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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萧伸出包着纱布的手简单在江望津额前碰了下。江望津一动不动,任他施为。
“应当是还没醒酒。”江南萧道。
他说得认真,江望津却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眼神幽幽,“哥。”
江南萧笑了声,“无事便好。”
知道长兄是担心自己,江望津心情亦轻快起来,忍不住抓着他另一只手晃了下,江南萧由他晃。
下一秒,江望津又沿着他掌沿捏了捏,旋即被扣紧,他掀起眼皮,只听:“刘维之事,你无需操心。”
听他再度提起刘维,江望津只觉心头还隐约怒意涌现,再无其他情绪。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其他,江望津凝滞片刻方才低声道:“可他伤了你。”
对此,江南萧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刘维动手的初衷实在触碰到了他的底线,“那便把他也抓起来。”
江望津一时好笑又好气,遂再次改了对他的称呼,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像是浑不在意,“既然这样,就由长兄决定吧。”
一边说,一边松了手。
江南萧怎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先一步把他的手抓住,却并未改口。
江望津无法,倒是没再说什么,他们都有自己的想法。他想为长兄出气,长兄亦想替他出头,皆是在为对方着想罢了。
两人在院中待了会,阳光渐渐炽热。今日天气有些闷,江望津额前沁了点薄汗,想到自己昨天喝了酒回来没有收拾就睡下,醒酒汤还洒了——虽有长兄为他擦拭过,但江望津总有点不自在。
正这时,江南萧道:“外面有些闷热,进去吧。”
江望津应了声,“哥,我想沐浴。”
江南萧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两秒,“我去命下人给你备水,你且去房中等着。”
兄弟二人都不是喜欢让人伺候的性子,江南萧搬进来后,那些下人当值更是只守在茗杏居院外,甚少踏足院内。
江望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睑微垂,确认自己那些无端生出来的情绪是长兄的。
他是不是应当找个时间告知长兄,如此肆意地窥探旁人心理实在有些失礼,可长兄知道后会否觉得他奇怪?
江望津一边想,一边踱步回了卧房。
不多时便有下人端水入内,这时燕来也回来了,“世子,你要沐浴?”
江望津思路被打断,看向燕来,被他的眼神直直望着的燕来心底打了个哆嗦,无辜地眨眼。
“嗯。”江望津看够了,这才回了一句。他捻个鸡蛋过去——这是昨日赵仁亲自用荠花煮的,叮嘱道:“你小心些。”
燕来一口叼住,好奇,“小心什么?”
江望津提点:“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老实人逼急了,可不知会做出什么来,万一被揍那就不好了。
燕来茫然,没听懂。
江望津也不指望他突然变聪明,点到即止,继而说道:“好了,你去帮我把衣服拿来吧。”
燕来:“啊、哦哦。”
他去帮江望津把换洗的衣物拿了过来,没有再问刚才的事,一来一回间他早就忘了,“世子怎么这时候沐浴?”
江望津被他无心的一问,禁不住又想起方才江南萧说的,耳尖倏地一热,他蹙起眉,“胡乱问什么?”
燕来表情呆呆的,这原来是不能问的吗。
江望津见状顿了下,心知是自己反应过度,他淡然解释:“昨日在宫宴中喝了点酒。”
燕来这才恍然。
恰好水也已准备完毕,江望津便让众人出去,待房内只剩下他一人时方才宽衣,褪下亵衣时他指尖微凝,旋即迅速将之脱去放在一边。
接着,他踏入被雾气氤氲的浴桶中,淡淡药香萦绕鼻端,略显炙热的水流将他包裹。
侯府中常备着各种药物,江望津洗澡时水里会加入医师特意调制的草液,身体浸泡其中可以疏通经络,有增强体质之效。
但药物也是有些副作用的,例如每一次药浴都会让江望津昏昏欲睡,他刚泡进去没多久就听到门外燕来喊了他一声,“世子。”
江望津:“嗯。”
燕来闻见声音就住了口,没再说话。他喊的那一声也只是在防止自家世子在药浴中昏睡过去,毕竟之前曾有过先例。
周遭的环境复又安静下来,期间燕来又叫了他两回。又过片刻,江望津眼睛缓慢眨动着,燕来没有喊他,他有些困乏,靠在浴桶边沿脑袋一点点往下垂去。
须臾,一声:“阿水。”
嗓音的主人语调轻缓,毫无阻碍地传进江望津耳朵里,困意顷刻就散了,他缓慢地唤了句,“哥?”
