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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国保是基建队的负责人,一心关心他的工地很正常。不过这话在高远听来却是另一种味道,明天还会加大,那后天呢?再往后呢?
“队长,广播里都说啥啦?”高远问道。
“说是中心雨带到了咱们这儿,附近几个省份都在下大雨,还说可能要持续一两个礼拜。咱们的路刚刚打通三队,还都是毛路,你说真耽误个把月,今年这任务还怎么完成呐。”
许国保很着急,看得出来,他不是装的。
高远也明白,修路的关键不光是下大雨,还有下大雨之后湿透了的路基,如果不干好的话根本没法儿去人,今天早上他推着自行车来场部的时候就体会到了。
不过现在不管高远如何担心,他也改变不了什么,这场雨过后就进入深秋,种什么都来不及了。
好在这几个月他赚够了钱和票,过不了多久,谭永青就会把最后的报酬邮寄过来,到时候加上他和罗琴的收入,他们家的粮食根本不用愁。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得把粮食换出来。
高远想过,如果情况真的如他想的一样糟糕,那就不能等到出现粮荒了再去兑粮食,得提前。
现在找高月的话,那个财迷小妮子肯定不会给,所以只能等到谭永青把钱和票寄过来,然后分批次一点一点地兑换粮食。
之后的日子,高月也不多想了,正所谓庸人自扰,想多了也没用。
这些天,他白天认真干活儿,晚上就去糖厂找罗琴说说话,因为下雨两人没法儿出去,他就赖在罗琴宿舍里。
这样的生活基本把高远隔绝在修理厂和糖厂之类,久而久之的,高远都快把这事儿给忘了。
十多天之后,天空总算迎来一缕阳光,一直窝在邮局的邮递员也迎来被大雨隔在山下的大批邮件。
其中就有高远的汇款单和从二纺机寄来的信。
因为高远用的是修理厂的地址,所以这一次信是直接寄来场部。
高远笑嘻嘻送走邮递员,打开汇款单一看,好家伙,谭永青这会汇来五百块,另外还有信封里几百斤的粮油肉票。
高远数了数那些票,发现光是细粮票就有两百斤。
虽然相比高远上一世的收入还差很远,但这样的报酬确实在高远的意料之外,这些钱和票足够他一个人无忧无虑过上一两年啦!
隔天是周末,高远晚上找到罗琴,把钱和票亮给她看,随后说这么久也没回家,干脆明天两人回去一趟,一来给家里带点粮食过去,二来也好看看家里的情况。
罗琴看见那些钱票之后,眼睛都差点儿挪不开了,数了好几遍才抬起头来,“你都干啥啦,他们给这么些钱!这都够我两年工资啦!”
“呵呵,反正我没偷没抢,这钱你就安安心心收着吧。”
罗琴想了想,“咱们现在有这么多钱,要不,咱去办张存折,存起来?”
县农行在东风农场设了一个点,为的就是方便知青存取钱,只不过真正来办业务的基本都是农场干部,那些知青勉强才能吃饱肚子,哪儿来的闲钱存银行。
所以在当地,能去银行存取钱那绝对是件长脸的大事儿。
“咱家你是家长,钱我都交给你啦,怎么用那是你的事儿。不过那粮票咱们还是找时间给换了,也别换太多,一次换个几十斤,免得到了年尾供销社没粮食可换。”
罗琴疑惑道:“供销社咋可能没粮食呢?”
“嗨,我就是瞎猜,以防万一嘛!总之你听我的,钱你可以存起来,那些票咱们就全部换出来,反正总是要换的。”
人生头一次掌管这么多钱财,罗琴的脑子还沉浸在喜悦里,也就没有多纠结这件事儿。
第二天,两人稍微收拾收拾,就朝供销社出发了。
农行支行就在供销社隔壁,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商铺,里面也只有一个人和一个简单得可怜的柜台。
那位银行“柜员”一个月可能都办不到一次业务,一般的时候,要么在隔壁供销社聊天,要么就躲在柜台后面睡觉。
今天也是一样,高远两口子进来的时候,柜员正专心致志地剪着指甲。
“供销社在隔壁。”听见有动静,柜员头都没抬,懒洋洋说道。
“同志,我们来办存折的。”罗琴开口道。
听见办存折,柜员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可发现穿着不咋样,又把头低了下去。
“低于十块办不了,县里的规矩。”
“呃~~我们想存三百块。”
柜员闻言猛吃一惊,差点剪到手上的肉,“多少?”
