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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遥栀离开禁地深处,她脚下蜿蜒出猩红的鸢尾花,这些鸢尾花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她离开禁地。她御剑回了玉曲镇,因为今晚请神,即使夜深了街上还有三两行人,祝遥栀就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落地收剑。
她问系统:“司空玉被抓去哪了?”
系统:“不知道。”
“那他被谁抓了?”
“也,也不知道。”
祝遥栀沉默了一会,说:“你一边玩去吧,乖。”
那只能她自己打探消息了。
其实她很想甩手不干,司空玉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但是根据她看的那些穿书文,一本书没了男主,这个世界可能会崩塌,那她估计又要回到原来的世界,而在原来的世界,她已经因为车祸去世了。
所以只有在她掌握了足够的实力,像那些修仙小说的主角一样破碎虚空,找到别的世界继续生活,那个时候司空玉才可以死。
啧,真麻烦。
祝遥栀回想起自己假扮山神的时候,那些巫觋说为她献上了几个仙门修士——那很有可能,司空玉一行人都被那些巫觋给抓了起来孝敬她。
那多半是在洛府。
她刚想御剑离开前往洛府,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祝遥栀藏在几棵花树的阴影里,默默握紧了手中木剑。
她的夜视能力很好,可以看都走过来的是一男一女,男人很熟悉,正是洛老爷,女子则是陌生的,面容姣好身姿婀娜,穿着一席杏花色的烟罗裙。
洛老爷伸手搂住女子纤腰,压低声音说:“婉娘,你别哭了,我已经央了山神大人弄死那妖妇和她肚子里的孽种!等她们死得干净了,我就娶你为妻!”
婉娘抹了抹眼泪,“之前郎君未曾跟奴家提起过已有婚配,若不是今晚我随着游神的人去了洛府...我本清白身,郎君何误我?你让我如何去与爹娘说?”
祝遥栀皱眉,出轨渣男,还耽误良家女子。
看来这洛老爷声称在外经商未曾与发妻柳氏同房,其实只是他偷情的遮掩罢了。
但是,柳氏腹中胎儿从何而来?
洛老爷这副德行,想来是下了不少害人的药想要柳氏横死,但柳氏已经怀胎九月了。
那边,洛老爷哄婉娘:“婉娘别伤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做妾,只等那妖妇一死,我就请山神大人为我们赐福,让你风风光光嫁进来!”
“山神”祝遥栀:滚。
赐福不会,赐死你个渣男倒是可以。
洛老爷把哭哭啼啼的婉娘哄了又哄,才算完事。
山神和一众巫觋停留在洛府,洛老爷还要回去仔细伺候,因此就跟婉娘道了别。
“奴家终归是见不得人罢了!”婉娘刚被哄回去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哭哭啼啼地走了。
祝遥栀偷偷跟上洛老爷,趁机翻进了洛府。
那尊山神像放置在正厅,现在什么动静也没有。
围观的镇民之中有人就问:“山神大人怎么没动静了?”
神台前肃立的一个巫女斥责道:“休要妄言!山神大人一定有祂的用意。”
路过的“山神”祝遥栀心想:很好,我就需要你这样会脑补的下属。
她偷偷溜进后院,想弄清楚柳氏的情况。
前厅里那些巫觋还在跳大神,围观的镇民也很多,热热闹闹的,后院就一片冷清,只有一间水榭小阁亮着灯。
祝遥栀提气轻身,脚尖轻点莲花池水,只消片刻就站在小阁窗外的栈道上。
借着池水的倒影,她看见小阁里边的情景:
一灯如豆,灯火下的女子形容枯槁,搭在床边的手细瘦得像一把枯枝,她的皮肤泛着一种不正常的枯黑色。
“洛郎啊洛郎...”她双眼紧闭,似乎陷入了昏迷之中,干枯泛黑青的双唇开开合合,细细碎碎地喃着,“当年妆成冠群芳,年少执手诉衷肠...别了旧人寻新欢,红绡断、恨难偿!且为神明点烛光,血肉燃尽胭脂香...郎呀郎,郎呀郎,君入黄泉永无还!”
念到最后,女子骤然睁开了双眼,鲜血飞溅,她的眼球“啪嗒”一声飞出来,两眼只剩空空血洞。
那两只眼球遍体漆黑,没有眼白,在半空中飘来飘去,忽然静止不动,猩红的瞳孔隔着池水的倒影对上祝遥栀的视线!
祝遥栀脊背一凉,立刻拿出额链,上面的邪神之眼在黑夜中发出凛冽寒芒。
两颗黑色眼球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迅速缩回了女子眼中。
祝遥栀身旁那扇窗也刷地一下阖上。
一切又归于平静,只有灯火幽幽,在窗纸上映出荷叶的剪影。
祝遥栀有些惊魂未定,这实在是太邪门了。
看来这柳氏怀的确实不是什么正常的孩子。
已经怀胎九月了...不知道生出来的是什么...
