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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只觉脑后一痛,怒吼着转过身来。只见岑毅做着戏谑似的表情说道:“一个大男人欺负老人家,好不要脸!这算什么英雄?有种的来追我。”说完便转身跑进林间。那汉子听闻勃然大怒,提刀便追,闵三溯伸臂挽住他右腿,那人将其一脚踢开,骂道:“一会儿再来收拾你!“径入林中。
此时白月拨云而出,皎洁如雪,亮如白昼。只见岑毅在林中左绕右转,奔了一阵,这人身形粗胖,在狭隘的林里难以迈步大跑。岑毅在前面一边跑一边还不忘出言嘲讽:“就你也配称武林高手吗?像头蛮牛似的,真蠢!嘿嘿。”
这汉子恼怒不已,心中奇道:“哪里冒出来的小鬼?也敢来调戏老子!看我今天不打得你叫爷爷!”
但奈何岑毅身手敏捷,这汉子始终追不到岑毅身后一丈之内,每次追近时,岑毅都会故意停下来,做个鬼脸,然后绕着一颗大树再次跑开,不一会,这人便被绕得晕头转向,心中又气又急。
岑毅回头望见那人在原地不停转圈,不禁觉得有趣,放声大笑起来。这人猛然惊觉,回头见到岑毅捧腹大笑,心中怒火冲天,手腕一转,一把钢刀已从手中抛出,直奔岑毅头顶。
月影之下,只见刀光一显,那刀平平从岑毅头顶削过,离头顶肌肤只有寸许,一片头发已被削落。岑毅只觉头顶一凉,伸手一摸,已是光洁一片,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然而那汉子也觉怪异不已,“明明是朝头顶抛去的,中途又怎会偏向?莫非还有人作怪?”那人思索着,一只手又紧紧握住了另一柄刀。但视察一番未见什么风吹草动,又见岑毅瘫倒在地,只道方才一刀已制伤于他,于是放下心来,近前来查看。
岑毅见那人走近,更是如惊弓之鸟一般,吓得不住发抖,一边向后挪动,一边惊恐得道:“你……你别过来,有……有鬼……”
那人听闻哈哈一笑,喝到:“鬼你妈了个头呀!这是你爷爷我的小把式罢了!臭小子这点胆子还敢来惹你老子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一脚便踢在了岑毅身上,岑毅身体顿时向后飞去,接着上前转过刀身,用刀背一刀刀劈在岑毅身上。岑毅剧痛之余,只道自己已被砍得血肉模糊,心里顿时一片空白,恍惚之间,心底莫名却涌出一股勇气来,竟然纵身跃起,头直朝那人刀上接去 。
那人见此情景,骂到:“臭小子还真不要命吗!”谁知见岑毅身子直扑上来,一惊之余竟忘了反应,岑毅虽只十三岁,但毕竟已练筋骨多日,力大无比,一跤便将这人扑倒在地,接着一拳拳直捶在胸口上。
那人慌乱之间挥刀乱砍,口中嗷嗷乱叫,但无奈岑毅身小这人臂长,刀压根劈不到身上,只觉自己胸口气血翻涌,剧痛无比,岑毅一拳拳的殴击确实也让这汉子吃不消。无奈之余,只得拳打脚踢,大喊大叫,举起刀柄一下下捅在岑毅背上,怎料岑毅如若无闻,反倒手下更加用力。
方至此时,汉子猛然想起自己的一身武功来,忙施展“小擒拿手”,一下便制住了岑毅,接着翻身跃起,一拳将岑毅打倒在地。
岑毅还欲起身搏斗,汉子忍无可忍,抽刀砍向岑毅颈间,“去死吧!”大喊之余,只觉手中空空如也,略微迟疑之时,右臂也跟着无影无踪,只见鲜血飞溅,一条断臂直飞出去,肩膀上的剧痛也跟着传来。
岑毅看得呆了,站在原地竟忘了动弹。这汉子察觉后嚎叫起来,左手捂住伤口就躺倒在地上。只见身后月光下如同鬼魅的一道人影立在地上,令人毛骨悚然。
汉子一边哀嚎,一边用世上最刺耳最毒辣的言语大声喝骂起来,接着回头去看那偷袭之人,一看不要紧,那人立时面如死灰,表情凝固在原地,骂声也随之无影无踪。接着岑毅见到了一副熟悉的神情——一副人即将面临死亡时的那种无能和恐怖,以及难以置信的模样,岑毅忽然想起半年前刺死蔡捷时也是这副表情,怪目圆睁,嘴唇发颤,岑毅看着不禁心里发毛。
“皓……月当……空?夜罗……刹!”那人颤抖着叫道。
身后那道人影“哼”的一声,岑毅才见他手中握有一刀,鲜血沿着刀身“嘀嗒,嘀嗒”的滴在地上。
汉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故作镇定地说道:“姓……姓海的,你不要多管……闲事,这事跟你没……没有关系!”
那人影低沉地回道:“是不关我事,但欺辱童叟我可全看在眼里了,我的良心可不容得我不管。”
汉子脸色惨白。那人影缓缓走出,月光映照下显出人脸来,岑毅望见后一惊非同小可,“是……你!”岑毅惊呼道。
汉子眼见自己无救,惨呼一声,拔腿便跑,但没跑得几步便跌倒在地,回头看时,腿上已插有一镖,再抬头时,一把钢刀当头劈来。手里没有兵刃,只得伸左臂格挡,谁知那刀根本没有劈下来,只听“嗖”的一声,刀从胁下穿来,一刀命中腹部,直直贯入腰间,那人痛苦地嚎叫了几声,趴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岑毅惊魂已定,忽觉浑身酸疼,失措似地在身上乱摸一阵,发觉并没有伤口后,长呼一口气后,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软,栽倒在地。
只听脚步声起,岑毅只觉背上被人用手按住,随即一股暖流缓缓传入体内,说不出来的舒服适用。岑毅哑着嗓子回头缓缓地道:“穆萨大叔……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呢!”
