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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祝遥栀离开的时候,邪神一直挂在她身上,黏黏糊糊地跟着她直到禁地边缘。祝遥栀哄了又哄:“好了,你再跟下去的话,就会被别人发现,我就惨了。”
那些触手才一点点从她身上松开。
最开始的时候,是祝遥栀走得一步三回头,虽然也有演戏的成分;但现在却是,她每走几步,就有几只触手伸过来勾缠她的裙摆和指尖。
祝遥栀安抚地轻拍,“等我回来,乖宝宝。”
邪神:“......唔。”
听起来很是不情不愿。
祝遥栀御剑回到玉曲的时候,差点认不出来。
长夜未明,山谷中升起瘴气,像是所有树木都枯败腐化,汁液在沸腾,散发出腥臭气味。
又是一场逆流而上的雨,雨水从地上往天空中飘去,撑伞无济于事,只好用灵力荡开雨水。
千百玉曲镇民从长生不老的美梦中惊醒,沦为扭曲蠕动的怪物,啃食他们目所能及的一切。
进食,它们只剩下进食这个目的。
明明它们的神明已经死去,但它们还在不停地进食,像是还能为什么东西提供养分。
应泊川等几个修士在快速围杀这些怪物,显然,不能让它们逃去祸害别的地方。
应泊川脸上的疲惫之色已经难以遮掩,有一只怪物正想要从背后偷袭他。
几道冰雪剑光飞掠而去,将那只怪物切成好几段,当然,溅出的黑血不可避免地落在应泊川的衣袍上。
祝遥栀落地,笑得纯良无害:“注意身后啊,应道友。”
被溅了一身黑血的应泊川:“......”
他额上青筋暴跳,勉强维持言语上的礼貌得体:“祝姑娘,我对你仍抱有怀疑。”
祝遥栀无辜地睁大了双眼,“我可是好心来帮你。”
应泊川看了看自己衣袍上的血污,手里的扇子都要捏碎了,“祝姑娘,劳烦你在这站着不动,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祝遥栀抱着剑乖巧点头,“嗯嗯,我可听话了。”
应泊川:“......”
说不出话来。
他捏诀给自己加固了好几层护体灵力,可能是提防祝遥栀在背后给他下阴招,这才上前斩杀那些孽物。
祝遥栀默默站咋后面观察。
她一直以为应泊川的武器就是那把扇子,现在他全力以赴诛杀孽物,才召出了真正的本命武器,一把玄青长刀。
而且,周围几名和应泊川配合的修士,也是用刀的。
看他们的身法和招式,像是出自同一个宗门。
用刀的宗门...祝遥栀之前走马观花看完原主之前的人生时,倒是留意过一个只出刀修的宗门,玲珑七阙,也被简称为刀宗,因为这是当世最强的刀修门派。
至于为什么她会留意,原因很简单,玲珑七阙的昙释刀和剑阁的霎雪剑齐名,这一代的昙释刀是千年难遇的少年天才,就显得她这个草包格外地可笑,哪怕是比不上祝遥栀的人,也可以随便借用昙释刀传人的辉煌成就来嘲讽辱骂她:
“哎呀,人家十二岁筑基十四岁结丹十七岁突破元婴期,瞧瞧我们的大小姐,虚长人家一岁,才刚刚筑基呢。”
“昙释刀一刀屠尽魔教碧血渊,祝大小姐一剑下去能干啥?能砍柴哈哈哈哈哈!”
“祝遥栀你脸皮可真厚,我要是你,可没脸苟活,直接自绝于世,你死了也算保全霎雪剑的名声!”
......
可以说,祝遥栀从小到大都活在对方的阴影之下,一个她素未谋面的刀修天才。
系统的声音打断了祝遥栀的思绪:“禁地里的邪神吞噬了丰盛血脉,已经接近成年期,祂存在的地方,我只能暂时下线。”
难怪刚才这狗系统没什么反应。
祝遥栀的注意力在合欢蛊上,顺势就问道:“合欢蛊会单方面发作在一个人身上吗?”
