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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婠婠幽幽地睁开双眸,她竟躺在一张紫檀螭纹罗汉床上。她缓缓起身,撩开浅色纱帘,环视四周。
床榻的一侧的金丝楠木高几上摆着一个汝窑天青釉素花,芙蓉窗半开着,稀碎的阳光透过帐幔射了进来,一时间光影斑驳,疏疏杳杳,整个屋子一片清幽。
她怔怔失神,只觉得这屋子的陈设似曾相识,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嘎吱一声,傅羿安推门进来,他身着天水蓝锦缎收腰长袍,腰间挂着一块质地精良的玉佩,因他平时多以深色为主,乍然换上鲜色,显得愈发清雅挺拔,冷峻孤傲。
高大的身躯笼罩下来,声音低沉,“你醒了?感觉如何?”
林婠婠清澈的眸光中透着疑惑,“我这是怎么了?”
傅羿安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顺势就坐到了床头,他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晕倒了,幸好我正在附近办事,离医馆又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婠婠啜了一口,忽地惊呼,“你把送到回春堂的?我大师兄给我看的诊?”
而且她今日还曾干呕,这两个小子日也有些不对劲,并不是每次都准时来报道,若是徐聘给她看诊,她和傅羿安的事不就暴露无遗了吗?
她如此自甘堕落,大师兄会如何看她?
傅羿安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深邃的眸光带着一缕寒意,“不是,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带你去的另外的医馆。大夫说你长期服用避子药,已伤及根本!外加忧思过重,血气絮乱,才会导致昏倒的,以后断不能再吃,还得好好调理,不然会无缘于子嗣的!”
林婠婠呼吸一滞,掀开被子下了床,她倚靠在窗边,没有吭声。
他们之间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她不服用避子药防范于未然,难道等着与他奉子成婚?
可笑!
傅羿安见她不语,怒意顿时染上双眸,声音冷冽,“林婠婠,你做了万全的措施,每次都毫不犹豫地饮下避子药?你就那么害怕怀上我的孩子?”
林婠婠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梧桐,直直地看着她,“你嚷什么嚷?不然呢?怀上你的孩子,等全天下人都来笑话我,骂我无耻,骂我卑贱!四哥,不清醒的人一直是你,我从没想过与你天长地久,所有为什么要留下一个孩子受罪呢?”
傅羿安想起他们的现状,终究是他理亏,气焰便弱了两分,“我是死了吗?我会护着你的!”
林婠婠深吸了一口气,“你这话留着哄苏灵音吧,你从未了解过我,也从不知我想要的是什么,那么四哥,我再重申一遍,我林婠婠,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离开王府,离开你!”
傅羿安猛地大步过来,用力地摁住她的双肩,眸中带着血红,“是吗?婠儿,你敢说你真的不再爱我了?”
林婠婠神色平静,轻飘飘来了一句,“对啊,谢长宴温润体贴,我们相识短暂,可他带给我的都是欢乐,而你呢?除了痛苦,还有什么?”
傅羿安瞳孔骤然一缩,眸光骇人,钳住她的腰肢,倾身就吻到了她的耳垂上,温热的唇舌一点一点舔过,逐渐漫延开来,他哑着声,“我不相信!”
与此同时,林婠婠抽出了自己插在发髻上的金簪,簪尖对准了自己的脖子,“住手!傅羿安,你再对我无礼,我就死给你看!”
傅羿安动作一顿,倏地抬头,脸色骤然大变。
他简直要被她的举动气笑了,一字一句,“越来越出息了!知道用自戕来威胁人了?你觉得我在意吗?”
往日她明明是乖巧柔顺的,她喜欢伪装成一副娴静端庄的模样,与任何人都保持和善。其实私底下经常都会闹些小脾气,可他觉得她那是鲜活灵动,真性情!
可现在呢?张牙舞爪,性子倔得跟头驴似的,半天也听不进一句劝告。
根本就哄不了!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人变得渐行渐远?剑拔弩张的?
一见面就是吵,而她三句话不离分手?
傅羿安很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他久久地盯着她,胸口烦躁得厉害,难得的软声道,“我不会碰你,你放下簪子!”
谁叫他真的在意呢!
得到他的承诺,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傅羿安不是容易妥协的人,让他服软比登天还难。
她绷着一张小脸,攥着簪子的手冒着冷汗,她把簪子又重新插了上去,以后她再也不想受他的胁迫了!
她对着铜镜又整了整云鬓和衣裙,抬脚往外走。
院落清幽,布置得极为雅致,绕过一条蜿蜒的小径,他们便道了院落,里面种着一大片海棠,色泽艳丽,花香四溢,东南角还辟了一处池塘,池水清幽,几条红色的锦鲤欢快地游来游去。
看着满园的绿肥红瘦,她不禁开口问道,“这是哪儿?”
“怀德坊!梧桐阁,这宅子你觉得何如?”
怀德坊离西市很近,离内城皇宫也很近,位置得天独厚,可这里的房舍价值万金,是各部官员拿着银子都不一定买不到的地界。
林婠婠神色疏离,跟傅羿安有关的东西,她现在都没有兴趣,这宅子再怎么金贵,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忽地,她看到墙角有几株绿梅。脑海里蓦然涌现出,他拥着她在耳边喃语的情景,“等这绿梅开了,我便回来了,回来见你和孩子,婠婠,你要等我......”
可她没能等到绿梅花开,更没有等到他回来,便是死在大雪纷纷的冬日。
林婠婠想起来了,难怪这宅子如此眼熟,在那个噩梦中,她曾住很长一段时间!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声音格外尖锐,“不!我不喜欢!”
傅羿安幽深的眼眸掀起惊涛骇浪,不甘道,“林婠婠,为何?这宅子的主人现在是你!”
林婠婠面露诧异,僵了一瞬。
无功不受禄,他又想金屋藏娇吗?
把苏灵音藏在清梧别院还不够,还要把她安置在这栋宅子里。
自以为是,狂妄自大!
她带着恨意,“四哥,我们都要散了,何必整这一出,浪费!”
傅羿安脸色难看极了,“林婠婠,你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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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衡芜院,青黛带着几分雀跃,从匣子里抽出一张帖子,递了过去,“姑娘,谢大人派了小斯送来了帖子,你要去赴约吗?”
林婠婠看着那精美的信笺,微微一笑,“自然!”
不管谢长宴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她现在觉得他的那个提议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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