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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静音着,沈清央没注意到这条信息。菜一道道被端上来,红酒也醒得差不多,服务生挨个倒酒时,她没有拒绝。
沈清央不是很喜欢喝酒,但一般和客户吃饭的时候不会拒绝。
蒋姝很喜欢,她轻嗅红酒香气,跟另一个律师于卓然轻碰杯后抿了一口。
二人在聊天,内容仍然是围绕维斯。
于卓然低声:“他们公司确实不错,我有个表弟在里面上班,工资待遇都挺好。”
“你表弟这么厉害,听说维斯招人挺严格。”
“是啊,我表弟十五岁就上大学了,科大少年班,后来在国外读到博士呢。”
蒋姝惊讶:“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于卓然啧一声:“他不在国内,在维斯北美的研发中心任职。”
“可惜了。”
“可惜什么,你还想吃嫩草不成?”
蒋姝回嘴:“滚滚滚,老娘有的是男人追,谁像你27了还单身。”
“单身不好吗?”于卓然说着看了沈清央一眼,幽默道,“咱组里美女这么多我哪还看得上别人?”
“是别人看不上你吧。”蒋姝嫌弃,转头去问沈清央,“清央,你和喻哲怎么样了,有进展吗?”
喻哲是蒋姝发小,之前她们去他公司驻场一桩并购案项目时蒋姝介绍给她认识的。
沈清央和他互换过联系方式,微信上聊过几句,蒋姝认定自己发小对她有好感,一直在从中撮合。
实际上二人都没什么联系。
沈清央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于卓然却警觉:“喻哲是谁?”
“我发小,在追清央呢。”蒋姝有意帮自己发小,“人家在大厂工作,年薪百万。”
“真的假的?”
“她开玩笑的。”沈清央开口澄清。
蒋姝扶额,嘟囔道:“喻哲是真没用啊。”
于卓然还想开口说话,一旁邹瑾给他们使了个眼色,端着酒杯站起来:“来,我们大家一起喝一杯,预祝以后合作顺利!”
几人立刻停下闲聊,端起酒杯随着邹瑾站起来,蒋姝笑嘻嘻说了句漂亮话:“褚总体恤让我们女孩子喝红的,您自己喝白的,可算是我们占您便宜了。”
褚少云笑了声:“听蒋律这话头是能喝,去给她倒点白的。”
“别别别,我可就是开个玩笑,喝不来喝不来。”
几句谈笑间维斯的人也举杯,玻璃杯碰撞到一起,徐行知歉然淡笑:“抱歉大家,我今天不太舒服,就以水代酒了。”
邹瑾笑:“喝什么不都一样。”
蒋姝暗地里给了沈清央一个眼神。
喝什么当然不一样,商务招待宴,他们观越作为乙方可没有这样的权利。
就是对面维斯的那几个秘书和法务,也不敢说不喝。
毕竟,褚少云和蒋序杯中倒的都是酒。
这一桌子人,也只有他徐行知能全程滴酒不沾。
酒液轻晃,在一片其乐融融的祝词之下,沈清央喝完杯中红酒。
口感苦涩,干红甜度低,更多的是橡木发酵的醇香。
她放下酒杯,空腹喝酒稍微有点刺激,于是盛了一小碗马蹄豆腐羹吃。
那边邹瑾在和褚少云几个人聊天,从市场聊到这几年来的私人生活,其中,徐行知的声音出现得不多,偶尔夹杂在其中,说不出的清淡好听。
听在耳边,语调,咬字,都漫不经心的,偏偏有一种很独特的味道。
包括蒋姝在内的几个女律师总是忍不住偷看,有的大胆跟徐行知说话,他都应了,温和绅士,挑不出一点错。
“说起来徐总当年是我直系学长呢,高我一级。”蒋姝旁边坐着的那个女律师主动说道。
蒋姝惊讶:“我记得你本科不是法学吗?”
“大二转的专业啦,我入学是计算机系,后来觉得不感兴趣才转的。”说话的女律师面容微粉,“我入学的时候徐总还是我们那一届的新生辅导呢。”
徐行知抬眸淡笑:“有印象,你们那一届很优秀。”
女律师微憾:“可惜我转专业了。”
他捏着杯子回答:“不可惜,能学自己喜欢的专业,做喜欢的事,更重要。”
短短几句话,说得她耳朵泛红,眼眸亮起光。
沈清央豆腐羹吃到一半,觉得没什么味道。
这是家粤菜餐厅,清淡甜口,她爱吃辣,一眼望去胃口缺缺,夹了几筷子清炒时蔬后,她起身拿起外套去卫生间。
洗完手站在镜前,沈清央才看到手机里的信息。
Xu:[晚上等我,一起回去]
暗色头像,一男一女靠墙,栅格形状的灰光自监狱窗户斜射到他们身上,女人夹烟,男人抄兜,平静又漠然。
这头像徐行知用了挺多年,是一部美剧的剧照,他推荐给她,她很喜欢,翻来覆去看了挺多遍。
聊天框空白好几年,这条信息突兀又平淡。
沈清央盯了几秒,酒精刺激得胃有点疼。
她没回复,收起手机。
回到包厢时酒气有点重,邹瑾杯中换了白的在和褚少云喝,蒋姝跟沈清央咬耳朵:“女魔头是真拼……活该人家有钱有名。”
沈清央嗯了声表示赞同。
饭吃到八点多结束。
邹瑾喝醉,由她家司机接走,大家乐于今天不加班,送走维斯的人后,纷纷心情愉悦地道别再见。
于卓然有车,走时问沈清央要不要稍她一程。
“不用,我得回律所一趟。”她婉拒。
“今天还加班吗?”
