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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灿烂的霓虹灯光照亮林立的商厦与交错纵横的街巷,十字路口旁街道人潮涌动。天海市市立第三医院坐落于市中心,拔地而起的高楼矗立在闹市街头,毗邻中央公园,深夜时分依旧有车辆从医院门口进出。
岑冬生和宋雨棠就在中央公园的门口,眺望着街道对面的大门。
穿着休闲服的青年手里还推着一辆自行车,他是悠闲地一路骑车过来的;宋雨棠则是一身体恤和短牛仔裤的打扮,露出修长有力的大腿,头戴鸭舌帽,洋溢着青春活力。
在路过的旁人看来,他们就像是一对出来玩的朋友……或者,登对的大学生情侣。
要是听到女方喊男方为“师父”,可能大部分人都会觉得错愕吧,就算是以情趣play的角度来看,这都很奇怪。
“师父,我先是从李慧珊学姐的室友那边开始问起……”
这会儿宋雨棠正滔滔不绝汇报着自己“寻找线索”的过程。
“……后来,我从学姐那里拿到了一份通讯录名单,一个个问过去,终于发现了一个和她的室友所说对得上号的人,一个市立医院皮肤科的医生,姓贾。”
“所以,你就来到了这里。”
“是的。我刚才已经进医院去偷看过值班表了,这位贾医生今天有上班。”
女孩的神态紧绷,更多的却还是兴奋。
他能理解宋雨棠的情绪,类似的行动有种犯罪电影里身手高强却隐世埋名的私家侦探或者退休警察,在闹市街头盯梢可疑人物、调查犯罪组织秘密的即视感,还是挺激动人心的。
他小时候就很喜欢这种故事,长大了一样喜欢,后来选择成为统治局的一线成员,或多或少也有内心的这种英雄情结作祟。
当然,在实际职业生涯中,绝大部分调查工作唯有用“枯燥乏味”来形容,真正的危机则往往在瞬息间决出胜负。
与恶人们的斗智斗勇,等待的耐心与抓住时机的敏锐缺一不可。
“做得不错。”
岑冬生给出了评价。
“是次不错的经验吧?”
“嗯。”
宋雨棠用力点头,之后好奇询问道。
“那师父,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直接上门。”
“欸?”
女孩有些惊讶,只见岑冬生拿出电话,似乎准备联系谁。
但就在这时,宋雨棠的眼角余光察觉到了马路对面不远处某人的踪迹,心中一动,赶紧拍了拍同伴。
“师父师父,你看那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青年看到了一个匆匆的背影。
“……那就是贾医生?”
“好像是……他提前下班了?作为医生而言还真难得。”
岑冬生将手机放回口袋。
“来不及找关系了,直接和他本人谈吧。”
“现在?他会愿意回答我们问题吗?”
“他要是不愿意,看情况可以采取‘强硬’一点的手段。”
“呃……这么做真的……”
“事急从权嘛。”
“那个,万一对方反抗的话……”
“你觉得我是谁?你自己又是谁?”
面对岑冬生的反问,宋雨棠瞪大了眼睛。
“难道要对普通人……使用咒禁师的力量吗?”
“那个医生很可能是邪术师的同伙,为虎作伥的小人……胆敢妨碍我们调查,让他吃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岑冬生的口吻轻描淡写。
就算在他还是哲人王门下一介小兵的时候,若有普通人敢在自己面前包庇邪术师,下场一样不会太美好。
统治局的成员有保护普通人的责任,但不代表他们能容忍欺骗。
“不用担心伤及无辜,绝大部分人都是识时务的,特别是那些心中有鬼的人。”
见宋雨棠面露迟疑,他意识到这又是一个“教学关”。
让徒弟接受咒禁师的价值观,不意味着让她学会胡作非为。做不做是一码事,懂不懂又是另一码事。
“如果你还不确定其中门道,就看为师的吧。”
“……我明白了。”
马尾姑娘轻轻点头,望向他的双眸中充满期待。这短暂的数日相处,已经让她对岑冬生建立起一定的信任与依赖的心态。
……
贾医生行色匆匆,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气温下降了好几度,迎面吹来的夜风凉飕飕的,他忍不住缩起了脖子。
他的车停在附近的车道边上。上坡时,他发现不远处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样子都很年轻,大学生年纪。
“贾医生,请留步。”
其中那个男的开口道。
“什么?推销的吗?我没兴趣……”
他没心思和人纠缠,拒绝的同时,伸出手去想要开门。
但就在此时,那个男人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动作快到他都没来得及看清。
手指上传来的力道极为有劲,他差点以为自己的手要被捏断了。
“痛……!”贾医生愤怒又惊慌地大喊起来,“你干什么?”
青年的嘴角弯了弯。
“我让你留步,没听见?”
“你!”
在医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这个男人突然抬起脚,将整辆车踹到歪了个方向,只听一声巨响,车头瘪了下去,轮胎发出“吱嘎”的凄厉声响。
“你……你……”
贾医生的嘴唇都在发抖。
“安分点。”
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很和善,但他却觉得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根桩子,正被一锤又一锤打进泥土里;
而等贾医生看见岑冬生从口袋拿出来的东西后,他僵住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
“这是你偷偷卖给学生的东西。我们这次来,是想搞清楚这玩意儿的来路。”
躺在岑冬生掌心的,是一盒面膜霜。
贾医生的肩膀垂了下去,干脆放弃了抵抗。
不必他人解释,看到这东西的时候,医生就意识到对方为何会来。这段时间,有关它的秘密,已经成为了无休止缠绕着他的噩梦。
“这,这不是我做的……”
他低着头,面色难看地喃喃自语。
“只是有人逼着我去传播……他……那家伙托梦给我……我实在是被逼得没办法……”
“有人托梦?”