杜莱穆萨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幸亏来得及时,不然你就没命了。”
岑毅忽然想起师父来,急忙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双腿如同烂泥般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杜莱穆萨忙道:“别动!你现在身心俱疲,早就累得虚脱了。你师父没什么大不了,不用急着回去。”
岑毅听闻立时放下心来,倒头便在杜莱穆萨怀里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岑毅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见自己已在石屋之中,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另一边的床上躺着闵三溯,正鼾声如雷似的睡着,岑毅立起身来,浑身仍酸疼不减,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裸着上身,浑身上下贴满了膏药。另一边闵三溯也已经被包扎了伤口,岑毅立时便明白是杜莱穆萨所为,心里顿时感激不已。
外面阳光已照进屋里,显然已是晌午。忽见一边桌上放着一把短剑,上面“清流大侠”四字隐隐若现,岑毅顿时明白是自己撇在杜莱穆萨家中的那把,剑尖一段指向一块破布,上面隐隐著有文字,岑毅上前一看,只见“岑君请移步屋外槐树下见说。”于是岑毅快速穿好外衣,回头望了一眼闵三溯,便出门去了。
岑毅来到槐树旁,只见树下插有一标,标由两块石头卡住,岑毅移开石头,取下标来,标旗上写到:“这厢不可明言者多,望岑君谨记:“昨夜之事勿与尊师阐明,其中缘由,非三言两语便可辩清,如有异者,日后遣小女细说之。再者,勿忘服侍尊师用药养体,以盼日后大敌当来,汝等可抵御之。切记,切记。”杜莱穆萨呈言。”
岑毅大体会意,寻思道:“看来穆萨大叔认识我师父,可为什么不愿来相认,反而远远避之?还要叫扎伊娜来给我说明?莫非二人有什么过节?那为什么又要给我师父疗伤?他说大敌当前,难道又是那些京官侍卫?”顿时一惊非同小可,心想:“上次一个蔡捷就把我们伤得不轻,要是以后来了十七八个,我俩还会有命在?”
于是慌忙冲进屋内,闵三溯仍未醒转,但鼾声已息,岑毅想要叫醒来问一问,却又不敢。忽见地上丢着包袱,里面装着的便是杜莱穆萨拾掇的药物,于是便按杜莱穆萨所说,架起药炉,放起炉火,慢慢煎起药来。
药味传出,闵三溯悠悠醒转,睁开眼只见岑毅蹲在地上正热火朝天地忙活着。闵三溯想要开口说句话,发觉嗓子哑了,只发出了“啊,啊”的声音。岑毅一听抬起头来,惊喜地道:“师父!你醒来了!”
闵三溯头痛欲裂,刚动了动身子便支持不住,躺在榻上又昏昏睡去。再次醒来时,只见岑毅端着碗粥候在身旁。岑毅试探似地问道:“师父,你饿了吧?”
闵三溯说不出话来,只微微点了点头,岑毅喜道:“那太好了!那郎中说药要在饭后服用,我正害怕你吃不下呢!”闵三溯“嗯”的一声。于是岑毅开始一勺勺地喂闵三溯食粥,吃完后,闵三溯气力渐复,勉强坐起在床上,环顾之后,这才发觉自己已被包扎疗养过了,不禁疑心大起。这时岑毅端来药炉,把煎好的药小心地倒进碗里,又轻轻地端到闵三溯面前。正欲给闵三溯服用时,闵三溯用枯柴似的声音问道:“这药是谁抓给你的?”
岑毅一愕,随即答道:“是位镇上的郎中,会说汉话,我多方打听才找到的,今早我又把他找来给你包扎了伤口,先前我给您煎药时他刚走。”
见岑毅一副真诚至底的神情,不似作伪,闵三溯将信将疑,仍然问道:“昨晚你把那人引开后发生了什么?你不是那人对手,如今怎会完好无损?”闵三溯声音渐厉,岑毅开始胆寒,但随即镇定下来,脑海中念头百转,于是表现得激动振奋,大声说道:“师父你有所不知!昨晚那家伙追上了我,上来便要拿刀砍我,我吓得闭上了眼,这时一个侠客出手救下了我,我没看清他的招式,他就已经把那人打倒了,那坏蛋知道不是那大侠对手,于是撒腿就跑了。”
闵三溯奇道:“侠客?”岑毅回道:“对,他武功好高,出手相当的快,根本看不出家数。”
闵三溯“哼”的一声,说道:“你连江湖都未踏足,懂什么武功家数?还什么大侠不大侠的,你倒是说说那大侠什么模样。”
岑毅假装思索一阵,接着就把杜莱穆萨的相貌描摹了一边。见他说得详细,闵三溯已有七成信了,于是低头思索一番,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这等人,想必不是中原人士,即是能把天理教“空明八子”之一的胡骞打退的,一定不是泛泛之辈。”
岑毅奇道:“天理教“空明八子”?那家伙叫胡骞?”闵三溯回道:“没错,是天理教的,看来是他们教主来找我们牧云门人的麻烦的。”接着抬头凝视岑毅,又问道:“后来呢,那“侠客”没告诉你他名号吗?”岑毅应道:“没有,那胡骞跑了后,我刚想向他道谢,谁知他只回头说了句:“以后小心歹人,那帮家伙不会放过你们的。”就飞奔而去了,他身形快得像风一样,我还没看清,他就无影无踪了。”
