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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来到咸阳城,会给人第一感觉就是雄伟壮观,足够大。但看到整座城池的建设,就会有无数人悄悄为秦王的霸气竖起大拇指。
原因正是,整个咸阳都城没有城池,没有护城河和高耸的城墙,从新修建的驰道上一眼望去,便能一目千里,首先看到的便是雄伟霸气的楼宇宫阙。
这在整个战争纷乱的战国当中,绝对算的上是独一份。
在秦人眼里,负责进攻的永远是老秦人,老秦人只会攻城略地,不会死守城池。
所以他们无须防守,也就没必要去建造颇费劳力的城墙等防御工事。
蓝池宫正是最外围的一道外城,这里鱼龙混杂,各色人等川流不息,为咸阳都城增添了一道热闹的市井气息。
在宫城的西北角,有一座青砖垒砌的大院,大院呈三进院,其内青砖绿瓦飞檐翘梁交相辉映,院中更是有鱼池翠竹清新脱俗。
这样的院落,若是没有大夫以上爵位,是没有资格入驻的。
吕不韦正居此间,如果不是秦国太子赢柱的帮忙,就算吕不韦花费再多钱,恐怕也只能望宅兴叹了。
“家主,太子殿下为您送来一段锦被,您看该放在哪里?”
一名黛眉朱唇颇有几分姿色的婢女,捧着一段淡青色锦被,在吕不韦的帐前拜下。
“太子殿下现在何处?”
“正在前堂候着。”
“我知道了,把锦被放在东厢房吧,等哪天太子殿下前来下榻,就让他自己享用吧。”
“奴婢遵命。”
婢女将锦被捧下,规规矩矩地为其关上了房门。
吕不韦一掀帷幄,露出他肥胖的身躯。
此刻他穿着深衣褒裤,刚刚睡醒一个午觉,用沙哑的声音蹙眉低声道:“这时候来找我何事?”
一边沉吟着,吕不韦则穿上皂靴,披上一件黑色外褂,随即下榻对着一面一人高的铜镜穿戴整齐,正了正头上的青竹冠,这才安然地拉开了房门。
吕不韦身高一米九,身材魁梧,他若走在前面,身后的家臣就得迈起小碎步才能跟随。
为了将生意做得更加红火,是赵括亲自出钱为他租的这处院落,也正是为了方便吕不韦结交到秦王室成员,特意在他身上花了大价钱的。
幸好,吕不韦没有辜负赵括的期望,不但成功将邯郸纸贩遍了咸阳城的大街小巷,还将赵姬一并送给了太子柱当见面礼。
其实这也是吕不韦迫不及待的一件事情,要不是看赵姬肚子一天天大了,恐怕送给人家都不会要了。
太子柱对吕不韦送的这份厚礼很满意,每次出门,都要先和赵姬在一起腻歪一会再走。
说起赵姬,就连赵括这样的后代人都差点把持不住,更何况是已经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简直被赵姬那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给迷地茶饭不思。
其实赵姬的前夫正是赢柱的庶子,严格来说二人是公媳关系,不过在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多讲究。
赢柱对突然死去的儿子感触倒是不深,不过对于吕不韦帮自己带回来的儿媳,则坚定地表示,会比对待亲儿子还要亲的态度去对待她。
事实也的确如此。
一直无子的太子妃华阳夫人对这个儿媳,呃,应该算是赢柱的小妾吧,有一点排斥,可是经过了两个月后,突然得知赵姬已有身孕,也只能得体地让赢柱多照顾一下她了。
“啊,下民见过太子殿下。”
一迈入前厅,吕不韦就看见赢柱正坐在案前喝茶,便挂上热情的笑脸,拱手迎了上去。
“先生不必多礼,快坐。”
赢柱看见吕不韦,屁股没有动,只是代表性地拱了拱手,继续喝茶。
吕不韦坐下,看着赢柱略显憔悴的脸,沉吟道:“殿下,我看您面色略有疲态,怎么?是不是因为昨夜在下民府上饮酒,略有不适啊?”
赢柱闻言无力地摆摆手,继续喝茶道:“非也,昨夜回到殿中,父王跟我说了一件事情,我想来找先生问明情况。”
闻言吕不韦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和赵姬的事情败露了,赢柱特来兴师问罪?
此刻吕不韦也不敢多言,只是一脸疑惑的样子看着赢柱。
“先生所贩纸张,可是从邯郸购买?”
吕不韦点头:“正是。”
嬴柱索性也不拐弯抹角,叹气道:“那就对了,父王要我转告与你,从今往后不准在秦国境内贩卖邯郸纸,要将你驱逐出境。”
吕不韦心中一喜,但表面仍表现地诚惶诚恐。
“事情何以至此?”