祝遥栀直觉,被刚才那两个眼球盯上,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决定先离开这里。
虽然说一旦遇到什么危机,大不了她就拿出邪神之眼,但是仙盟的修士还在附近看守禁地,要是把他们惹过来了就不好脱身了。
祝遥栀直到离开洛府,才把额链收进手镯里。
她走上青石长街,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可能是昨夜请神,人们很晚才睡,于是今天纷纷休息,只有三两勤快的摊贩在卖早点。
祝遥栀闻到香气,后知后觉有些饿,她这几天就没有好吃好喝地休息过。
她顺着香气走近一家卖早点的,鸡蛋和着面粉搅匀了倒在油锅里,不多时就煎出一张金黄喷香的鸡蛋饼,再撒上葱花和调料,色香味俱全。
“小娘子,来一张煎饼不?可好吃了!”
“来一份。”
祝遥栀狠狠地买了煎饼,还买了油条豆浆小笼包。
她一边吃一边逛街,打算去医馆打听一下消息。
她想起之前那几个在后山自断手掌逃掉的贼人,他们一下山肯定要找大夫包扎伤口。
祝遥栀想弄明白,这些人是如何离开后山的?
玉曲镇不大,但是她从街头走到巷尾,竟然没有看到任何一家医馆。
难道是还没起床开张?
祝遥栀仔细地找了好一会,都日上三竿了,还是没有找到一家医馆。
真是奇也怪哉。
祝遥栀见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就拦住一个年轻女子问道:“姐姐,麻烦问一下,你们这的医馆怎么走?”
“医馆?”女子抬手,红袖掩丹唇,她娇声笑道,“玉曲没有医馆,玉曲有大慈大悲的山神大人庇佑,无病无灾,长生不老,无论受了什么伤都会很快痊愈,哪里需要大夫?”
“山神”祝遥栀疑惑地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女子说,“早些年玉曲的医馆只是开来治女子不孕的,可惜治了这么多年,玉曲的女子没有一人怀孕。”
祝遥栀有些迟疑地说:“可是,洛老爷的夫人柳氏已经怀胎九月了...”
“这件怪事我们也想不明白呢。”女子摇了摇头,又说,“妹子不妨留在玉曲,与我们共享长生之极乐。”
祝遥栀弯着眉眼笑说:“好哦。”
好个鬼,你们整个玉曲都不对劲。
女子笑着走了,擦肩而过时,祝遥栀留意了一下她的脚步声,又是那种藤蔓抓挠地面的剐蹭声。
玉曲镇的这些人,真的还是“人”吗?
无病无灾,长生不老......她知道为什么请神那一晚,看到的都是盛年之际的男男女女了,因为玉曲镇上这些人,压根就不会老去。
那些贼人也能毫不犹豫得断掌逃走,因为他们的伤很快就会痊愈,砍断的手也会重新长回来。
只是,这个地方的人无法怀孕生出婴孩,一个永生但没有新生的地方。
“慈悲山神,赐吾长生”...祝遥栀不禁想起这些人拜神时高呼的话语。
山神和那些巫觋肯定不对劲。
这里处处透着古怪,但缺少一根线索,将所有前因后果连起来。
没眼力见的系统弱弱地问:“你不管司空玉了吗?”
祝遥栀说:“现在看来,一切的问题都和山神有关,而司空玉他们是献给山神的祭品,现在山神是我假扮的,所以只要我不穿帮,他们就不会有事。”
系统说:“那你快继续假扮下去啊。”
祝遥栀不紧不慢地说:“急什么,不是还没穿帮吗。”
她信步往前,忽然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看到了一个摆摊看病的大夫。
那是个约莫弱冠之年的青年,生的倒是清秀儒雅,一席墨竹青衣长袍衬托出了他的斯文气。
——但是,这男的一看到祝遥栀就笑吟吟地问了一句:“姑娘,你也来治不孕不育吗?”
祝遥栀:“......”
这浓眉大眼的,一开口说的什么话呢。
她倒是一眼看出来,这是个修士,不过看不出修为,这代表着对方的修为在她之上。
这时一个路过的男人凑了过去,开口打趣道:“稀奇啊,居然有人跑到玉曲来当大夫。”
“哎,这位兄台有所不知啊,”青年从怀里摸出来一把折扇,笑道,“玉曲虽然无病无灾,但我略微一看,兄台脚步虚浮面色苍白,定是房事无能啊。这怎么不是一种病呢?”
祝遥栀心想,好毒的嘴。
“你!一派胡言!”男人气得吼了一嗓子,周围的人都好奇地看了过来,他怕这大夫大庭广众之下继续说,面色难看地走了。
她走过去,直截了当地说:“你也是被困在玉曲的修士?”
“非也非也。”青年笑了,“在下应泊川,诸位道友发现你们失去联系,都好心寻人,这不,我就寻到玉曲来了。”
应泊川话语一转,隐含机锋:“祝姑娘身为堂堂霎雪剑传人,怎的也被困在这里?”
祝遥栀弯了弯眉眼,“那又怎样?”
应泊川还是笑:“敢问祝姑娘,被困玉曲期间,可有什么怪异之事?”
哦呀,空手就想从她这里套情报。
祝遥栀当然不可能透露自己得到的信息,毕竟对方知道她是剑阁弟子,她连对方是什么宗门的都不清楚。
祝遥栀不咸不淡地说:“不知应道友如何定义‘怪异’?”
应泊川合起手中折扇,乌檀木扇柄在手心一敲,“比如说,此地的山神在沉寂百年之后,突然显灵。”
祝遥栀一副很惊讶的模样,以手掩唇说:“竟有此事?”
事实上,她就是堂堂山神,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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