闵三溯一听惊坐而起,喝道:“不会放过我们!他到底是敌是友?怎会知道天理教和我牧云门之间的瓜葛!”岑毅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回道:“我……我不知道。”
闵三溯似是想起一些事来,逐渐平息怒火,卧倒在榻上,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
过了半晌,见闵三溯没了反应,岑毅又试探似地问道:“师父,这药都快凉了!”闵三溯点了点头,于是岑毅便给闵三溯服用了药。
此后几日,岑毅一直服侍闵三溯养病用药。闵三溯沉默寡言,绝口不提此事,岑毅眼见师父愁眉不展,心下焦急,但无奈师父不肯说,自己也不便再问。只得每日午间晚间各煎一次药,每日为闵三溯调羹做饭。就这样,十几日下来,闵三溯已大好如初。
于是闵三溯振作精神,继续教授岑毅武艺。
先前练气力筋骨之道岑毅已学成十有八九,于是闵三溯开始传授拳脚功夫。闵三溯所学的是牧云派入门拳法“撵步八象拳”,分六十四招,招招依八卦六十四方位排开,每招都需踏开不同的方位才能落招,集拳法和腿法于一合,学起来尤为繁琐。总算是拳招简单明了,加之闵三溯细若游丝般的讲解,饶是岑毅天资不够,学了一个多月,也全学会了。
接下来是剑法,闵三溯主习刀法,但剑法同样没落下,一套“闲云剑”使得龙飞凤舞,演示时岑毅直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但看起来是一回事,学起来却是令一回事。光是学运剑,岑毅就踌躇了七八天,点、劈、剌、挂、托、抹、云、带、截、拦、穿、崩等诸般运法复杂多变,一式一式搅得岑毅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全记住了,剑招又来折磨岑毅了。
据闵三溯所言,牧云门下有“闲云剑”“野鹤剑”“破魔剑”“幽若剑”三大剑法,其师卫祺襄是名副其实的剑术大家。闵三溯浸淫“破魔剑”十余年,从剑招中演化出刀法,自名曰:“百花刀”,再辅之以奇异轻功“魅影步”,就成为了闵三溯成名绝技“魅影百花刀”,闵三溯也仗着此技逍遥江湖,难逢敌手。但闵三溯深知十八般兵器,剑为上品,最难学但学成后也最无敌,于是便命岑毅学剑。
然而“破魔剑”中的剑招被一一演化,闵三溯使起来已颇不具剑形,无奈只得将自己未能完全熟络的“闲云剑”倾囊相授。
“闲云剑”主抓一个“急”字,剑招似快非快,但每一招使出来却是紧迫无间,招与招之间似是没有间隙,好像是要尽快使完剑招才行,让人看起来就想是身有要事,急着脱身一般,丝毫没有“闲云野鹤”的那般“闲”状,岑毅初学时无比费劲,剑招学起来也不甚难,只招招如流水账似相连,实在令脑力有限的岑毅苦不堪言。
这日清晨闵三溯酣眠未醒,岑毅独身一人出来练剑修行,他在林间绕步便转边练,不知奔了多久,只听得涧声潺潺,林中竟有一湾清瀑,从一座小丘中急流下来,水清见底,周围环绕着藤蔓翠木,真是“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皆若空游无所依”,岑毅心中大慰,一边念叨着这首《小石潭记》,一边兴致勃勃地越上小丘,挥动长剑,一招招地将“闲云剑”递出去。
“闲云剑”第一式名叫“登岳观山”,剑势大开大合,十分好练,岑毅于这第一招也是得心应手,起手就来,接着剑招一招招延续下去,“东望蓬莱”“垂钓碧溪”“乘舟梦日”“篱下折菊”……每一招名目都取自古代山水和田园名诗,都是极具情调韵味的闲逸诗,然而化为剑招后却是招招紧逼相当难练。
前十四招岑毅非常熟络,行起剑来行云流水,转眼间已然使毕,接着第十五式“东风贯楼”岑毅却卡壳了。那名目是从李煜《虞美人》中化用而来的,招式是右手横握剑柄,左手举掌画圈,接着举剑斜劈,顺势连转三圈,再让剑从身下穿过,直刺身后,若是身后有人,那这一剑便正对眉心,十分精妙凌厉。当日闵三溯在岑毅面前练起时,只觉颇具美感。若只单练这一招,也不甚难,但若与前一招“长虹晚照”相接应,却是无论如何也试不出来。那“长虹晚照”最后是剑尖点地,若要换手横过剑锋,则必须以左手相扶才行,这样剑招便不能连贯,若是强行单手换剑,则长剑就会脱手落地,岑毅每每练至此处,便会愁苦不堪,始终难以续剑。
这时岑毅已演完了前十四式,仍是到了“东风贯楼”,依然是单手强行换剑,眼看便要成功,左手顺势变掌画圈时,手没握稳,长剑“当啷”一声落地,岑毅长叹一声,拾起剑来,不住反思剑招,思量着如何化去前一招“长虹晚照”剑尖点地时的去势,举起剑便欲再试,这时,“嘻嘻”一声娇笑传入耳中。
岑毅回头看时,只见一位少女在瀑旁亭亭而立,皓宛如霜,眉梢似月,正是扎伊娜。水面映着阳光,照射在她脸上,更显得娇艳欲滴,清丽脱俗。扎伊娜笑靥如花,捂着嘴嗤嗤而笑。岑毅仍是厚不了面皮,一张脸直红到了耳根。
扎伊娜随即足下轻点,竟已越过了瀑布,落到了对岸,岑毅目瞪口呆,那道水瀑起码也有一丈宽,一个少女竟能轻松越过,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扎伊娜上前招呼道:“别来无恙啊岑毅,呀!你会使剑了呀!”岑毅眼望扎伊娜,怔怔地道:“好……好功夫!”
