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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腹丹书的事情,很快就在底层士卒间传了个遍。大家既惊奇,又畏惧。
因为这事情太奇怪了。
士卒在乡邑买了几条鱼,结果在其中一条鱼的肚子里发现“陈胜王”的帛书,大家看着看着,一会儿这帛书又不知去了哪里。
来无影,去无踪。
一听就很诡异。
而且阿牛这个亲历者,还不停给别人说这事情和鬼神有关。
“当时买鱼的时候,我本来不想买那条鱼的,怎知道那鱼自己蹦到了我的手上,你们说这事情奇不奇怪?我看啊,肯定是水鬼在里面作怪!”
几个和阿牛一起去乡邑买鱼的人,当时心思都在其他地方,哪能注意到发生过这种事情。就算注意到,他们也分不清肚子里有帛书的鱼,是不是蹦到阿牛手上的那条。
眼见阿牛言之凿凿,加上亲眼见过鱼肚子里的帛书,几個戍卒不免自己脑补起来。
“阿牛说的是,那条鱼真的有问题。刚才张婴杀它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它在哭!”
“它的肉吃起来也和其他鱼不一样,有一股甜味。”
“我看那条鱼的鳞甲好像要更圆一些,还带着些黄色的光。”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哪句真,哪句假。
反正事情越传越玄奇,让听说这事的人都觉得心头发毛。
“阿牛还真是个天生的演员,搞这些事情是把好手。”
吴广默默夸了阿牛一声,同时观察这事引起的反应。
因为帛书被阿牛找机会匿藏了,没有实证下,除了几个亲眼见到帛书的人,其他戍卒大多当做诡异故事来听,半信半疑。
两个县尉整日喝酒,不太关注底层事项。
陈胜上面的百将听说这事后,将陈胜叫去询问。
陈胜一脸迷茫。
“什么帛书?什么字?我不知道呀。”
因为事发在阳夏戍卒中,阳城这位百将见问不出什么情况,只好作罢。
眼见鱼腹丹书顺利进行,并未引起上面的将尉注意。
吴广决定进行下一个动作。
可这时作为心腹的阿牛向吴广抱怨起来。
“吴叔,你说秦法严酷,咱们这次失期很可能会被斩首,左右是个死,所以不如举事反了这暴秦。我信你的话,也愿意跟你干,可是为什么你不来做这个头?”
阿牛愤愤道:“伱在戍卒中名声比陈胜好,大家都信爱你,只要你一开口,吾等就推你为头,愿意为你卖命,何必给他陈胜做事。还陈胜王呢,我看不如吴广王好听。”
面对阿牛疑惑,吴广默然良久。
为什么不当头?
莫非一番筹谋,就是为了给陈胜做嫁衣吗?
吴广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甚至想的更多。
首义第一人,张楚之王,听起来名头多响啊。
可是称王之后呢?
以伐无道,诛暴秦为口号,后续想要壮大,必定发兵攻秦,这样才能得天下人之心。
势力越大,越会成为秦廷重点打击对象。
人贵有自知之明。
他吴广不是兵法天才,也不是出身将门世家,带兵更是只带过五十人,行军打仗是个门外汉,很多地方都需要时间来学习成长。
一旦称王,他就要在还未成长起来的情况下面对秦廷主力大军。
章邯。
这个前世听过无数遍的名字。
他拿什么去打?
吴广敢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穿越者都不可能是章邯的对手。
别说是章邯了,就算是北方长城兵团的王离,吴广这个未经行伍的菜鸟肯定也比不上。
而且敢为天下先的名号虽有一定的号召力,实际上很有限。
首先赵、魏、韩、齐、燕的故民就不会太给你面子,相比原本的各国王族、贵族,你这个楚人首义者号召力真的不够。
而在楚地,屈、景、昭、项等老牌贵族振臂一呼,也远比吴广有影响力的多。
为什么陈胜、吴广一定要举扶苏、项燕大旗?
如果直接号为陈、吴起义,率先响应者其实不会有多少。只有举起了扶苏、项燕,才能彻底拉起楚人的反秦热情。
楚人一反,天下才会皆反。
扶苏、项燕两个死人的名头,比他陈胜、吴广两个活人有用的多。
由此可知,首义为王的含金量是什么样了。
更别说就算真当了王,前来投靠的各国英杰又有多少是真心效忠,而不是为了借机复立故国呢?手下的将领、人才又有多少能够放心使用,而不是一派出去就自立为王的?
首义王业,如同空中楼阁,华而不实。
用后世的话来说,大概就是装最大的逼,挨最狠的打,叫声最大,死的最快。
相比于这虚幻的王业,吴广还是倾向于稳扎稳打,借着首义带来的优势,发展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势力。
哪怕小一些,慢一些,那也是自己真正掌握的力量,不用担心派出去的将领,转头就拥立他人为王。
看着阿牛不忿的脸。
吴广解释道:“你言士卒爱我,可不过是咱们阳夏的一部分人罢了。阳城四百余戍卒,又有几人知我姓名?若无陈胜倾心帮忙,这大事能够成功吗?”
阿牛愣了下,叹息道:“吴叔说得也是,咱们想要做大事,还真得靠陈胜那厮才行。否则阳城那边的人怕是不会跟着咱们干。”
吴广无奈一笑。
他了解陈胜,此人少有大志,性格好强,绝不会心甘情愿的居于他人之下。
首义之事风险极大,陈胜愿意干,可他心中下不了决心,还提出想要占卜,这就是犹豫不决的典型表现,需要向鬼神求助。
吴广只有拿出拥陈胜为王的利益作为诱饵,陈胜才会下定决心,倾尽全力来干这场大事。
如果吴广自己要做王,陈胜获得的利益不够,他会真心帮忙吗?
没有陈胜,四百多的阳城戍卒谁会给他吴广面子。
就算陈胜帮了,日后他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呢?要知道陈胜年龄可比吴广大,日常也以兄长自居,岂会甘心为吴广下属。
而且他吴广和徐庄有仇,对方正时刻盯着吴广。
你敢一句吴广王出来,信不信当场被徐庄拿下。
种种因素不得不考虑。
起义不是请客吃饭,不多加思索,后面怎么死了也不知道。
吴广心中计较完毕,说服了阿牛,开始施行下一步计划。
这一日晚间。
阳城戍卒驻扎的地方,夜色幽深,篝火熊熊燃烧。
五个守夜的戍卒正围着火,聊着最近发生的那件怪事。
“王畔,我看你和陈涉屯长是同乡,你们关系不错。你可曾问过他鱼腹帛书的事情?”
王畔身材瘦长,坐在地上比他人要高一截。
听到袍泽问话,他笑道:“屯长说他不清楚这事,或许是水里的鬼在开玩笑。”
“鬼……”
众人打了个颤。
恰时有夜风吹过,篝火摇曳,同时风中还带着些许奇怪的声音。
有戍卒颤声道:“什么声音?”
王畔眨了眨眼:“好像是狐狸叫,我听大泽乡的人说,这附近挺多狐狸的。”
“咦,这狐狸的叫声怎么这么奇怪。”
“我听听,好像是在说……”
“大……楚……兴,陈……胜……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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