系统回答说:“有可能,在双方都中蛊的情况下,一人发作,另一人如果没有动心就不会被诱发,但如果是真心喜欢,则一定会被诱发合欢蛊。”
也就是说,因为她不是真心喜欢邪神,所以刚才她才不会被影响;那么,如果蛊毒发作的是她,邪神会不会被诱发合欢蛊呢?
祝遥栀还在思索,应泊川这伙人的动作倒是麻利,已经配合有素地把大部分怪物就地处决。
“祝姑娘,我们继续谈谈,为何衔青鸟会在你这里?”应泊川收刀入鞘,又展开了那把不题一字的纸扇。
祝遥栀眨了眨眼,摊手说:“我是在玉曲镇的铺子里买的储物锦囊,我真的不知道衔青鸟的事情。”
这时,一名身形娇小的少女从暗处走来,对应泊川点了点头:“师弟,祝姑娘说的是真话。”
她单手捧着一个木匣,匣中是一只红色小蛇,对祝遥栀解释说:“这是匣里落日,玲珑七阙用于鉴定真假的奇物,若听到谎言,蛇尾就会发出声响。”
祝遥栀明白了,修真界测谎仪。
她暗自捏了把汗,还好刚才那句话也不算假话。
少女收起匣里落日,对祝遥栀说:“我师弟是个急性子,玉曲山神一事非同小可,这才冒犯了姑娘,我替他赔不是了,还望姑娘海涵。”
应泊川笑笑说:“抱歉,祝姑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祝遥栀就摆了摆手说:“无妨,大家同为正道修士,皆以除魔卫道为己任。”
不过,她很敏锐地察觉到,这几个玲珑七阙的修士,其实并没有放下对她的怀疑,这番显然是以退为进了。
这时,司空玉一行人也赶了过来。
司空玉看到祝遥栀,就说:“师姐,可算找到你了。”
祝遥栀压根没理他,把手里的木剑转着玩。
应泊川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出声问道:“不知诸位道友接下来作何打算?”
司空玉说:“多谢应道友方才出手相救,我们在榴花汀停留多日,是时候回宗门了。”
应泊川就说:“恐怕我们暂时无法离开,邪神虽然被封印在禁地,但祂引来的天灾已经将整个榴花汀笼罩,邪祟横生,玉曲只是其中一隅。”
“竟是如此...”司空玉皱眉,“那应道友认为,我们该何去何从?”
“循着榴花江往上,山谷中有一琉璃塔,是仙盟长老开辟的洞府,可供滞留此地的修士居住。”应泊川笑起来颇有亲和力,“琉璃塔本是为了镇压禁地里的邪神,但这一波天灾来势汹汹,仙盟仁慈,收留各宗修士。天灾之下灵力传讯受阻,诸位不慎走散,是以并不知晓。”
司空玉冲着应泊川抱拳说:“多谢告知,有仙盟镇守,想来是榴花汀唯一安全的地方了。”
“不用客气,诸位道友为了封印邪神而来,互帮互助是理所应当之事。”应泊川笑眯眯地把话头抛给祝遥栀,“你说是吧?祝姑娘。”
祝遥栀笑盈盈地说:“天灾诡谲莫测,我们还需通力合作,共度难关。”
难保应泊川在问话时也用了匣里落日来测真假,所以她故意回答得四两拨千斤。
毕竟,她来榴花汀的动机并不是为了封印邪神,她是来下合欢蛊的。
旁边的司空玉不解他们话语中的机锋,还微笑着问应泊川:“那应道友,事不宜迟,我们先前往琉璃塔休息?”
玲珑七阙这些刀修刚刚斩杀了整个玉曲的孽物,想来也需要修整。
应泊川却说:“诸位先行一步,我们还需留在玉曲待命。”
“待命?”祝遥栀有些好奇,“不是说受天灾影响,灵力传讯无法使用么?”