江南萧的声音再次响起,“嗯。”
江望津有些疑惑长兄怎么过来了。
“不要泡太久。”江南萧道。
江望津:“知道了。”
话语里透着一股倦意。
知晓长兄守在门外,江望津没再泡多久便起身去穿衣服。
屋内水声一瞬哗哗响起,站在外面的江南萧侧脸对着房门,确定屋中人气息平缓自己身上亦无不适之处,他抬步往书房走去。
江望津出去时,江南萧已经离开,燕来守在门口,他小声说:“大公子去书房了。”
“嗯。”江望津点头,想到明日长兄又要去上值,他长叹一声。
这时,院门处传来一道话音,“头发怎不擦干?”
江望津扭头看向来人,不是说去书房了吗?
燕来也是一个‘咯噔’,而后自发地缩到了角落。
江南萧走过来。
江望津注视过去,道:“今日太阳正好,可以晒干。”
江南萧:“会头疼。”
他说着便行至江望津身后,高大的身躯从后看去几乎将人完全覆盖住。
紧接着,江望津的头发被轻轻握住,如瀑青丝被人一手托起,他不禁缩了下脖子。
有点痒。
“哥要帮我绞干头发?”话落,江望津抓住自己颊侧的一缕碎发。
江南萧没说话,柔顺的乌发被水打湿,一绺一绺的躺在他掌心,随即他单手蓄起内力。
只见原来还湿答答滴着水的发丝瞬间烘干。
待头发被一点一点烘干,江望津若有所觉,伸手把垂在背后的头发抓到自己眼前,“干了?”
他这才知道长兄是在用内力给自己烘头发。
江南萧‘嗯’了声,视线下落。
没了头发遮挡,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映入眼帘,上面还覆着层莹润的水迹,染着被热水熏蒸出来的粉色,煞是惹眼。
江南萧敛下眸,极快地将剩下的头发给烘干,“我还有公务,午膳不必等我。”
说罢,江南萧大步离开了茗杏居。
江望津抬眼目送他离开。
燕来这时才喊上前,一脸惊奇地望着江望津半盏茶前还湿淋淋眼下却全然干透的头发,大赞,“内力好厉害!”
江望津收回看向院外的眼神,朝燕来撇去,“厉害吧?”
燕来点头点头。
江望津:“拥有内力之人,一拳能把一头牛打死。”
燕来诧异地张大嘴。
江望津扬起唇角,桃花眼中扇动着别样的光彩,熠熠生辉,他轻笑道:“林三也有。”
燕来先是反应了一秒,然后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世子……”难怪世子让他别欺负林三,敢情自己都不够那小哑巴一拳的。
接下来的几日,燕来都躲着林三跑。江望津亦没出府,就在侯府待着,直到卫恒递了帖子上门,约他去揽星楼。
上次江望津在靶场可算是为他出了口恶气,卫恒今日特意翘了值找他出去吃酒。
拜帖中‘酒’字被划掉,后方缀着一个大大的‘饭’字。
看到这里,江望津突然就想起上次他误喝了酒,一口倒的事。
那日休沐后,长兄似乎忙起来了,兄弟两除了换药时的独处,已有好几日未曾一同共用晚膳。
以前他们也不是一起用的。
但自江望津重生以来,他就一直是和长兄共同用膳,才短短些许时日,就好似成为了习惯般。
江望津中间也再没感受过有关长兄的情绪,他猜测应该是只有长兄心绪起伏过大他才能感受到,平时不会如此。
而长兄又将自己的情绪掩藏得极好,因此他鲜少能感觉出什么。
一旁,送来帖子的赵仁询问:“小世子可要赴约?”
江望津:“去吧。”
揽星楼离兵部很近,他可以顺道去找一下长兄,问对方今日何时回家,他们一起用晚膳。这两日他也一直没找到时间告诉长兄关于通感一事,或者说,江望津仍在犹豫。
见他要出府,赵仁立马安排下去。
可能是上次疯牛一事,他不仅又让林三随行,另还增派了数名侍从跟随,阵仗可谓浩大。
江望津见状经不住按揉了下眉心,但赵叔这是为他的安危着想,便也没说什么。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府。
卫恒一早便等在揽星楼外,看见江府的马车远远从街道那头驶来,一时被这阵仗惊住。
“你这是、要去哪?”待马车行至近前,卫恒探头张望。
江望津无奈,尔后缓缓道:“来与你吃酒。”
卫恒听到这梗了下,接着他又嘿嘿两声,“可真给我面子。”
话落,他抬手就十分自来熟地准备去揽江望津的肩。在他看来,经过这几次,两人交情也算深了不少,勾肩搭背有何不可。
江望津是不太喜欢同旁人有过多肢体接触——长兄除外,所以正打算躲。
然恰在这时,他心头陡然涌现一股莫名的情绪,让他反应慢了一步被卫恒的手搭上了肩膀。
随之而来的是愈发明显的情绪。
带着抵触,隐隐夹杂着厌恶。
还有……一丝丝强烈的占有,似乎在叫嚣着对所有物的掌控,侵略性极强。
江望津心下为之一跳。
是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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