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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章侯家中此刻乱作一团。“五万贯!”马氏跺脚,“咱们家哪来那么多钱?”
杜贺脑袋上捂着布巾,一脸虚弱在装死。
侯夫人马氏把他的随从叫来,“侯爷何时与蒋庆之打的赌?”
随从说道:“元日。”
“大朝会上?”
“是。”
“可有赌约?”
“并无。”
“哈哈哈哈!”马氏得意大笑,“没有赌约,那他蒋庆之算个屁,咱们不给,有本事就告去。”
随从一脸纠结,“许多人都看到了。”
“看到又如何?”马氏骂道:“五万贯,把家卖了都凑不齐。别说是看到了,就算是有人作证又如何?老娘不认!”
“夫人。”有人来禀告:“长威伯府来人了,说是……”,仆役看了一眼装死的杜贺,“说是来收债。他们还说,若是不给……”
“告诉他们,老娘就不给。”马氏跺脚,“看他们敢如何!”
仆役说道:“那些人说了,若是咱们不给,便请陛下做主。”
“陛下?”马氏冷笑,“朝中哪年不说禁赌?陛下怎会打自己的脸?”
长威伯府的人走了。
而且竟然没放狠话。
侯府上下大喜。
下午,宫中来了个内侍。
杜贺装死,他的儿子杜保接待的内侍。
“中贵人……”杜保笑吟吟的。
“侯爷不在?”内侍冷冷问道。
“家父……身子不适。”一个锦囊悄然递过去。
这是潜规则,按理内侍该笑着的收下。
“你这是想作甚?”内侍板着脸,义正辞严的道:“咱不吃这一套。”
这不对啊!
杜保心中一凛,以为内侍贪婪,便把腰间玉佩解下来,可内侍却退后一步,说:“咱奉命传话!”
杜保拿着玉佩很是尴尬,赶紧站好。
不知怎地,他觉得内侍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好像有些怜悯之意。
“诺!”
内侍走了。
杜保呆立原地,直至马氏久不见人,令人来询问,他这才一跺脚回去。
“诺?”马氏懵逼。
“是,就是一个诺。”杜保说道:“也不知这是何意。”
“他们说陛下喜欢让臣子猜测。”马氏蹙眉,看向了装死的杜贺,却发现杜贺睁开了眼睛,如丧考妣。
“侯爷醒来?”
众人大喜。
可杜贺却突然张嘴,一口血喷了出来。
“侯爷!”
“快去请医者来。”
“不用去!不可去!”杜贺喘息着,抓住妻子的手,死死地盯着她,“给钱!”
“什么钱?”
“五万贯。”杜贺嘴角还挂着血迹,“越快越好。”
“凭什么?”马氏尖叫道。
杜贺骂道:“蠢娘们,就凭那个诺字!”
“你是说……”
“诺,诺言!一诺千金。陛下亲自为蒋庆之讨债来了。”杜贺嘴角溢出血来,马氏却呆若木鸡。
不知过了多久,马氏一屁股坐在地上,“五万贯,把这家卖了都不值。破家了,破家了!”
她盯着杜贺,咬牙切齿的道:“侯爷倒是好大方,和人赌钱开口便是五万贯,如今破家了,侯爷可还高兴?”
杜贺闭上眼,“蠢娘们,本侯……仇鸾等人把府军前卫说的天花乱坠,本侯也曾去看过虎贲左卫操练,觉着也就是那样。本侯想着此战必胜……五万贯赢过来,咱们府上十年都有富裕。可……”
“你是犯蠢!”马氏终究忍不住了,指着杜贺骂道:“那是蒋庆之,文能令京师士林不敢作诗,武能击败令九边做缩头乌龟的俺答铁骑的存在。
就你这等自诩武勋出身的蠢货,也敢和人打赌?
你是猪油吃多了,迷了心。你……你也不看看自己,也配和那等少年英杰打赌?老娘呸!”
……
显章侯府乱套了。
“说是两口子打了起来,杜贺竟然不敌妻子,脸被抓了个稀巴烂。随后马氏就令人收拢了钱财,变卖家产……据说差不多了。”
景王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说着自己刚得知的消息。
卢靖妃蹙眉看着他,走过去把他歪斜的衣领纠正,“也没个正形。”
“母妃,五万贯啊!”哪怕是景王,也觉得这个赌注太大了。
“马氏倒是果断,否则……”卢靖妃笑了笑,熟悉自家老娘的景王嗅到了一股子犀利的气息,“娘,否则什么?”
“没什么。”卢靖妃催促道:“赶紧读书去。”
陈燕送走景王回来,见卢靖妃坐在那里发怔,便问道:“娘娘可是担心殿下?”