“的确。”之前那个娇小的刀修少女说,“但我们的大师兄也来了玉曲,我们有些事情要向大师兄汇报。”
“既如此,我们就此别过。”祝遥栀没什么兴趣了,踏上木剑御剑离开。
司空玉他们见状,也跟了上来。
然而,在御剑凌于玉曲上空时,祝遥栀听到了应泊川对他师姐说:“师姐,大师兄估计要到明天日出之后才能来找我们,每次都是这样。”
刀修少女轻叹:“只能如此。大师兄这夜游之症,连掌门都束手无策。”
应泊川说:“放宽心啦,除了天一黑就找不到人,也没什么影响,反正不耽误大师兄修炼神速。”
这两人的修为都比祝遥栀高,而且是压低声音交流的,按理说祝遥栀应该听不到,但邪神之眼强化了她的感知。
像是司空玉等人,就完全听不到。
祝遥栀略微一思索,就知道他们说的修炼神速的大师兄是谁。
应该是她从小听到大的,玲珑七阙首席大师兄,李眉砂。
很快,祝遥栀等人御剑来到榴花江上游,山谷中矗立着一座巨大的九层琉璃塔,清光流转,煌煌如天宫神阙。周围群山拱峙,万木如涛。
仙盟在修真界至高无上的地位可见一斑。
祝遥栀收剑落地,琉璃塔前几个守卫的仙盟修士应声前来。
祝遥栀和他们交流了几句,就被引至琉璃塔一层的楼阁。
“剑阁的诸位暂时先居于此处,若无他事,我还需去禁地巡逻,告辞。”为他们引路的仙盟修士话语冷硬,很快离去。
走去自己房间的途中,祝遥栀还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快看,他们腰间的弟子令牌刻着的是飞雪照月吧,这是剑阁的宗门徽印。”
“哎哟,堂堂剑阁居然也和我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共居琉璃塔一层啊。”
“没办法,你看看顶梁柱的霎雪剑现在成了什么鬼样子?剑阁连续十年在修真界的试锋会武中连前一百都进不了,真是天大的笑话!”
“霎雪剑这一代的传人不如一生下来就早早夭折,这样霎雪剑还是昔日惊世名剑。”
......
祝遥栀路过,淡声回了一句:“已有之事,后必再有。”
给她等着,她一定会召出霎雪剑,一定、一定会把这些人踩在脚下。
不过她倒也从中得到了一个信息,这座琉璃塔,各个宗门是按照地位从低到高一层一层往上排的。
祝遥栀进了自己的房间,把两扇门一关,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现在浴桶泡了个澡,然后就倒在床上,两眼一闭就是睡觉。
这几天连轴转,真的太累了。
祝遥栀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天色还黑沉沉的,大概是修士的身体素质比较好,半夜醒过来后她就不困了。
原本是想继续睡的,但没睡着。
祝遥栀转念一想,反正睡不着,不如起来修炼。
于是她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从锦囊里摸出一本功法,燃起掌心火看了起来。
如果她每天都学习一种邪魔外道,这样下去她将会强得可怕!
今天祝遥栀学的这本是:请神咒。
顾名思义,就是献祭自己的身躯,请各路仙神上身以获得神通的法术,多用于魔教中人。
祝遥栀学了个大概,说真的,可能是因为魔修素质参差不齐,所以魔道功法都用语简单粗暴,是个人就能看得懂。
相比起来,仙门法诀大多晦涩难明,全是文盲文,看得她云里雾里。
祝遥栀决定来小试一下。
虽然请神咒有一定风险,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但祝遥栀修为不高,哪会有什么神明瞧得上她。
因此许多人的请神咒都是落空的,没有神明应答。
再说,要是有什么风险,她还有那枚邪神之眼,再不济系统也不会放任她被夺舍。
于是祝遥栀捏诀念咒,尝试请神上身。
念完咒之后,祝遥栀发现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等了一会,还运转灵力检查了一遍周身经脉,没有任何变化。
行吧,请神请了个寂寞。
看来还是她的修为太低,没有什么神看得上。
祝遥栀又躺了下去,打算一觉睡到天亮。
但下一刻,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栀栀...”
???
祝遥栀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请神请着请着把小怪物请了过来?
祝遥栀燃起掌心火照亮了这个房间,在四周查找邪神的踪迹。
但是这间小阁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
“你在哪?”祝遥栀问。
邪神轻轻“唔”了一声:“在你、里面。”
???
祝遥栀满头问号。
她凝出了一面水镜,然后就看见镜中的自己鬓角上开了一朵小小的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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