“三百!”
那柜员脸色变得太快,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来来来,坐坐坐,户口簿带了吗?有介绍信吗?”
当时从生产队来场部的时候,高远心想以后大概率不会住回生产队,就把户口簿给带上了。
罗琴在口袋里掏了掏,把两个人的户口簿都掏了出来,“户口簿有,介绍信没开,要不我回厂里开一个?”
柜员双手接过户口簿,笑道:“不用不用,两者有其一就行,哎呀,来你们这儿我还是头回办这么大的额度,真是难得啊。你俩稍等,一会儿就好。”
罗琴和高远都是第一回办存折,都不知道程序该怎么走,罗琴就把三百块钱掏出来递给那柜员:“那我俩去旁边先买点儿东西,过会儿再来拿。”
柜员大概是不敢相信有人就这样把一笔巨款交给一个陌生人,立马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行行行,你们先去忙,过个十分钟再来。”
罗琴自打家里出现变故之后,受尽了冷言冷语和不公平对待,嫁给高远之后更是心灰意冷,现在突然被人敬如上宾,虽然还不习惯,但这种感觉太好了。
罗琴也不傻,她非常明白,柜员态度前后变化之大,完全是因为自己掏出来的几百块钱。
想到这里,她看向高远,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从高远身上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当然,这种安全感并不是来自高远带回来的钱,而是他这段时间为自己、为这个家做的一切,他的话语、他的行为,处处都显现着一种自信和从容,就好像他已经完全驾驭这个世界一样。
来到供销社,高远直奔粮食区域,照样,他换了二十斤细粮和三十斤粗粮,多了他扛不起。
罗琴本就是好家庭出身,以前不敢花钱是因为没钱可花,现在手头有了钱,她那购物欲就给勾了出来。
不过因为这些年的插队生活,让她花钱多少谨慎了些,她给自己和高月买了点雪花膏、洗发膏之类的东西,其他的都是一些家庭生活必需品。
买完东西回到银行,柜员已经办好存折,罗琴拿着存折爱不释手,左看右看最后塞进内衣口袋里。
下过雨之后的道路还没有完全干,到处都是稀泥,不过这并不影响两口子的心情。
大概是雨带还没有完全离开,湛蓝的天上点缀着大片大片的白云,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再加上一些轻风,这一路可谓是惬意又清爽。
走出场部地界后,高远忽然说道:“琴子,抽时间去看看爸妈吧,咱们结婚这么多年了,总得见见老人。顺便去医院看看,咱俩都看看。”
罗琴闻言一愣。
结婚之后高远不止一次这么说过,可是从没践行过,这么多年,自己结婚也只是给老人们去过一次信,还从没见过面。
“还是算了吧,他们在里面不方便,再说咱俩都上着班呢,哪里来的时间嘛。”
“怎么没时间,国庆不就有两天假吗,我看过日历,今年国庆挨着周末,足足四天呢,足够了。”
看着高远不像是随便说说,罗琴便犹豫起来,“行吧,到时候时间安排得过来,咱们就去看看。”
一路走着说着,两人很快便经过油库,来到农场中学。
过了农场中学,便进入到三大队范围,也就能看到一些人家的自留地。
远远看过去,自留地里的情况很不乐观,那些胡乱堆起来的地垄被大水冲得七零八落,仅剩的一些菜苗都倒在地上,被淤泥压盖着。
还有公家地里的甜菜,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多都露出了菜根,菜叶上面全是淤泥。
高远两人经过时,三大队的人正排成十多行在地里扶甜菜。
看见这一幕,高远忍不住摇了摇头,这都到了什么时候,这些生产队领导还在为了农场的生产指标而不顾即将到来的灾荒。
过了三大队就没有大路走了,不过因为小路比较紧实,倒没有大路上那么多泥泞。
两人走得很快,不多时就进入二队地界。
二队的人也跟三大队一样,高远走在路上,老远就能看见山坡上排着几行人,弯着腰在地里劳作着。
回到家里,不见高月和爸,高远便让罗琴先在家收拾着,然后自己去地里看了看。
自家的自留地因为高月听了他的安排清理过,虽然也有一些损失,但总体情况还算好,那些补种的玉米还稳稳当当立着,地垄也算完整。
看完自家地,高远又去其他自留地看了看,发现有些人听了自己的话,地里的情况都还好。而那些没听话的,地里都惨不忍睹。
了解完大概情况后,高远马上跑去蛇沟,打算看看二小队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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