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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皆大欢喜。李秋虽少年心性,到底老成,更加上当了大哥,想要装个大哥样子,说话一板一眼,道:“父亲,水叔,我想去万家镇卖狼,想和二弟三弟四弟搭伴,还请水叔应允。”说完纳头便拜。
李泉水虚扶一把,当即点头道:“我徐家洼的儿郎连虎狼都不怕,区区几百里路又何足道哉。出去闯荡见识一下也好。只是我也只能做的了灼儿的主,锁儿和树儿你要亲自问了。”
又回过头来对着李老三说道:“老三,你生的好儿子,不但智勇双全,难得的是有个当哥哥的样子,今后怕是会有大出息呢。”
李灼听到父亲允了他出去,顿时心花怒放,他到底少年心性,纳不住性子,又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于是便又蹦又跳起来,而且连忙怂恿王锁与郑树德两个人。
王锁当即点头表示愿意同去。只是郑树德说道要回家问过父母。李灼让他赶快回家相询,傍晚时来李秋家回信。
李泉水含笑道:“即如此,你们几个小子便赶快归家收拾去吧。”他又留下来同李老三说了会儿闲话,便也去了。
家中留下一家三口,赵氏作为母亲少不得叮咛嘱咐,嘱咐叮咛。李秋为安母亲的心,只得作附耳状,仔细听了。直唠叨到午饭时,李老三才以煮饭为由将赵氏撵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父子两个,倒突然无话了。自己的种儿是个什么样子,李老三自然是知道的。如今知晓他有如此胆量,也算是有勇有谋,出去闯荡也不会吃了大亏,倒没什么不放心的。但毕竟活了大半辈子,阅历不是李秋这种黄口小儿可比,有些话总是要说说的。
终究带了些关怀,当先开口道:“秋儿,最近你可曾有……发呆?”他有些犹豫,又有些不安;既担心会伤了孩子的心而不敢问,又因为关心儿子的身体而不得不问。
事实上,儿子心神离体的症状,李老三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甚至于他的这条残腿也与这种症状不无关系。
徐家洼里的村民,除去女人,大多是猎户。男娃很小的时候便要随父亲上山,见识一下狩猎野兽的壮观场面。而李秋那时五六岁,虽然懵懵懂懂,但是总爱跟在父亲身边,便想要跟着父亲一块上山狩猎。而李老三自负武艺高强,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
进入山中之后,李老三与几个身强力壮的猎户先去山中深处搜索,独留了几个老弱猎户与李秋在后边,这也是每次老猎户带新猎手的一贯做法。哪怕遇到危险,前面的猎户也能提早发现,让后面的老弱与新手有时间逃脱。
身侧的密林中,一头三月大的小熊出现,顿时让李秋这边的几个老弱猎户亡魂大冒。几个人只是喊了一声:“小秋,快跑。”便不顾小李秋,自顾自地跑了。
然而李秋此时正在对着天上的一朵白云发呆。
走在前面的李老三自然听到了后面人的喊叫,连忙回过头去,正好看到一头小熊已然来到了李秋的身旁。而更让李老三目眦欲裂的是,一头身长两丈、高一丈的巨大黑熊正朝着那里望了过去。
一头护崽的母熊。
李秋没有动弹,他已经陷入到了某种幻境当中去了。
巨大的黑熊朝着李秋奔跑了过去。
所有的猎人都知道护崽的黑熊有多么恐怖,都不敢上前。
李老三作为父亲,只有施展武艺冲了上去,与黑熊厮杀起来……
而即便李老三血肉模糊的被抬回家中,李秋依然没有从心神离体中,恢复过来。
自此后,李老三便再也不敢让他随猎户上山了,就是怕他在山上遇到野兽时,突然发呆,结果丢了性命。
这就是为何李老三听闻李秋自己孤身一人私自上山后,如此震怒的原因。
然而,他又不得不为李秋有如此的胆量感到庆幸和骄傲。
李秋为了安慰父亲,自然骗他说已然好久没有发作了。若是让父亲知晓自己在捉白狼的关键时刻,还是心神离体了好长时间,估计李老三又要动怒。
李老三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叮嘱李秋道:“秋儿,前几天你独自上山捉狼,并且空手套白狼,我虽然担心你的安危才生气,但是咱们徐家洼的人最敬重有胆量的汉子,村里的人对你都很敬佩,所以我也高兴地很,不好再说什么。但是,你毕竟久居山中,外面的世界你甚少接触,并不知晓人心险恶。所以,虎豹狼虫你虽然能对付的了,人心的奸诈你就不一定能应付了。