扎伊娜见岑毅一副陶醉其中的神情,抿嘴笑了一声,指了指岑毅手中长剑道:“你剑法也练得不错嘛!”岑毅只道扎伊娜已然看过了自己方才练剑的一幕幕,以至最后长剑脱手也被瞧去了,不由得羞愧难当,脸上愈加红润,手足无措。
扎伊娜见岑毅窘迫样子,大感奇怪,说道:“我爹爹叫我来找你的,说是叫我把两件重要的事说给你听。”
岑毅道:“两件重要的事?你爹爹呢?他没来吗?”随即想起杜莱穆萨给自己留下的书信,其中写过“遣小女细说之”云云。扎伊娜道:“他有点不便,好像是跟你师父谁的有什么瓜葛,反正我就是来找你玩的,怎么,你不乐意吗?”说罢,装作一脸赌气的模样。岑毅见状,忙道:“乐意,当然乐意,乐意的紧呢!”说完满脸堆笑。
扎伊娜接着道:“先说正事吧。”拉着岑毅在瀑旁坐下,“第一件事,我爹爹叫我告诉你,顺便告诉你师父:这个地方已然暴露,天理教的人随时找上门来,还是尽快撤走为妙。”
再次听到“天理教”一词,岑毅不禁好奇:“什么是天理教?他们干嘛找我师父麻烦?”扎伊娜回道:“据我爹爹所说,天理教是中国人的一个宗教,好像也叫“白莲教”,我爹爹说那帮人很坏,经常抓来满月婴儿祭祀,还在江湖上滥杀无辜,名门正派都与之为敌。至于他干嘛找你们麻烦,爹爹没有明说,好像是因为你师父手里有一件物事,惹得那帮人争相取得。”
岑毅回想起上次那个胡骞也是天理教的,但杜莱穆萨杀了他如同杀鸡一般,心中也无惧意,倒问道:“那东西很值钱吗?还是说那是藏宝图一类的,顺着它找到的东西很值钱?”
扎伊娜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爹爹没有多说。”岑毅陷入沉思。扎伊娜顿了顿,接着道:“第二件事,是关于教你学武功的。”
一听到“武功”二字,岑毅立马回过神来,喜道:“你爹爹要传我武功?”想到杜莱穆萨那神乎其神的夺刀绝技,岑毅不由得激动不已,只听扎伊娜缓缓地道:“算是吧,不过不是让我爹爹教你,而是让我来教你。”
岑毅一听,鄙夷不已,“你?”瞧着扎伊娜瘦弱单薄的身形,岑毅疑惑地道。扎伊娜看出了岑毅眼神里的意思,显是对自己十分不屑,不由得有些忿恚。激动地道;“怎么,你是瞧不起我吗?还是天生看不起女子?”
岑毅见她会错了意,忙道:“不不不,哪里看不起你?我只是觉得女孩子使剑有点……有点不同寻常,嘿嘿。”扎伊娜心中恼恨仍是不减,抿嘴一声呼啸,只听得车轮碾转,仆人阿卜杜驾着马车驶入林来,扎伊娜冲其喊到:“递我剑上来!”岑毅不懂维语,但见阿卜杜随即从后拖箱中取出一把剑来,便知扎伊娜是要与自己比试。那仆人同样也是双足轻点,越过河来,岑毅不由得暗暗称奇。阿卜杜将长剑连同剑鞘恭恭敬敬地呈给扎伊娜,扎伊娜伸手接过,挥手命阿卜杜退下,阿卜杜应了一声,抬头狠狠瞪了岑毅一眼,然后便越下小丘,站在丘下观望。
只听一声轻响,扎伊娜长剑已然出鞘,横着端在胸前,一派飒爽英姿。扎伊娜虽只十三四岁年纪,却因是西域人士,已是长得十分高大俊美,比之岑毅还要高出半个头,长剑在手自然也是丝毫不别扭。
岑毅将信将疑,也横过长剑,左手捏着剑诀。扎伊娜见状,“哼”的一声,接着也是左手捏个剑诀,翻转剑锋,直直递了过来,口中喝道:“当心!剑来了!”只见她举剑一劈一拦,俨然便是“登岳观山”,岑毅想都没想,也是一招“登岳观山”,连攻带守,退了开来,脸上震惊不减:“你也会“闲云剑”?”
扎伊娜微微一笑道:“怎么,有何不可?方才你不是颇瞧不起我吗?”岑毅讪讪的说道:“杜小姐,你误会我了,小可对小姐和令尊绝无半分不敬。”扎伊娜呵的一声,回道:“没说你看不起我爹爹,我爹爹一根手指头你都打不过呢!哪轮到你看不起他?”岑毅听闻心底微微有气,只听扎伊娜接着道:“你师父能教你使剑,我爹爹便不能教我吗?再说,我爹爹还比你师父高明呢!”岑毅对这句话却是不服,却问:“何以见得?”扎伊娜道:“你那“长虹晚照”和“东风贯楼”是不是使得不连贯?做不到步步紧逼?”岑毅一听点了点头,心想:“这小姑娘果然有点道理,怪不得看见我丢了剑就笑呢。”扎伊娜接着道:“你若是要刺出去再立马翻剑来云,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这中间有个窍门。”岑毅一听又惊又喜,连忙道:“却是如何窍门?”扎伊娜轻蔑一笑,道:“你师父该不会连这都没教吧?果然不怎么高明!”岑毅气恼不已,心道:“你若是来教剑法的,直接步入正题便是,何必一再扯东扯西,辱没我恩师?”随即举剑向前,道:“高不高明,咱们做徒弟的剑招上见高低吧!”
