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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长公主殿下是太后娘娘抚养长大的,早些年与谢家来往也算近的,就是最近这两三年有些疏远了,陛下亲征后,手段越发凌厉强势,打压着这些个门阀世家,咱们谢家也在其中,华阳长公主是个伶俐的人,自然能看清局势,与陛下靠拢,渐渐疏远了咱们永宁侯府……”去往公主府参加赏花宴的路上,母女俩在马车中闲聊。
“既然长公主已经与咱们家疏远了,为何说想要见见我?难不成只是因为好奇?”虞宁问。
霍氏摇摇头,也正疑惑这点,“谁知道呢,你们虽是平辈,但华阳长公主的年龄大你很多,你刚出生的那会,长公主已经出嫁了,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你小时候进宫,长公主曾抱过你几次罢了。”
虽然霍氏想不明白华阳长公主为何特意派人知会一声,让她带着宁儿去赏花宴见一面,没什么理由和原因,但总归长公主没什么坏心,或许真的是好奇,想着见一见罢了。
“不用紧张,有娘你身边陪着,你只管安心就好。”
霍氏想了想,又道:“对了,宁长公主膝下一儿一女,听说那两位性情脾气不大好,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你四妹妤华与明月郡主不对付,每次遇上都要拌拌嘴,娘只怕你一会和你四妹妹待在一起,你们若是撞上明月郡主,莫要因为生了事端。”
“嗯,娘我记住了。”虞宁点点头,一脸乖巧。
霍氏见此,温柔地拂了拂女儿鬓边的碎发。
失而复得的女儿陪在身边,就算是在平常不过的日子,也能让她满心欢喜和期待。
永宁侯府的马车在长公府正门口停下,霍氏与林氏带着三个女儿一起往府内走。
她们来的不算早了,此时的华阳公主府中已经有许多女眷结伴走动,后花园里也有许多贵女三三两两地交谈着。
霍氏与林氏要去正堂那边拜见华阳长公主,满是长辈的地方不适合带小辈一起,于是虞宁、谢妤华和谢盈春就被打发到后花园散步。
“三姐、四姐,你们看前面假山边站着的人,那是不是陆将军啊?”谢盈春示意虞宁往前面看,迟疑着说:“咱们两家已经退婚了,这时候在这里遇上应是不大好吧,这边常有人经过,好多双眼睛都看着,说不定传出去又要有什么闲话了,要不咱们换路走?”
谢妤华“切”了一声,“那又能怎么样,咱们行的端做得正,怕什么流言碎语,再说陆承骁他怎么不换条路走,凭什么咱们换,就不换!咱们就这样往前走,没什么不好的,遇上人掉头就走才是虚心呢。”
谢盈春和谢妤华说两句话的功夫,前面的陆承骁正好转头往这里看,然后大步往走了过来。
“四姐,他好像走过来了,不会是来找三姐姐的吧?”谢盈春小声道。
谢妤华掐腰,“看我骂走他,都退婚了还来说什么话。”
“千万别,两家商量着退婚的,可没结仇,四姐你还是别说话了。”谢盈春拉着谢妤华后退两步。
虞宁沉默不语,就这样看着陆承骁走过来,她面色如常地见礼,客客气气地说:“陆将军好,我们姐妹三人还有些事情要办,不便在此多聊,就先走了。”
说罢,她们三个就调转方向离开。
“神悦。”陆承骁叫住她,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说:“谢三娘子,我……还些话想跟你说,我调任南州,不日启程,这次,就当是告别了。”
原来是要走了?那就是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了吧。
闻言,虞宁顿住,犹豫片刻,说:“好,陆将军这边请,我们上去说。”
假山上有个凉亭,虞宁跟陆承骁去亭子里说话,谢妤华和谢盈春就在假山下面等着。
“结缘不成,但陆某仍当三娘子是知己,是友人,我将要走了,近些年回不来,有些话……我知道问了没意义,但还是想问。”陆承骁凝着虞宁的眼睛,认真说道。
“神悦,我们相处两个月,始终像是隔着一层纱雾,觉得差了些什么,我是真心想娶你的,欣赏你的洒脱大方的性情,所以我想问,你呢?你怎么看我,有真心……想过嫁我吗?”
“当然,我亦欣赏将军,曾真心愿其婚嫁。”虞宁微微笑着,缓缓说:“只是我与将军都看重家中决定,有缘无分罢了,陆将军以后会遇到更喜欢的娘子,虞宁就此,拜别。”
“只是愿意婚嫁而已吗?其他的呢,你的心意呢?”陆承骁不觉得虞宁有过心动,这也是他不甘心的地方,“是放不下曾经的那个人吗?”