一定要切记“虎豹虽凶狠,人心更可怕”,出门在外,不可轻易信人,不可将财物轻易示于别人。外面的世界各种人物都有,就如同这山中的野兽:虎豹凶悍刚猛,狼沉稳执着,狐狸狡猾多疑,蛇阴毒冷静。所以说千人千性,千万小心。”
李秋听后忙正色道:“父亲的话儿子记下了”,李老三点了头便离开了。李秋于是回屋收拾行囊。
收拾完了,李秋见天色还早,对父亲道:“父亲,我正好去老学究那里还书,也好借点别的书回来读。”李老三自是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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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来到村西头,一座青黄色茅屋映入眼帘,正是老学究所居。李秋知晓此刻时辰不到,老学究还在学堂教授学问,未到下课时辰。又看到茅屋有几处茅草被老鼠咬空,需要修缮,便借了邻居家的镰刀,从山脚下砍些茅草给老学究修修补补。
少倾,竟也出了一身细汗。此刻正好一阵风吹来,若清风抚云般吹过,李秋感觉通体舒泰,不由轻轻哼了一声,竟在梯子上手舞足蹈起来。
突然,耳边一声咳嗽,李秋睁眼一看,正是老学究在下面抚须看他,于是赶忙从梯子上蹦下,如一猴子般,到老学究面前施了一礼道:“老师,小子无状了。”老学究笑道:“无妨,且进屋里说话。”李秋忙跟着进去。
虽不是第一次进老先生的屋子,但是每每看到屋子正中挂着的那副人像,李秋总觉得有些怪异。因为他听别人说起,凡是为人师者必挂孔氏人像为尊,可眼前这副,一身青衣,手里拿着拂尘,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个学问人。往常李秋问起,老学究只含笑带过,从不曾与李秋细说。今日来了,以为又是如此,便闭口不问。
老学究当然知道李秋所想。当先开口道:“你前些日子竟然空手捉白狼,当真有胆有谋。有你爹当年的风采。”
李秋连忙躬身道:“不敢当老师夸奖,只是学生见爹娘辛苦,想近些微薄之力罢了。若像其他猎户那样去围猎我却是有心无力了。”
老学究抚须摇头道:“不然,你如今虽及不上成年猎户那样孔武有力,然则这些猎户当年如你这样年纪时,谁何曾有过如你这般的作为。只是你太年少,又没了好东西补养,才致你力气小些。但你心思缜密,这却是许多人到死都做不到的。有道是“三岁看老”,你已经十三,我观你非池中之物,他日必能成龙成鹏,翱翔于九天之外。“
李秋心想:我若是成龙成鹏,岂不成了妖怪。想着如此,便不由笑了出来,却是李秋调皮惯了。
老学究不去管他,由了他去,却又问道:“秋儿,我且问你平生志向。”
李秋挠挠头老实答道:“老师,李秋自幼贫苦,父困母病,我也只求衣食无忧,父母身体康泰罢了。”
“若现在已经衣食无忧,你又当如何?”老学究抚须问道。
李秋道:“当然是考得功名,光耀门楣。”
“井底之蛙。”老学究不屑道。
“那就从商,家资千万,仆从满院”,李秋使劲往大了说。
“功名利禄,粪土耳。”
李秋心想:我已经说了好几个志向,寻常人终其一生未必有几个做得,老师却嗤之以鼻。莫不是老学究想让我扯旗造反,弄个皇帝当当?可是如今四海承平日久,百姓安居乐业。又造的哪门子反?
“老师,造反这样的事,咱们心里想想就算了,可不敢随便乱说啊。”
老学究听了,好险一口老血喷将出来,笑骂道:“混账,莫要想差。”
又不屑道:“即便真成了帝王又如何,不过百八十年寿命,终究化为尘土。是非成败转头空,唯有青山在,几度夕阳红。”
李秋从未听过老学究如此感慨,以前听他之乎者也惯了,猛听得老学究吟道“是非成败转头空,唯有青山在,几度夕阳红”,这其中暗含了“岁月无情人先死,唯有天地亘古存”的天地至理,他只觉心中一股出尘之意迸发,之前的心神离体再次发作,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老学究自然知晓李秋从小便有心神离体的能力,但他不想一句词竟也能使李秋有如此体悟,心道:此子悟性颇佳,可堪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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