扎伊娜一愣,脸色微变,接着又平复下来,哼哼冷笑道:“凭你?我的剑招你接的住吗?”话音未落,扎伊娜捏着剑诀已经迎了上来,岑毅见眼前一闪,连忙举剑格挡。只见扎伊娜应变奇快,剑锋还未触及,就已变招,挺剑一挑,跟着一招“乘舟梦日”递了过来。岑毅不及细想,举剑便是“登岳观山”,扎伊娜“嘿”的一声,剑锋斜偏,使了一招“欲饮琵琶”轻轻将岑毅这招化解开去,然后又是剑尖向前一点,直逼面门。
岑毅大惊,向后连连倒退,谁知扎伊娜长剑也跟着刺进,眼看便要刺中眼睛,情急之下岑毅竟不闪不避,迎着剑尖就直扑过来,手中长剑使得是“长虹晚照”,长剑从上斜向下直刺过去。扎伊娜见到岑毅这等剑法不由得骇然,方才递出去的剑竟停住不动了,惊慌之下反而是闭上了眼睛。岑毅心急之下性子中的那股狠劲迸发出来,待到清醒下来时却见手中剑锋已将要刺中扎伊娜额头,真当收势不及时,只听“叮”一声,岑毅只觉虎口一震,长剑脱手飞去,接着腕上一痛,臂上要穴已被人拿住,登时动弹不得。
岑毅“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抬头看时,只见一双凶狠,厚重的眼睛正怒视着自己,脸色黝黑苍老,正是阿卜杜。
扎伊娜惊魂未定,睁眼看见岑毅与阿卜杜对峙着,绣眉微皱,冲其喊道:“阿卜杜!你上来干什么,赶紧给我退下来!”阿卜杜不敢违令,松开岑毅,仍退到扎伊娜身前护住,扎伊娜恼道:“你听不懂我说话吗?我叫你下去!你这样做吓着我的朋友了!”
“可是…”阿卜杜再次对岑毅怒目而视道,“可是这小子刚才那招是…是想杀了您啊!”扎伊娜怒道:“胡说八道!岑公子与我过过招,切磋切磋,岂会有杀心?倒是你在这里胡搅蛮缠,扫了我们的雅兴。你一个仆人,怎么敢违抗我的命令?”阿卜杜连忙道:“不……不敢!”扎伊娜面色不善,接着道:“有什么不敢的?你对着爹爹向安拉发过誓,说你誓死效忠恩主一家,绝不会违背爹爹和我的半句号令,哼哼,看来这誓言不实。今日你一再违背我的命令,就是对爹爹不忠,对我不敬,对主不诚!”
阿卜杜听闻脸色大变,连忙退道一边,俯身谢礼道:“少奶奶明鉴:奴才绝无对主不敬,对恩人不忠之意,方才失礼,是奴才糊涂。奴才誓死追随恩主,效忠于少奶奶,只要少奶奶有令,纵使刀山火海,也万死不辞!”
见阿卜杜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扎伊娜得意不已,冷冷得道:“好吧,这次便信了你,我回去也不会告诉爹爹,你退下吧。”阿卜杜连连道谢,又迟疑了一下,才缓缓走下石阶,越过对岸。
岑毅心神未定,虎口仍隐隐作痛,想起方才情形,当真凶险不已。低头一看,只见一颗指头大小的石子滚落脚边,原来竟是阿卜杜将石子扣在手里,待岑毅失手之时,弹指射出,将岑毅手中剑打落。捡起剑来一看,只见剑身上已多了一个浅浅的凹槽。岑毅暗暗心惊:“这一家子没想到这么不好惹,连个奴仆都有这般功夫,以后可得小心了!”扎伊娜转过身来,见岑毅呆滞的模样,不由得好笑,喊道:“喂!呆子,想什么呢!”