“亡夫已故,虽然做过夫妻,但我们夫妻情浅,怨怼颇多,说不上什么情深难忘,只能是互相仇视,勉强做对怨侣吧,这么多年过去了,物是人非,我早把他忘了,将军何必再提起他。”虞宁不知道这个是在对陆承骁说,还是对自己说,她垂下眉眼,继续道:“在我心中,将军很好,你并不比他差,不用跟前人对比,只是我们无缘而已。”
两人相对无言,陆承骁无奈叹气。
他还是没问出虞宁究竟有没有喜欢过他,既然避而不答,那就是没喜欢过吧。
“五日后我离京,三娘子是否愿意来城门处,最后送我一程。”
说实话,虞宁是不想去的。
但总归识一场,好聚好散,没有在一起也不能结下仇怨,她点点头,还是应下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亭台,离开假山处,丝毫没有发现假山后有一处离得极近的阁楼,阁楼的二层站着两人,将他们的话尽数收入耳中。
沈知柔趴在阁楼二层的木栏上,轻轻笑着,“这个三娘子说话蛮有趣的,不过说来也是,既然夫妻间横生怨怼,何必再下去,一拍两散就好了。”
就例如她和谢遇瑾,也是互看不顺眼,一对冤家,日子过成这样,何必再过下去呢,不如和离得好。
说完,沈知柔转头瞄了一眼身边的人,试探着问:“我刚刚说的事陛下考虑的怎么样?要不要立刻下旨,圆了妹妹这个心愿?”
大手紧紧握住栏杆,手上用力,青筋毕露,再往上看,沈拓面色淡淡,眼中却酝酿着阴鸷雾霾,如黑云压顶。
“呵,想要时用尽一切手段,好似深情,结果转眼便可轻易丢弃,这样的喜欢,当真可笑,人非草木,其是你说丢弃便丢弃,凡事皆有代价,就算是苦果,也要受着。”
这个语气太冷,旁边的沈知柔打了个冷颤,支支吾吾地说:“陛下?表哥?你……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呀。”
她不过是想和离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而且表哥有些阴晴不定了吧?她还没说什么呢,这人怎么就突然生气了?
沈知柔还想说些什么,但沈拓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阴沉得很,仿佛阎王索命,她吓得将话咽了回去,眼睁睁看着沈拓拂袖而去,只留给她一个无情的背影。
“……我说了什么吗?”沈知柔一头雾水,气愤地对着沈拓的背影挥了挥拳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帮就不帮,干嘛还要损我一顿,真的好讨厌,怪不得一个妃子没有,哼,做你的孤家寡人去吧。”
*
谢家姐妹三人在后院逛了一会,随后赏花宴的正宴就开始了,三人在婢女的指引下来到前院,然后一一落座。
华阳长公主每年都会办两次赏花宴,大摆宴席,请许多才子佳人来此,也算是为每家相看儿女婚事添砖加瓦了。
宴上总是相似的,赏花宴不比宫宴华丽威仪,但每一处景观都赏心悦目,令人心情愉悦,自在舒适。
欢声笑语过后,霍氏带三个姑娘一起去拜见华阳长公主,虞宁第一次正式拜见,长公主送了好些礼物。
说了一会话,长辈们便打发年轻的娘子们出来了。
终于可以缓口气,谢家姐妹三人从主院中出来,本以为这回没什么事了,可以歇一歇准备回家去了,谁知刚出主院的门就碰上了明月郡主李昀锦。
谢妤华和李昀锦向来不对付,碰上了必然要互相刺对方几句,尤其是这次不仅有李昀锦,还有沈知柔。
李昀锦:“呦,谢四娘子不是被家里禁足了么,怎么还有功夫来这里参加赏花宴?”
谢妤华:“郡主记性不太好的话,就多吃点猪脑花补补吧,什么禁足呀,那都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了。”
“哼,谢妤华你好大的胆子,你敢讽刺本郡主!”
“谁讽刺你了,听不懂话就别听。”
谢妤华与李昀锦说了没几句就就吵起来了,谢盈春和虞宁只得拉着谢妤华后退几步,纷纷劝架。
对面,沈知柔瞥了李昀锦一眼,再看看三个谢家人,颇有些烦躁,“昀锦,正事要紧,莫在此处胡闹。”
李昀锦有些怕这个表姑姑,闻言怯怯不说话了,只是狠狠瞪了谢妤华几眼。
“看在小姑姑的面子上,本郡主就不与你计较!哼!”
