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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以陆阳的别墅为中心,周围一圈圈的红砖绿瓦的厂房,越是靠近上槐村的后山,周围的环境,一切都开始变得灰蒙蒙起来。连路两旁的树都黑不溜秋,树叶上沾满了斑斑点点的煤灰。
而这就是发展的代价,是上槐村整村人集体致富所必须要付出的“良心”。
当然,这“良心”付不付出都跟这后山底下的煤会不会得到开采并无多大的关系,因为你不付出“良心”,也有其他人会付出“良心”,到时候钱被外面人挣去了,而污染后的环境,还是要你们上槐村自己的人来承担。
如果没有陆阳,其实这应该才是最终的结局。
陆阳没有选择把赵实约出来,整什么秘密见面这一出,搞得像地下党接头,而是直接光明正大,从小车班调了一位司机,开上自己的虎头奔,把自己直接拉上了村后的茶山。
这家煤矿的性质属于公私合营,不,用公私合营不太妥,应该用股份制才能更恰当。
毕竟它其实成分很复杂,里面有国企,有地方政府,有村集体,然后再加上陆阳这个私人法人。
合计四方,一共组成了这家煤矿的董事局,而陆阳作为第二大股东,而且还是唯一的个人股东,自然有权利上山,视察自己名下的产业,这里面一点毛病都没有,谁也挑不出错来。
“陆董,欢迎欢迎,您能来,可真是令我们矿里矿外上下都蓬荜生辉,来来来,大家都来见过陆董,这可是咱们煤矿的发起人,同时还是最大的个人大股东,除了公家以外,就咱们陆董手里面持有的煤矿股份最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好问咱们陆董好,不然要是惹了咱们陆董不高兴,小心你们屁股下的位置哦。”
来迎接陆阳的煤矿高层们,一个个的看似很热情,但是却又目光很游离,不像是在迎接上司,倒像是在面对瘟神。
巴不得赶紧结束这糟糕的欢迎仪式。
没错,这就是一场糟糕的欢迎仪式。
刚才代表矿里说话的是谁?
是厂长。
但你看他刚才说的这些话,像是董事局委派的厂长应该说的话吗?
不像吧?
人家根本就是不欢迎他陆阳上山来考察,在拿阴阳怪气的话语来挤兑他。
而为什么人家敢这么做?
人家的厂长位置是由国营煤矿直接委派的,虽然说理论上需要再经过董事会的讨论以及投票选举,但是根据当初所签的协议,陆阳并没有委派权,甚至连推荐权都没有,唯一所能参与管理的方式,也就只剩下了董事会上的一张董事席位。
每年年底分红的时候,或者有高层需要变动的时候,投出赞成票,或者弃权票,然后再发表发表自己的意见,当然,人家并不一定会听,这就不错了,毕竟这是当初县政府与国营煤矿能同意他入股这家地方大中型浅层煤矿的底线所在。
这厂长老小子显然有后台啊!
并且清楚认识到陆阳不能拿他怎么样,所以才敢这么有底气拿话来挤兑这个个人大股东,明确表示不欢迎他陆阳来进行什么老莫子的考察。
而这份敌意的由来,大概是陆阳家离这里有点太近了,若是今天不表明态度,让人家一旦太舒服了,以后经常来整这一出,时不时的上山来考察考察,打打秋风,那怎么办?
岂不影响他这厂长的发挥,影响他在这里搞一言堂?
陆阳哈哈大笑,也不当一回事,拍拍在老小子的肩膀道:“你姓牛是吧?牛厂长,我不找你,你起一边去,我今天就是上山来玩玩,顺便见见我赵实赵哥,当年我生意还在微末时,赵哥可没少帮我忙,走走走,赵哥,咱们去你办公室里面慢慢聊,这里乌烟瘴气的,空气也不新鲜,再待下去我鼻炎就要犯了。”
老东西既然不给脸,那陆阳也就不用给他脸了。
就像老东西心里想的一样,陆阳确实没办法直接下了他的厂长位置,但是同样这老东西,还能为难得了他陆阳?