赵姬的事一旦败露,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只要不是赵姬的事就行,至于贩卖邯郸纸,本就不多的利润,也不是他一人所得,不卖就不卖吧,没什么值得可惜的。
相比金钱,吕不韦更愿意保命。
赢柱则愁眉不展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听说父王此去洛阳,与各国诸侯都闹的很不愉快,那赵括还扬言,要让秦国品尝一下没有邯郸纸的苦头,你说父王如何不怒?”
说着一顿又道:“要说此事怪不得别人,就是那赵括太过猖狂,不出口恶气,君父实难平复!”
“那……”吕不韦小心问道:“殿下作何打算?”
赢柱无奈摇头道:“还能如何打算,既然是父王下的君令,岂有不遵之礼,这钱不赚也罢。”
吕不韦也跟着叹气道:“哎,如此,我只有就此告别殿下了。”
赢柱随意瞟了一眼吕不韦。
从来都作威作福惯了,有时需要向这些商贾张嘴,赢柱还很不习惯。
吕不韦见状,眼睛咕噜一转,便一目了然。
“不过请太子殿下放心,我会在走之前,将未贩卖出去的邯郸纸一并留给殿下,至于你我所签署的协议嘛,既然生意不在了,也就自然没什么用,一并都留给殿下处理吧。”
赢柱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不得不说,吕不韦很懂事,简直就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不用说就知道事情该怎么办。
“先生果然好手段!”
赢柱终于对吕不韦用力夸赞了一回。
随即一顿,却又露出不舍之情道:“得遇先生,实乃孤之幸事,不如我向父王求情,让先生留下来做我的门客,可好?”
吕不韦心中一阵冷笑:“呵,贪得无厌的家伙,我要与你谋事,还不得被你榨个干净?若是没有赵括还好,如今秦国国力远不如赵国,我又怎会舍本逐末?让我给你当门客,真是异想天开!”
吕不韦嘴上却说:“能得太子殿下赏识,实乃下民三生有幸,只不过家翁还在赵国,下民实在难以割舍,故不得不拜别殿下了。”
“可将乃翁接到咸阳,忠孝岂不一举两得?”
吕不韦笑着摇摇头:“家翁挂念旧居,又怎会前来咸阳,不可不可。”
见吕不韦坚持,赢柱也只好作罢,抚着胡须道:“既然如此,孤便不做挽留,还望先生一路保重。”
“下民就此,拜别太子殿下。”
吕不韦撅起屁股弓着身,高高兴兴地将赢柱送出了府门,站在府门前,吕不韦不禁一阵踌躇满怀。
嬴稷一道君令,就想把民众们用纸的热情给抹杀?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又能是啥?
不要忘了,现如今,就连告示上用的都是邯郸纸,他又怎么可能一刀斩断?
既然要将自己驱逐,那就驱逐好了,反正在这咸阳,低廉的利润吕不韦早就不想干了。
赵括曾答应他,所有邯郸纸的贩卖权会由他全权代理。
吕不韦将来要面对的,可是数不完的金山银山,又怎么会在意这点蝇头小利。
翌日,吕不韦便收拾细软,带着家眷坐上马车直奔赵国邯郸。
出了咸阳一路向东北特意绕道渑池,查看一下赵括给自己的新任务。
吕不韦这一走,呆呆地望着眼前不足两箱的邯郸纸,赢柱愣了。
“没想到,这邯郸纸卖的这么好?”
原本以为,等吕不韦走后,自己还能再偷偷用上一段时间,可是没想到,当初眼看着满满十大车的邯郸纸,转眼就销售一空?
虽然嬴稷为了提前避免赵括跟他打经济战,特意将吕不韦驱逐出境。
可是万事并不是一纸君令就能改变的。
最近几日,咸阳城中到处都在议论着一件事。
那便是由吕不韦开办的将纸司突然关门大吉了,其中缘由自然是因为查出吕不韦实乃赵国细作,秦王念在其进贡有功,没有杀他,将他驱逐出境。
本以为这是件不起眼的小事,过去也就过去了。
可是短短几日之后,人们忽然发现买不到那么便宜又好用的纸了,一时间陷入了莫名的恐慌。
“秦王有令,各家各户所有纸张全部交出,若有私藏不交者,斩!”
一队队游缴挨家挨户地开始搜查,一旦查出私藏纸张,直接可以押送至衙司,按照秦律问罪。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函谷关外的盟军越聚越多,而在咸阳城中,竟有了谈纸色变的趋势。
秦王为了表示对抗赵国的决心,直接一把火将收缴上来的纸张全部焚毁,然后命令三军将士严阵以待,准备迎接一场声势浩大的百万人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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