岑毅抬头,见扎伊娜已再次握剑在手,一脸正经地道:“喂,上一回合侥幸让你赢了,这次我就不让着你了!来来来,我俩再来比过。”
岑毅正欲回应,撇眼看见对岸阿卜杜一脸凶悍,手指轻轻搓动,显是又夹了颗石子。岑毅心道:“没跟人比过武,一打起架来就拼命,若是再不小心失手,这石头打的可就不是剑了,就是往我这臭小子身上招呼了!若是打中了我这对招子,那我以后可就得找师父学听声辩位了,那师父一定很气恼,说我没用,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连双眼睛都护不好……”见岑毅又是在思索,扎伊娜不禁好奇,喊道:“喂!你到底在想啥呀?成天发呆,跟个傻子似的。”岑毅听闻腼腆一笑,回道:“我在想你刚才的那几招真是又快又狠,我说什么也招架不住了!”说罢将剑一扔,道:“不打啦!我不是你对手,我练上个百八十年的,才能在你手里过两招!”扎伊娜道:“哼,那你还非要比试,看你认输得多惨。再说了,你想练百八十年,你能活那么久吗?我看啊,你还是好好跟着你师父做生意得了。”岑毅听闻心中不悦,眉头皱了一下,被扎伊娜尽收眼底。
岑毅正要理论,只听扎伊娜咯咯娇笑了起来,岑毅疑惑道:“有什么好笑的?”扎伊娜道:“我给你开个玩笑,你就气愤成这样,看来你对你师父是很敬畏的呀!”岑毅道:“我师父救过我命,还给我生路,收我为徒,叫我以后为父母报仇雪恨,他便是我再生父母!我怎能对他不敬?”扎伊娜道:“我知道,这些我爹爹都给我讲过了。”岑毅忿忿道:“那你怎么还在我面前辱我师父?我武功不如你,但就是死,我也要替师父争口气!”说罢凛然而立,扎伊娜见状,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敬畏之意,连忙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对你师父啊,当然是极尊敬的,我爹爹也说过,你师父比他还厉害,我刚才的那番说辞啊,都是我爹爹教我故意说给你听的。”岑毅奇道:“故意说给我听的?”扎伊娜回道:没错,我爹爹说呀,你最大的缺点,就是沉不住气,一旦有什么气愤的事情,你当即就要跟对头做个了断,也不在乎什么大局,这样是很容易坏大事的!所以我爹爹教我这套说辞,就是为了激一激你,让你懂得三思而后行。”
岑毅恍然大悟,心中对杜莱穆萨又感激又佩服,心中怒火也逐渐平息。
扎伊娜接着道:“话归正题。说道刚才那招长虹晚照吧,你使不出下一招来也是有原因的,我爹爹说剑法的诀窍在于以气运剑。”
“以气运剑?”岑毅满脸疑惑。
“对,就是将自己的内力附在剑上,不仅提高剑招的威力,还能得兴应手地使剑,剑不容易离手。”扎伊娜顿了顿,又道:“想必你师父也叫你练过内力了吧。”
岑毅兴奋不已,连连点头道:“练过了,练过了!好姊姊,那你快教我怎么以气运剑吧!”扎伊娜噗嗤一笑,娇声道:“照什么急呀?你以为真那么容易呀!我爹爹教了我这个法子后十几天我才掌握,你这笨头笨脑的小子还不得练个一年半载的,嘿嘿嘿。”她声音本就好听,加之柔声轻嗔,岑毅听得只觉骨头都酥了,也不在意她言语中的戏谑之意。
扎伊娜是个落落大方的西域女孩,本就不介意男女之别,见到岑毅一脸痴相,就起了戏弄之意。冲着岑毅轻轻一笑道:“要我教你这窍门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件事。”岑毅听闻上前躬着身子道:“好姊姊,亲姊姊,!只要你教我这“以气运剑”法门,要我做十件事都行!”扎伊娜见状捂着嘴咯咯娇笑起来,伸手指了指对岸树梢上的鸟巢道:“那树上有对天铃鸟,我很早就想要了。你去给我取下来,我就教你。”说着将眉毛一挑。
岑毅心想:“一对小鸟有什么难的?”于是还剑入鞘放在地上,越过河坝走到树旁,搓了搓手就准备爬树,脑后扎伊娜喊道:“千万提防着,别伤着小鸟,也别摔下来!”岑毅应了一声,攀住树干向上便爬。岑毅本就是在山野间厮玩惯了的,于掏鸟窝,摘树果之事最是擅长,不多时已爬到大树底冠,扎伊娜见他一尺一尺的向上爬行毫不费力,忍不住拍手喝彩。岑毅得意洋洋,摸上树梢,望鸟巢里张望,只见一只头上长冠,羽毛灰白,腹部显蓝的红颈小鸟窝在穴里,看见岑毅竟也不张翅飞走,岑毅心里一喜,伸手摸了摸鸟,只觉这鸟浑身竟在打颤,显是生了病,于是坐在树杈上,双手捧起小鸟打量,扎伊娜在下面喊道:“怎么样了?”“这鸟不行了!”岑毅回道,“好像生病了,你会不会治鸟啊?”
扎伊娜道:“你拿下来我看一眼。”岑毅将鸟放在兜里,双手抱树正要滑下来时,抬头看见巢里两只幼鸟缩在窝中瑟瑟发抖,岑毅见状又道:“还有两只小小鸟呢?要不要也拿下来呀?”扎伊娜回道:“是鸟宝宝吧,肯定很好看,取下来让我看看。”于是岑毅又把两只幼鸟抓起来捧在怀里,正在此时,只听“嘎吱”一声,岑毅脚下的枯树干应声折断,岑毅大惊,忙抓一旁枝条,忽然意识到怀里的小鸟会掉下去,于是又把手缩了回来,硬着头皮栽了下去。“嘭”的一声,岑毅脊背着地。扎伊娜一声尖叫,直吓得脸色苍白,连忙凑上去查看。只见岑毅表情痛苦,双手紧紧抱住胸前,“你没事吧?”扎伊娜一脸担忧,只见岑毅缓缓递出双手,手心里两只幼鸟睁着玉珠般的眼睛左顾右盼,扎伊娜又惊喜又感激,伸手将幼鸟们取过。岑毅强忍剧痛直起身子,颤颤巍巍地从衣兜里抓出奄奄一息的大鸟,说道:“快……给它看看……还有……有没有救?”扎伊娜望着岑毅一脸心疼,连忙过去扶住岑毅道:“你别管鸟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鸟取不到就算了,干吗摔伤自己啊!”
岑毅苦笑一声道:“你说想瞧瞧好不好看的,我要是不取下来你……不就看不着了吗……再说了,摔死的鸟又……又有啥好看的!”扎伊娜满脸的感动,只道岑毅是为了自己的一句“想看看”,就不顾一切地取鸟。谁知岑毅心里却在想:“幸亏鸟没事,不然这小丫头就不肯教我窍门了呢!哎呦……这一跤摔得可真疼!”