“对……”
岑冬生与宋雨棠互相对视一眼。
“这附近有咖啡店之类的地方吗?”
“有。”
女大学生赶紧回答。
“我来的时候有看到过,就在路口。”
“那就让我们请这位贾医生过去坐坐,聊上一会儿。”
*
在那之后,贾医生再没有做出反抗的举动。
宋雨棠悄悄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发现男人脸色苍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不知道是因为瞅见了师父展露出的超人力量,意识到自己无处可逃;还是因为内心的纠结。
一直等到咖啡厅内,周围热闹的顾客们与温暖明亮的室内氛围,才让医生的情绪有所稳定。
三人各自点了杯咖啡。
之后,贾医生努力镇定心神,向他们讲述了一个诡异的故事。
……
大概从一个月前开始,只要他一入睡。就会做一个相似的噩梦。
梦境永远发生在夜深人静的时刻,而他不在家中或是办公室里,而是独自一人留在医院的太平间值夜班。
他的确有过这样的经历。那是他在医院里实习的时候,他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的“兼职”。
尽管如此,那时候的他也不会总是一个人……
总之,在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梦境之中,周围的空气冰冷而沉闷,光线昏暗,四周充斥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
但他是医生,早该习惯了这种环境。
只是,这个梦却让他回想起了某段遥远的记忆,那时发生的事情,让他至今无法释怀。
那一天,和他一起兼职的同学恰好都离开了,当时刚过午夜,只有墙上的时钟发出滴答的声音,他坐在值班室的桌子上打瞌睡,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突然间,一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打破了整个夜晚的宁静。那声音沉重而突兀,“吱嘎——”,仿佛有人用力推开了一扇生锈的铁门。
他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猛地站起身来。
……监控摄像里没有人。走道内空无一物,让他的心跳开始加速。
尽管内心感到恐惧,他还是拿起了手电筒,离开值班室,朝声源方向走去,毕竟这是他的工作。
平日里见惯不惯的走廊,这一刻的氛围却突然变得阴森恐怖。
尽头转角向内的房间,就是存放尸体的地方,而刚才那声诡异的声响,就来自这里。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迈着小心的步伐,踏入其中。
宽敞的房间内开着冷气,两旁整齐排列着冰冷的金属柜,他抗拒着某种不安的想象:每一个柜子都曾封存过大量逝去的灵魂。
当他走到尽头时,他发现其中一个冷藏柜的门居然真的微微敞开了,黑暗中隐约能看见里面的轮廓。
噩梦或者恐怖故事中的场景竟成真了,种种可怕的猜测浮上脑海,让他心脏悸动不已,如同被妖魔缠身。
正当他试图镇定下来,检查附近时,突然间,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急促而慌乱。
他急忙转过身,举起手电筒,但光柱所及之处除了空荡荡的走廊,并无其他。
他听到了自己焦躁不安的心跳声,耳膜内汩汩作响,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就在这时,背后的冷藏柜门突然传来“啪”的一声——他被吓得猛然转身,手里的手电筒差点掉落在地上——敞开的柜子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
事后回想,当时的他什么都没看见,也许只是自己转身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但当时的他却根本来不及思考,因为恐惧已经牢牢攥住了心神。
那时候的他头脑一片空白,迅速跑回值班室、锁上门,靠在墙上大口喘气,试图平复心神。
可是,那种寒意却始终挥之不去,他在值班室里呆了整整一宿,都没敢推门出去。
那一日的恐怖,宛如某种烙印,深深地残留在他的身上,直到第二天的黎明到来,直到第三天、第四天……直到兼职结束,实习期完,他正式成为医生,再到能住院医师、主治医师——
直到现在。
十年之后,熟悉的恐怖又一次降临了,那一晚的记忆从不曾放过他。
在这场难熬的噩梦之中,贾医生发现自己又变成了过去的自己,那天夜里独自在太平间守夜到凌晨的自己。
贾医生感受到熟悉的寒意,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从这鬼地方逃出去。就算是梦境,他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上一秒。
但不知为何,无论他怎么走,都寻找不到出口,整个梦境中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那一条走廊,除此以外他哪里都去不了。
像是掐准了时间,“吱呀——”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再一次从太平间的方向传来。
他不敢从值班室里出去,决定拨打电话给保安,告诉对方这里发生的离奇事件,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只是嘶哑的杂音和低沉的呢喃声,似是有人在阴暗的角落里低语。
这声音渐渐由远及近,最终变成了一声近在耳畔的惨烈尖叫,他惊恐万分地挂断电话,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十年前的自己没有经历过的……噩梦般的回忆正在继续,那个可怕的夜晚追上了自己。
而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值班室的灯开始忽明忽暗,最后彻底熄灭,他在黑暗中到处慌忙寻找,最终找到了手电筒,靠那一点微弱的光亮照明。
四周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心跳如擂鼓,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看到了那张自值班室窗户上浮现的面孔。
脸庞苍白如纸,嘴巴黑得像墨水,咧开嘴角,露出开心笑容的……男孩的脸。
……
“梦就到此结束了。”
故事到了尾声,贾医生苍白的面庞上再度被恐惧的阴影所笼罩。
“这个梦,最开始的一周连续做了好几个晚上。而且不知为何,明明不认识对方,我却总觉得那个男孩的脸眼熟。”
他烦躁地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情绪又肉眼可见地不稳定起来。
“然后,我花费了好几天寻找线索,这才想起来,那是最近送进医院的一具尸体……那个人,是天海大学的学生。”
听到这里,坐在他对面的女大学生的表情难掩惊讶。
“又是天海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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