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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誓顿了顿,问她:“你们做木工的,行内有什么特别的规矩吗?”没有吧,方潋摇了摇头。
“那客人来送点吃的也没关系吧?不然就当是我拿来贿赂你的,方老板,东西帮我好好做。”
方潋不接受他这套说辞:“你不送什么也照样会好好做。”
温誓笑笑,不想再争执这个话题,对她说:“太阳晒,快回去吧。”
方潋走回益木坊,踏上一层楼梯,想想又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人家爱送就送呗,又不是什么多贵重的东西。
元叔要把打好的木板组装到一起,方潋和陈彻一人一边帮他扶着。
瞥到桌子上放着束花,方潋问田柠:“这花谁买的啊?”
田柠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哎呀,好像是刚刚那个客人的,他忘记带走了吧。”
方潋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怕发消息他看不见,她直接拨了个语音通话,好在对方立马接了。
“你走远了吗?”方潋问,“你花没拿。”
“啊,对哦。”温誓在那头说,“我已经上车了,那花就留给你吧。”
“好吧。”
电话挂断后,方潋拿下手机,心里反复回想着对方最后那句话。
那语气听上去可一点都不像是忘了东西的样子。
她怎么隐隐约约觉得,他就是故意留下的呢?
四五朵蓝紫色的花扎成一束,用米白色的纸包着。
还是挺漂亮的,不能浪费。
“店里有什么瓶子吗?”方潋问。
田柠找了找,没有花瓶,只有陈彻喝剩下的饮料瓶。
方潋从工具墙上找了把钳子,给蓝色易拉罐开了个口。
她不懂怎么养花,做好一个简易花瓶后就把插花的活儿交给田柠了。
看她兴致勃勃地摆弄着,方潋随口问:“这什么花啊?长得跟平菇似的。”
田柠被这形容逗笑,回答说:“这是蝴蝶兰啦。”
陈彻一铁直男都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吐槽方潋:“哎哟我去,姐你没事还是少开口吧,相亲的时候没把人吓跑吧?”
方潋白他一眼,掷地有声地回:“没有,你放心。”
还真是说什么就来什么,没一会儿她就收到赵行的微信。
这两天凤凰街在办后备箱集市,赵行约她明天晚上一起去逛逛。
方潋犹豫了一瞬,回了个“好”字。
第7章
前半个月阴雨弥漫,南街的古玩市场好几天没出摊。
现在放晴又赶上五一假,一上午来了不少逛集市的客人。
任瑜喊困,要去买杯咖啡,让温誓帮他看着摊子,但这都快一个钟头了也没回来,不知道跑那儿玩去了。
面前的小桌子上摆着陶瓷碗碟,都是任瑜出不去的次货,专用来骗骗不懂行的游客。
有个年轻女孩过来,看中了一只茶杯,问温誓价格。
压手杯以明永青花最出名,坦口折腰,样式精妙,杯身常常绘有缠枝莲的花纹,手握杯时杯口与虎口处的弧度恰好吻合,故名压手杯。
任瑜标的价是298,温誓把东西握在手里,先摸胎质,再看花纹,心里大概有了数。
“六十八给你,成吗?”
对方一听,爽快答应道:“好啊。”
温誓微抬了眉梢,其实他还留了一点还价空间的。
桌上就有任瑜的收款码,那姑娘拿出手机扫码付了钱,温誓帮她把东西装进盒子里。
她接过东西,却没立即走,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那个,老板。”
温誓抬起头:“怎么了?”
“你是每天都会在这里吗?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温誓提起嘴角,婉拒道:“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的摊子,我只是帮忙看一会。”
“哦,这样啊。”姑娘说,“我在前面逛的时候,他们张口就要好几百,还是你这儿好,不坑人。”
温誓笑了笑。
大概是看到收款提醒了,没几分钟任瑜就一路带风地跑了回来。
“你刚刚卖什么了?”