扎伊娜给岑毅揉搓着后背,低头看了眼天铃鸟,大鸟气息微弱,小鸟饿得长着小嘴喳喳地叫,扎伊娜看得心疼,从怀里取出来一支木盒,从里面取出来几只蝉来,喂给了幼鸟。那大鸟看了眼扎伊娜,似是在表达感谢,扎伊娜用手摸了摸鸟,柔声道:“别担心,你孩子没事,我替你好好养它们好不好?”天铃鸟似是听懂了人眼,竟低下头甩了甩翅膀。岑毅问道:“这鸟是病了?有没有的救?”
扎伊娜说道:“几天前就没见她出巢了,现在病得不轻,我爹爹应该有办法。我带它们去找他。”可那母鸟气息越来越微弱,眼睛竟开始慢慢闭上。扎伊娜见状大惊,双手捧起鸟来,便要转身奔去,可这天铃鸟还是断了气,双眼紧紧闭上了。扎伊娜叹了口气,回头走过来道:“可怜,真可怜。”
岑毅道:“这鸟苦撑了好几天,肯定是看见自己孩子有着落了,才安心离开的。我们好好把她孩子养大吧!”扎伊娜将毙鸟捧放在树梢上,幽幽地道:“别说人了,就是禽兽也如此在意自己的孩子,如此对他们放不下心。可我妈妈就是没等我长大,就是如此狠心地抛下我死去了,我连她样子都没记住。”岑毅愣在原地,见扎伊娜难过,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幼鸟叽叽喳喳的叫声打破了沉寂,扎伊娜回头看,两对小鸟在地上翻来覆去,由于找不到母亲怀抱而惊慌失措,于是走过来将两只鸟揽在怀中,对他们说道:“小鸟别哭,你妈妈走了,我来替她爱你们!”岑毅欣慰不已,上前看着怀中的鸟,道:“给他们起个名字吧!”
扎伊娜饶有兴致地说:“起名字?起什么好呢…不如就叫他们“符雪”“离霜”吧!”岑毅道:““符雪”“离霜”?这是什么名字?”扎伊娜解释说:“这是天山双鹰二人的佩剑名,我爹爹师父十分崇拜他们,经常给我讲他们的故事,我对他们也是打心底地佩服。”岑毅也从闵三溯口中听说过天山双鹰,心下并不惊奇,只道二人武艺高强,说道:“既是如此,那再好不过了。”
当下扎伊娜唤来阿卜杜,将小鸟递了过去,嘱咐一番后,阿卜杜领命离去。随即二人并肩又回到小丘上,扎伊娜严肃起来,开始教授岑毅气道法门。扎伊娜先是抽出长剑,说道:“以气运剑,关键在于运气,运气者,呼吸济气也,我爹爹教我的是肺经运气,我先来演示一遍。”只见她挥舞长剑,捏着剑诀,将“闲云剑”一招招如流水般递将出来,岑毅见她身形如缕,优雅柔美,气息匀和,直看得赏心悦目。转眼间到了第十四招“长虹晚照”,将手一挥,手松开了剑柄,眼看便要将剑甩脱,岑毅正要惊呼,谁知那剑就如同黏在手上一般,竟未脱手,剑锋横转,紧接着第十五招“东风贯楼”便使将出来。
岑毅拍手叫好,扎伊娜得意不已,接着岑毅迫不及待问求法门,扎伊娜这次也没再卖关子,直接便将肺经运气法门教给了岑毅。
岑毅听了三遍才大体通晓其意,于是立即便练习起来,果然,调匀气息之后,岑毅进步神速,四五遍之后,长剑已不易脱手,再练习数十遍之后,已能将剑招顺畅地使将下去了。
扎伊娜坐在一旁,微笑着看他练招,直道岑毅满头大汗,扎伊娜便叫他休息一阵再练,岑毅不愿偷懒,坐一会便又练起来,有不通晓之处便向扎伊娜请教,扎伊娜也倾己所能地教导。
岑毅自觉学得珍奇法门,内心喜悦,脸上笑意不止。扎伊娜笑道:“高兴什么呀你!这才只是入门,还有好多要学的呢!”岑毅朗声道:“越多越好,只有学得多了,本事才能够大!”
天色渐晚,扎伊娜向岑毅告辞,对他说道:“此后每七日我便来向你授招,到时你还要来这里,还有,别告诉你师父此事,我爹爹再三嘱咐,说向你教剑之事与你师父之间有嫌隙,不可言说。”岑毅再三承诺,于是扎伊娜便满心离去。
岑毅不久也回去了,闵三溯见他一日未归,回来时又面露喜色,心下起疑,但并未多问,只与他教授了些武学的道理。当晚岑毅兴意难平,睡之前又照着扎伊娜的法门运了遍气,只觉气息匀畅,舒适不已,不久便沉沉睡去。
此后每隔七天,岑毅便独自来到林中,扎伊娜也总是早早地候在原地,每次来都会教给岑毅不同的诀窍,法门也是越来越难学,好在岑毅身心坚毅,学招时绝不偷懒,每次都能领悟得透彻。就这样,不出半年,岑毅一套闲云剑已能使得滚瓜烂熟。
闵三溯也惊喜于岑毅的进步神速,同时疑心也越来越重。
这日岑毅再次来到当日的山丘上,却未见扎伊娜身影,心下恍惚,但并未多想,只道扎伊娜来得迟了。于是抽出剑来,一边等候一边练习。此时正值秋日,天高气爽,岑毅练得得心应手,不多时就将一套剑法演毕。心情舒畅,大快不已,心想:“如此下来,想必不多时我就能给爹娘报仇了!”想到父母的惨死,岑毅不禁心中伤感,举起长剑望着,委顿在原地。
“好剑法!”只听身后一声喝彩,岑毅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头戴纶巾,书生模样的人站在溪边,岑毅一愣,举揖回道:“过奖,过奖!”心想:“这人什么来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我竟毫无察觉。”只听这书生道:“小生途径贵地,幸然领略阁下剑法,小生这厢有礼了!”说罢长揖到地,岑毅连忙回礼,说道:“无妨,无妨。在下胡练的几招,何足挂齿。”书生道:“不然,小生不才,对剑法略有见解,方才见阁下步伐稳健,剑走灵动,气力匀畅,想必是内家武功,已然练入化境,能在如此偏远之天山领略中原武功,真是十足有幸了!”