谢妤华扫了眼沈知柔,不屑地撇撇嘴,“谁需要她的面子,知柔郡主身份高贵,我们谢家可受不起她的面子……”
“四姐。”谢盈春扯了一下谢妤华的袖子,小声提醒,“再说下去,母亲回去又要罚你了。”
沈知柔虽然是谢遇瑾的妻子,是谢家几个姐妹的长嫂,但谁都知道沈知柔与谢遇瑾夫妻关系极差,成婚好几年了,沈知柔一天都没在谢家待过,与谢家众人的关系也不好。
吵架没吵过,谢妤华跺跺脚,气哄哄地走了。
谢盈春和虞宁连忙跟上,临走前,虞宁察觉到沈知柔在看自己,她也看回去,打量了两眼。
回去路上,三姐妹坐在同一马车中。
谢妤华气得不行,絮絮叨叨骂李昀锦的,将以前发生的各种事都翻出来说了一遍。
说完了李昀锦,她又说沈知柔。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嫁给咱们家又不好好过,成天念叨着和离,当真以为咱们家稀罕她呢,大伯母都说了,等大哥回来,定要请旨和离去。”
谢盈春无奈地看着谢妤华,道:“四姐,少说两句吧,毕竟还没和离呢,她还是长嫂,这些话叫父亲母亲听了。肯定要生气的。”
“走什么不能说的!我偏要说!”谢妤华越说越气,“那年宫宴,我分明见她从紫宸殿里出来,一脸春风得意……”
“四姐!这话不能乱说的。”
“谁乱说了!京都谁人不知道他们表兄妹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后宫这么多年一个妃子没有,能自由出入紫宸殿的就只有沈知柔一个人!既然他们郎情妾意如此深情,何苦还要赐婚给大哥……”
谢妤华说这个事情就停不下来,她和李昀锦关系不好,和沈知柔关系也不好,从小吵到大。
幼时虞宁走失,堂兄谢遇瑾便对与亲妹妹年龄相仿的堂妹谢妤华格外好,故而谢妤华特别为堂兄抱不平。
谢盈春劝不动,无奈撑着额头叹气,虞宁则是听得认真,一脸震惊。
“妤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虞宁静了一会,轻轻地问,“你话里的人,就是沈拓没错吧?”
“真的!都是我亲眼所见。”
谢盈春更头疼了,抱着虞宁的手臂哼唧,“三姐,你千万别跟四姐学啊,这种事不能随便说的,那是天子啊,万万不可直呼天子姓名,被人听见了要出事的。”
谢妤华愣了一下,才发现刚刚虞宁竟然直呼了天子姓名,她虽然骂了半天,但都是比较隐晦的,可不敢直呼其名。
看来还是三姐比较勇啊!
虞宁牵强地扯了扯唇,垂下眸子应声,“嗯,我刚刚就是太惊讶了,一时漏嘴才不小心说出来了,以后不会了。”
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她终于知道他喜欢的小娘子是什么样的了,五年前她上蹿下跳地想知道,使尽解数想让沈拓喜欢她。
现在终于知道了,但可惜……她一辈子也不会成为沈知柔那样的名门贵女。
*
五日后,到了陆承骁出城的日子。
虞宁出门前与霍氏说了她要去送陆承骁,她不要丫鬟小厮跟着,只一个人出门。
霍氏知道女儿身手好,便同意了,她正准备回娘家省亲应该带的物品,整个人忙得跟。
一大早的,商贩都没有出摊,各大铺子也没开门迎客,京都的街上行人稀疏,很是冷清,安安静静的。
虞宁怕出门晚了赶不上陆承骁出发的时辰,便提早出门,走着狭窄的小路往城门口去。
路走到一半,虞宁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后面。
没人,这条小道上空空如也,只有她一个活人。
但她怎么总觉得怪怪,心里发慌,有些没底。
虞宁往前继续走,留神听着身后的动静,终于,她察觉到一丝异常,脚步快了起来。
她迅速往人多的大街上走,越走越快,但后面的暗影也紧随其后。
怎么感觉不止一个人跟踪她?至少有三四个?
她有得罪什么人吗?是谁要要灭她的口。
大街就在前面,眼看就要到了人多的地方,突然,后面的几个黑影追上来,两个人三两下制住就虞宁的手,然后一记手刀劈下来。
虞宁失去意识前,只有一个念头。
没有死在沈拓手里让他出气,她死的不太值得,这条命还没有发挥出最大的用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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