“我此刻担心的是,陛下对长威伯越发看重了。”
“那不是好事吗?”陈燕问道。
“是好事,可太子在,一旦太子感受到了威胁,他身边那些人便会出谋划策,从此宫中不得安宁。这也就罢了,陛下的性子我知晓,平日里无所谓,但凡触碰到太子的根本……”
卢靖妃抬眸,“别看陛下宠爱老四,可太子才是他的心尖尖。”
陈燕低头,“长威伯那里好歹也能帮衬一把。”
“你可见到长威伯主动出手对付太子?”
“并无。”
“这便是我欣赏他之处,有分寸。”卢靖妃叹道:“陛下重亲情,有这么一个表弟在,老四的路虽说艰难,可好歹还能走下去。”
“是啊!陛下都亲自为长威伯讨债,这份宠信可是前所未有。”陈燕笑道:“若是显章侯府不给会如何?”
“不给?”卢靖妃掸掸袖子,轻描淡写的道:“那么,大明从此便少了一个侯!”
……
不得不说,许多时候女人比男人更为果决,判断力更为精准。
第二日,显章侯府的人就来了,一辆辆马车进了巷子,停在伯府外。
“还请查收。”带队的管事很是客气。
“打开。”富城点头,有仆役打开箱子。
全是铜钱。
一车车铜钱被弄进家中,库房全数打开,空荡荡的地儿,没多久堆的满满当当的。
到了后面竟然是金银。
“一时间无法调动那么多铜钱,便用金银替代,不知可否?”管事问道。
富城点头,“伯爷不是那等刻薄人,咱们按照官面的兑换价钱,给你涨一成。”
官面金银兑换铜钱的比例太低,所以富城此举让看似平静的管事,一下热泪盈眶。
晚些回去后,他禀告了此事。
马氏冲着依旧装死的杜贺说道:“长威伯就算是按照官面价格结算金银,咱们难道还能说什么?可人就这么讲究,开口就降了一成。”
见杜贺撇撇嘴,牵动了脸上的抓痕不禁倒吸凉气,马氏冷笑道:“有了这一成,至少这阵子的开销有了,不至于全府上下吃糠咽菜!”
杜贺冷冷的道:“蠢货,本侯已经遣人去向老友们求援,一成……本侯稀罕吗?”
没多久,仆役们回来了。
“侯爷,咸宁侯家管事说了,去年地里收成不好,这不,也没多少。”
“仇鸾给了多少?”杜贺问道。
仆役低头,“五十贯。”
杜贺抬头,指着仆役想叫骂,可随即重重倒下去。
“看看,老娘就说了,长威伯这等年少英杰你不去结交,却偏偏去捧仇鸾那等蠢货的臭脚,五十贯,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马氏起身,“把侯爷架起来。”
“你这个泼妇要作甚?”
“作甚?”马氏柳眉倒竖,“去伯府!”
“什么?”杜贺一听大怒,“谁敢?”
“嗯!”
马氏环视一周。
仆役看看夫妇二人。
“架走!”
“谁敢?放开本侯,放开本侯……”
……
蒋庆之正在玩自行车进出游戏,玩的不亦乐乎。
“伯爷,有客人来访。”
客人自称王希,在京师有几分薄名。
“有何见教?”蒋庆之淡淡问道。
王希微笑道:“老夫在京师久闻长威伯大名,几首诗令人击节叫好啊!”
“有话直说吧!”
蒋庆之想回去继续探索空间的秘密,没工夫搭理这些人。
王希眸子一冷,“长威伯得罪天下士林,大概是从此想行武事。不过,此次演武长威伯却让一干武勋灰头土脸,且长威伯主导整肃京卫之事,便是断了他们的活路。文路断,武路也断……”
“那么,你想说什么?”蒋庆之问道。
王希眸子微温,“武勋们一旦抱团反击,长威伯危矣!”
蒋庆之讥诮的道:“所以你是来做说客的?”
王希点头,“有人托王某转告长威伯。”
“说。”
“低头,或是……”
一个仆役进来,“伯爷,有客人来访。”
“谁?”蒋庆之问道。
“别挡道,我家侯爷有急事儿。”
一个妇人的声音传来。
接着,蒋庆之就见到满脸是抓痕的杜贺,被自己的妻子马氏‘扶着’进来。
“说话!”马氏喝道。
杜贺抬头看着蒋庆之,眼中都是不甘,但腰间剧痛一下,他低下头。
“杜某自不量力,得罪了长威伯,特来请罪。”
“你!”王希霍然起身。
马氏蹲身,“我家侯爷被人蛊惑,鬼迷心窍和长威伯作对,如今幡然醒悟。不是来求那五万贯。长威伯安心,奴就一句话……”
马氏抬头,“从此后,我显章侯府唯长威伯马首是瞻。”
这是追随之意。
“你疯了?”王希不敢置信的看着杜贺,希望他能呵斥,至少出言反对。
杜贺认得王希,嘴唇蠕动了一下。
“杜某,唯长威伯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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