岑毅听出话里的意思,连忙回道:“不,不,我不是中原人,我练的也不是什么内家剑法,我师父胡乱教给我的。”书生笑了笑,心中了然,又道:“阁下当然不是中原人士,中原人都留辫子,而阁下却没辫子,想必阁下与在下是同道中人了!”
“辫子?”岑毅愣了一下,想起当年在甘州老家时大人们都留着辫子,当时还疑惑不已,转念一想,闵三溯、杜莱穆萨等都未留过辫子,也从未要求过自己留。但其时岑毅始终不明其中何意。细看这书生头顶,竟也空空如也,于是戒备之心立减,心中喜道:“看来这大哥与师父他们是一路人。”回道:“大哥你叫什么?来这里是找我师父吗。”书生回道:“在下李文用,是来找我师弟的,至于阁下师父,在下能有幸拜会,就锦上添花了。”岑毅与他聊了几句,得知他师弟两年在回疆失踪,音讯全无,于是来此寻觅。岑毅见这李文用气宇不凡,谈吐风雅,心中好感顿生,也向他报知了姓名和家数,二人就此结交。
时至午间,李文用向岑毅告辞,岑毅对这堂堂书生十分不舍,于是邀他同来面见闵三溯,李文用辞道:“在下有要紧事务,此刻不能久留,还望体谅。待我忙完这阵,定复来此地,与岑兄弟长谈,拜谒令严。我这便以这羽箭为誓。”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支箭来,插在地上。接着告辞离去,岑毅于是不再强留,目送着李文用离去。
待李文用走远,岑毅感慨于此人的英气,不禁自惭形秽。半晌,递出剑来又练,不出半个时辰,又演完一套闲云剑,正坐在地上呼呼喘气。抬头,只见太阳西斜,心中暗想:“这日已迟了,看来扎伊娜今天是不来了。”于是还剑入鞘,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回去,这时,只听得身后脚步声传来,岑毅回头望时,只见闵三溯一脸肃穆地走来,岑毅一惊,心中暗忖:“好险!幸亏扎伊娜今天没来!”于是连忙上前躬身请礼。闵三溯斜眼望着,冷冷地说:“我道你是去找哪位高人去了,原来是在这鬼混!”岑毅又是一惊,道:“师父这是什么话?”
闵三溯冷哼一声,背过身去,道:“好嘛,嘴倒挺严的,也对,毕竟连“扶雁功”十二经都传授过了,岂有不保密之理?”岑毅大吃一惊,怔怔地道:“什么“扶雁功”?我…我……”闵三溯转过身来,瞪着岑毅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闲云剑第十四式连我都练了三年!你凭什么这么快就练好?还有,你以为你吐息运气时我会看不见?告诉你,武功这块,能瞒住我闵三溯的人还没生出来!”见师父动怒,岑毅呆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闵三溯压了下情绪,接着又语气冰冷地道:“说吧,你什么时候遇到他的?”
“他?”岑毅一愣,只道师父已知了晓杜莱穆萨,正待吐言时,想起当初对扎伊娜的承诺,心下想:“我若告知,便是对他们父女不起,也对不起自己的义气!”于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师父原谅!弟子确实受了他人指点,但弟子绝无半分加害师父之心,那教授弟子之人叮嘱于我,万不可泄露他的一星半点,弟子全然是为了及早为父母报仇雪恨,才甘愿受他指点。师父!看在我那亡过父母的份上,别让弟子说出来了吧!”闵三溯仍是面色冷淡,回道:“你可知一句话叫“师承从一而终”?你想为父母报仇是对,但好好学会我的本事就够你报仇了!看见一个人有点本事就向他拜师学艺,随便来个人就对你指点一二,那你成什么了?到时候你就是学艺不精,学的再多也没用!”
岑毅低着头不敢说话,闵三溯又道:“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教你那人对我没恶意?我在江湖上仇人多了,哪个不想杀我?你难道全认识?快说吧,什么时候碰到那卢冠玉的?”
“卢冠玉?”岑毅奇道,闵三溯有些不耐烦了,急道:“别装蒜了!不是他还能是谁?”转头见地上插有一箭,于是上前拔了出来,见箭尾贴有一张纸状,道:“这是什么?”岑毅木然,扯开纸状,只见上面写到:
“竖子闵三溯见示:限汝一日内备好我等所需之物,并黄金百两,放还师弟胡骞,若是他稍有损伤,定叫尔等死得其辱!” ——天理教天方仙李文用
闵三溯勃然大怒,将那纸条碎作粉碎,反手掐住岑毅脖子,将他凌空提前,怒吼道:“好啊!兔崽子敢勾结天理教的人来害我!”岑毅只觉气息阻塞,胸口胀痛不已,只发出得一点声音:“师…师父,我……”闵三溯本欲杀他泄愤,但见他面目狰狞,表情痛苦,于是心下不忍,手一挥,将他撂在地上,喝到:“我给你机会,你最好解释清楚,不然看我杀不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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