笑话。
再怎么说,老子也是个人大股东,当初签合同的时候,虽说是把管理权,经营权都交出去了,但是老子回自己家,回自己公司,难道还要看狗的脸色不成?
狗可以叫,但是不能咬主人,要是敢咬主人,别说陆阳不答应,就是其他的狗主人,怕是也不会同意,毕竟这事要是说出去了,谁谁谁那家昭县本地的国营煤矿纵容手底下的狗胡乱咬人,且还咬的是合伙人,那以后谁还敢合作?
岂不狗主人们都脸上无光?
陆阳太放肆了,而且说的很大声,也不管他么周围人是什么表情,说完以后就搂着一脸尬笑的赵实大胖子往厂区里面走去。
留下原地众多一脸表情呆滞的矿区高层。
大家都同情的看向厂长,这回厂长可算是踢到铁板了。
厂长姓牛,单名一个奋子,是一名50多岁秃顶有点山羊胡的小老头。
这小老头长着一双三角眼睛。
刚才笑嘻嘻,阴阳怪气说话的时候,就是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现在就更阴间了。
那张脸黑的跟个包拯似的,可惜脸上缺了个月牙印,所以似是而非,倒是有点像饥肠饿肚营养不良的非洲人。
他目光始终盯着陆阳的背影,像毒蛇一样发出一阵阵阴恻恻的冷笑声,然后看向周围一圈可怜他的矿区高层:“嘿嘿,年轻人果然不知天高地厚,有趣有趣,我老牛自当了这个厂长以来,这还是第一回吃瘪,都散了吧,没你们的事了。”
说完又阴恻恻的一笑,也不理其他的矿区高层,带着身后的几名自己的死忠,同样顺着陆阳走过的方向,朝他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留下原地一众面面相觑的矿区高层。
等了很久。。。。。。
“我靠,打起来了,这是要出大事的架势啊,那咱们怎么办?”
终于有人忍不住爆了粗口。
“怎么办?凉拌,选边站呗,还能怎么办?”
“笑话,你知道选谁?”
“还能选谁?不是应该选厂长吗?难道你还真觉得这年轻人能拿咱们牛厂长怎么样?是,这年轻人嚣张,而且确实听传闻说很有钱,但那又能怎么样?他再有钱也只是个没有点实权的股东,即使闹得再凶,我估计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倒是咱们牛厂长,听闻最近可是一直在上蹿下跳,也想学人家濒临倒闭的国企,搞个什么股东扩大会议,管理层持股,到时候要是真成功了,咱们在场的可是都有份。”
“切,什么有份,真要成了,你也会便宜到咱们?以这姓牛的吃相,我看肉与汤他都得吃干净,留个盘子给咱们舔舔就不错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咱们牛厂长贪污受贿吗?”
“哼,我可没说,这话是你说的,你也少在这里假惺惺,你要真是牛厂长的心腹,刚才你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走?”
“我,我懒得理你。”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别忘了现在大家可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是好好合计合计,该选哪边站吧,别到时候人家都分出胜负来了,咱们要是还没选边站队,那可就把双方都得罪了,到时候不管谁赢,都肯定没咱们好果子吃。”
“这倒是一句实话,不过咱们也不能鲁莽了,先等等看,看看这姓陆的上山来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总不可能真的只是来访友的吧?”
“那倒肯定不是,据我所知,赵实副厂长当初能够从国营总厂调过来,是拼着得罪了国营总厂的李主任,还巴结上了这位陆董,双方结成同盟,有这位陆总在董事会上替他投了支持票,这才坐稳了现在这个主管安全口的副厂长的位置。
我估计大概也是最近有风声传出来,咱们牛厂长不满足于现状,也想搞管理员持股的那一套,咱们这位赵实副厂长把消息给透露给了这位陆董,所以陆董才急着上山,双方商量看看怎么办才好。
毕竟眼下咱们矿区的股东中,只有咱们这位陆董才是个人股东,真要股东扩大会议通过,然后整出一个管理层持股来,被稀释的可都是他的股份,还有他的钱,他能不在乎吗?”