“有个文件收尾。”
“好吧。”于卓然无不遗憾,“那你晚上回去注意安全,一个女孩子,又喝了酒。”
沈清央笑了,温声道:“一杯红酒,不至于。”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沈清央从前台剥了颗柠檬糖吃,走出餐厅看到右侧停车位上的一辆黑色奔驰。
她走过去,拉开车门。
车内飘着很淡的琥珀香,同音乐一样宁静舒缓,沈清央弯腰进去,视线掠过车前悬挂的同位素车载香薰片。
徐行知背靠椅背,面容隐匿在阴影中。
车门关上,安全带咔哒,她开口:“不走吗?”
他淡淡回:“没看到信息,还以为你要自己走。”
沈清央咬碎口中柠檬糖,垂眼:“忘记回了,抱歉。”
“没忘记车牌号就好。”
徐行知抬手,握上方向盘。
车开得平稳,和他这个人做事一样。
再危险再越轨的事,在他手中都变得笃定。
柠檬糖的咸酸味在口中化开。
路上徐行知的手机震动了几次,他都忽略,等到红灯,他戴上蓝牙耳机接了个电话。
沈清央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只能听到徐行知在讲话,她伸手将车载音乐关掉。
徐行知看了她一眼。
车厢内霎时变得寂静,他简单讲了几句话就挂掉电话。
沈清央听出是工作:“要去忙吗,路口放下我就好。”
车载香薰片晃荡着,徐行知摘了耳机,轻扯唇:“挺久没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还好。”
“嗯,是挺好。”
车依旧向前开着,她在暗色里偏头:“我是说真的,你忙,不用管我。”
徐行知看着前方:“我现在放你下来,你打算怎么回去,地铁,打车?”
“都可以。”
“都好过坐在这里,是吗?”
沈清央默然:“我没有这个意思。”
徐行知按开了车窗,冷风灌进来,吹散香气与压抑。
他淡声:“我没工作,沈律,不是人人都有压榨自己的爱好。”
这话挺讽刺的,她绷了下唇。
后半程车窗又关上,到家时过了九点,方琴与徐教授都已回卧室,只有徐行恪还在楼下。
见到他们一起回来,徐行恪有些疑惑。
“他晚上在我公司附近办事,就顺路带我回来了。”沈清央解释,同时岔开话题,“大哥,你也刚下班吗?”
徐行恪身上衬衫规整,还没来得及换,他掂掂臂间的外套,笑了:“今天有点忙,你们俩都吃过晚饭了吗?”
她点头。
徐行知解大衣纽扣:“嗯,大哥早点休息。”
“你也是。”
兄妹三人简单聊了几句,各自上楼回卧室,家里带独立卫浴的房间一共有两个,一个徐教授和方琴住,一个给了唯一的女孩沈清央。
另外兄弟二人共用走廊处独立的那间浴室。
晚上商务宴没吃多少,洗完澡沈清央犯饿,生物钟促使她习惯性披上外套下楼找吃的,刚打开卧室门就撞上从浴室出来的徐行恪。
“大哥……”
“又吃夜宵?”
她心虚垂头。
徐行恪头疼叹气:“晚上吃东西对身体不好,跟你说过多少次,你不是说吃过晚饭了吗?”
沈清央小声:“晚饭吃得很少。”
徐行恪无奈:“那你别吃冰箱里的凉食了,煮个面或者馄饨吃。”
“太麻烦了吧。”
“不麻烦,我去给你煮。”
沈清央想说不用,然而徐行恪已经转身带着她下楼。
他按亮客厅灯,二人走到厨房门口,里面亮着灯。
徐行恪愣了下:“行知?”
徐行知在洗手,水流滑过冷白修长的手指,他抽出一张纸擦拭着转身:“大哥。”
“你这是……”
“晚上没吃饱,做个夜宵吃。”
“你俩……”徐行恪揉额头,“那你给清央也做一份吧。”
徐行知嗯了一声,握着刀将三明治沿对角线切开,一分为二。
其中半块放入白瓷圆盘,连同一杯柠檬水,一同放在流理台上。
沈清央顿了几秒,上前想端走。
“就在这里吃吧。”徐行知说。
徐行恪赞同:“吃完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厨房里一时又只剩下两个人,沈清央喝了半杯柠檬水,垂眼慢慢吃着三明治。
吐司边被切掉,她一向不爱吃吐司边,会这么做的只有徐行知。
方琴老一辈人,看不得这么浪费。
鸡蛋,培根,生菜,简单的三明治也做得很好吃,吸顶灯白光落下,厨房安静到只剩细微咀嚼声。
徐行知靠在门边,松着衬衫顶端纽扣。
因为做三明治而袖口上卷,露出的手腕青筋突显。
他就那么注视着她吃三明治。
沈清央吃完,转身洗盘子杯子,水流声哗哗,徐行知在她身后问:“好吃吗?”
“好吃,谢谢。”
“还有呢。”
“还有什么?”她回身,指尖因为凉水而变得有点粉。
他靠墙,看着她,唇角一点冷清笑意:“不是说要做兄妹,怎么连声哥都不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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