方去救人,如果这一去,只怕到时候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把整个国家都搭进去。
对方既然设计围困了龙霄,又故意放火引白相卿中了埋伏,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也许白相卿会突围而出呢。白相卿仰天长叹一声,恩师和国家之间他必须去选择,他只能选择国家。
当太阳升到半空中时,黄苍的营寨外挂出了龙霄的人头,白相卿知道对方这是为了激怒他,龙霄与黄苍对弈的失败,几乎就宣告了原国的失败,但白相卿不相信,他不相信黄苍的神话,现在身为先锋官和龙霄弟子的他就是原国军队在这场战争中最后的希望。此时他不能冲动,一旦冲动,他一定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接下来的几天,白相卿都在不断地看着沙盘,有时也会吩咐手下一些事情。
黄苍挂出龙霄的首级,虽然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但他并不着急,一个没有主心骨的军队他完全没有惧怕的理由,他现在要做的只需要等,等原国的军队士气慢慢衰落,那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直接打到原国都城开原。
原国的军队也正如黄苍所料的,越来越没有了斗志,甚至几百人遇到十几个江国的士兵都会丢盔弃甲的逃跑。看到这一切的黄苍,仿佛已经看到了原国皇帝出门投降的情景。
三日后的一夜,白相卿正在忙碌地在沙盘上将代表两军的旗子插在各个军事要地上,忽然其中一面旗子的旗杆‘咔嚓’一声断了。
“这是预兆着什么吗?”白相卿看着手中只剩一半的旗杆,再看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心中有了计较。
当即吩咐下去,今夜全部撤出营寨,在营寨外二里处埋伏,等对方来劫寨。
此外,又派出两万人去毁掉对方粮仓及营帐,完成之后立即撤离,不得有片刻耽误。
这一切吩咐下去,原国的将士们终于恢复了应有的风采,一个个埋伏在黑暗中的士兵,就如一头头守候猎物的野狼。
白相卿猜得没错,在三更刚过之时,就有人影进了营寨,而渐渐越来越多的人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营寨中,就在此时,白相卿大喝一句:“黄苍,你中计了。”
黄苍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刚用过的计策就又被用到自己身上,听到白相卿的声音,他立即吩咐撤退,但已经晚了,原国将士憋屈了三天了,就等这一仗来洗刷耻辱,此时更是个个不要命般地向黄苍阵中冲去。
就在此时,江国营寨和粮仓的位置火光通天,照亮了没有月光的夜晚。黄苍心中更是着急,边走边退。终于在经过四个时辰的大战之后,黄苍狼狈地逃了出来,此时的他,头盔已不知丢到了哪里,盔甲也破损许多。这是他有生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就是跟龙霄十几年的对阵中,他也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这一次,不仅是因为龙霄的死让他放松了警惕,而且白相卿的名不见经传也让他低估了对手,更重要的是,白相卿故意让手下的士兵见了江国士兵就跑,这才让黄苍以为胜券在握之时遭受了人生最大的耻辱。
这一战江国三十万人损失过半,同时粮草被毁,营帐被烧,损失十分惨重,原国的损失相较起来就微乎其微了,只有不足二十万人的他们只损失了三万多人。
经过一夜的大战,白相卿习惯性地来到那棵樱花树下,靠着树干惬意地闭上眼睛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给这棵树听,这已经也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他似乎把这棵樱花树当作了一个人,总愿意把自己的事情都说给她听。
在朦胧中,他沉沉地进入了梦乡,在梦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姑娘,一个身着粉红色衣裙,有着一头如瀑般黑色秀发的姑娘。他看不清她的脸,可是他想那个姑娘一定是极漂亮的,他们就在这片樱花林中,她就像樱花一样的一尘不染,那微微露出的笑容让他忍不住想要看清她长什么样子,可是当他伸手去抓之时,姑娘却消失了,她似乎消失在了樱花林中,又似乎她就是一朵樱花。
他睁开眼使劲地看着眼前的景色,入眼的都是粉红色的樱花,哪里有什么姑娘,他笑笑道:“原来是一场梦。”
经过这一战,两国的处境可谓再次峰回路转,江国粮仓被毁,没有了粮食的保障,一下子让他们陷入困境,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速战速决。
白相卿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甚至当他做出要趁虚毁掉对方粮草的时候,就是想要现在这样的结果。所以他开始拖,他要拖到黄苍没有粮草,自己屈服。
想要速战速决的黄苍几乎天天起来叫阵,这也让白相卿丝毫不敢大意,担心黄苍狗急跳墙,再来偷袭,连着七天七夜他都没有敢闭上眼,当实在困得受不了的时候,他就会去‘醉墨’跟那棵樱花树说话。
终于,到了第八天皇上的圣旨传到,因为两军交战多年来劳民伤财,以致于两国百姓民不聊生,故经两国商议,就此停战,以后以‘善水’为界,从此友好相处,永不侵犯。
虽然原国此时已经占尽了优势,很有可能借此一战统一中原,但是白相卿也知道,打赢这一战或许很简单,可是想要就此消灭江国,那正如圣旨所言,定会民不聊生。
接到圣旨后,白相卿终于松了一口气,七天七夜没有闭过眼的他,还没来得及跟樱花树说这件事就沉沉地睡去了。
他这一觉一直从这天的上午睡到第二日的中午才被来找他的士兵叫醒,今日是他们班师回朝的时间了。朦胧中醒来的他,忽然惊呆了,他的身旁正站在一位姑娘,而那位姑娘的打扮和他梦中见到的姑娘一模一样,而这一次不同的是,他能够看得清她的脸。
她正如白相卿所想的,她是非常美丽的,肤如晧雪的她,一张俏脸干净得没有一点瑕疵,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犹如会说话一般,那小小的琼鼻配上嫣红的小嘴,就是天上的仙子也不过如此。
白相卿情不自禁地叹道:“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不足以夸赞姑娘之美貌也。”
听到他如此说,一直前来叫他的那个士兵道:“将军,你是太累了吧,这哪里有什么姑娘啊,明明就只有一棵樱花树。”
白相卿刚要为他指的时候,却发现他也找不到那位姑娘了,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道:“也许我真的太累了,看花了眼吧。”
在离开之时,白相卿又留恋的转身看了一眼,看着那素白纯洁的樱花在风中摇曳,温柔地摘下一朵道:“你若是位女子,我定当娶你为妻。”
在那一瞬间,满林的樱花瞬间绽放,无一不开,无数的花瓣围着他转,似乎想要把自己的欣喜与感动告诉白相卿。
那一刻,染满浓重血腥的士兵们,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樱花的欢舞,让他们也产生了错觉,或许它真的是一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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