气温逐渐攀升,温誓打开一柄折扇,回答说:“就那压手杯。”
任瑜叉着腰,瞪着眼睛看着他:“你知道你卖了多少吗?”
温誓气定神闲地扇着风:“知道啊,你又不亏。”
任瑜简直想破口大骂:“什么不亏,没赚就是亏!你会不会做生意啊大哥?”
温誓坦然承认:“不会啊,这不是人尽皆知的吗?”
“滚滚滚。”任瑜上前把他撵走,自己坐回摊前,“你败你自己家就行了,别来嚯嚯我的店。”
温誓也不生气,反倒弯着唇笑:“要不要打赌,那客人回头还会再来的。”
任瑜不买账:“别来了,六十八一只,你怎么不直接送人家呢?”
“我倒也想。”温誓收起折扇,丢到任瑜怀里。
“对了。”任瑜说,“老张刚刚喊你过去呢,估计是帮你留着货。”
“行。”温誓抬了下手,“那我过去看看。”
“快去快去。”任瑜展开扇子,快到晌午,空气吹在皮肤上是热乎的,今年的夏天似乎来得格外早。
江南的建筑多白墙黑瓦,南街紧挨着一条小河,近年来这一片地方被逐渐改造成文创产业园,茶室、咖啡馆、花艺店陆陆续续开遍了街头巷尾。
老张去年刚退休,是三十年古玩发烧友,也是温誓的忘年交。
他的摊子在巷子口,温誓不疾不徐地步行,一路上与许多造访的游客擦肩而过。
视线里瞟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温誓停下脚步,偏转脑袋确认。
“方潋?”
被叫名字的人直起腰回过头,温誓的嘴角不自觉上扬,朝她走过去。
“温老师。”方潋微微瞪大眼睛,同样意外这场偶遇。
温誓往旁边看了眼,问她:“想买胶片机啊?”
方潋回答说:“嗯,怀旧。”
温誓点点头:“那你先看着,我去前面找一下朋友。”
“好。”等他离开,方潋又蹲回地上。
摊主拿起一款黑色的相机递给她,说:“你要想拍照好看,就这个,拍出来颜色比较浓。”
方潋接过,拿在手里前后翻看,外观看上去倒是挺新的,她问老板:“这个要怎么拍啊?”
老板凑过身子来给她讲解:“这种是最简单的傻瓜相机,眼睛看这里,然后手按这里就行。”
方潋一边听一边点头。
老板人挺大方,对她说:“里头装卷了的,你可以拿去拍拍看。”
“好。”方潋眯起一只眼睛,把相机举到脸上,缓缓转动身子。
老相机自带的参数让所有画面都像是被加上了柔焦复古滤镜。
今天天晴,光线好,取景框移过黛瓦青砖,移过岸边的垂柳,移过杂七杂八的物件,移过熙熙攘攘的行人,最后框住了不远处的某个人。
在镜头里,方潋看见他偏头,侧过身子向她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方潋举着相机,仿佛是偷拍被抓包的狗仔记者,心里一惊,手指无意识地摁下快门,都不知道画面有没有聚焦上。
她心虚地拿下相机,低头假装调试。
温誓朝她走了过来,问:“买好了?”
方潋还是低着头:“嗯。”
“手伸给我。”
“嗯?”
温誓只是又重复一边:“手给我。”
方潋乖乖伸出手。
温誓把手里的手串撑开,穿过方潋的指尖套到她的手腕上。
一串绿少白多的飘花菩提,挺配她。
温誓看了看,满意道:“果然适合你,”
方潋不懂文玩,看手上那串珠子似玉非玉的,问:“这贵吗?”
温誓笑了:“不值钱,送你戴着玩,没事拿在手里多盘盘,会亮。”
他说完就走了,回他朋友那摊位前继续和人家说话。
方潋站在原地,看了看手腕上多穿来的串珠,又抬头看了不远处的男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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