“有理有理,但我们最好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这姓陆的可是也邪的很,小小年纪,就挣下这么一份大家业,真要把他当成软性子来捏,哼,我看好某些人恐怕会崩掉满嘴大牙,你们要是不信,那就拭目以待。”
“行行行,那就听哥哥你的,咱们先不轻举妄动,看看再说,让他们自己去斗法去,最好是杀个血流成河。”
“哈哈,好一个杀个血流成河,当浮一大白,走走走,兄弟们喝酒去,不是还给陆董准备的接风洗尘宴吗?人家不喝,咱们自己去喝。”
而此时。
陆阳已经跟赵实喝上了。
三两杯小酒下肚,胃里一暖和,这话匣子也就打开。
“陆董,你要再不回来,我可就挺不住了,这姓牛的最近越来越嚣张,办的事一出比一出更过分,有时候我真想找几个兄弟,半夜蒙他的头,打他的闷棍,然后挖个坑埋了得了。”
这可使不得。
陆阳笑着道:“违法乱纪的事情,人家可以干,但是咱们不能干,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收收心的,气性不要那么大,多为家里老婆孩子考虑,短时间内受点委屈也没啥,咱们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不,现在我不是回来了吗?有什么委屈你现在可以说了。”
赵实吹完牛逼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眼前这位陆董会拍案而起,说这是好主意,就这么办,毕竟刚才在厂门口的时候,确确实实咱们这位陆董可是没少被那牛厂长阴阳怪气,万一年轻人就是有这么冲动呢?
赵实心虚的道:“对对对,陆董您教训的对,瞧我这张破嘴。”
说着,他又轻轻的给了自己两巴掌。
就苦着脸道:“陆董,我当初听了你的青山绿水,关于保护环境的发言,就一直按你说的严格对咱们矿里走私湿煤这一块进行打击,以防周边出现像咱们总矿区一样的无证私人小洗煤厂,焦窑厂。
刚一开始效果很好,可是后来没等过多久,就有人开始使绊子,我起初还以为是厂外的人,也没当一回事,后来想打算拎只鸡出来杀一杀,给这件事情降降温。
结果这牛厂长居然跳了出来,不仅把人给保了,还指桑骂槐的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他妈,当时差点和这老小子打起来,不过这老小子居然把李主任给抬了出来。
我才知道这老小子居然是李主任推荐过来的,难怪李主任当初不愿意挺我,原来他把全部的力量都使在了这老头儿身上,为了力保这老小子能够在这边坐稳厂长。”
说着,赵实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他也是李主任所提拔起来的手下,虽然跳了槽,但是人家把老东家搬了出来,他能怎么办?
跟李主任杠到底吗?
他说实话不敢,这位李主任那可是又心黑又手辣,真要撕破脸皮,除非自己能没有办法把对方送进去,不然对方只需要动动手指头,随随便便,恐怕自己新厂的副厂长就要干到头了。
陆阳嘿嘿一笑:“我不信,你会害怕了?”
赵氏既然敢当初改换门庭,投奔自己,就绝对不会被李主任的几句威胁就给吓倒,不然当初做这么多又还有何意义?还不如乖乖的回去给人家甜屁眼来的更实惠。
赵实把小眼睛眯起来,收回脸上的委屈嘿嘿道:“果然瞒不过陆董,不错,我被那李主任又落了一回结结实实的面子,不过咱也不是只挨打不还手的人,这姓牛的是李主任的人,那就刚好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他现在厂里上蹿下跳,又是整这出,又是整那出,无非也就是见这新厂挣着钱了,而且挣了大钱,眼馋到嗓子眼里了,已经急不可耐的想往怀里揣钱,咱们刚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陆阳一听来了兴趣了,“哦,你查到了一些什么?”
赵实嘿嘿一笑:“我要说出来,陆董恐怕都吓一大跳,这老小子那可是真敢啊,就说咱们去年的年产值,本来可以翻倍来着,煤又不是卖不掉,但这老小子就是故意压着,宁愿把煤挖出来了,在矿里堆成一座座煤山,也不往外去运,人为的导致咱们矿里去年少挣了不少钱。”
陆阳奇怪的道:“矿里少挣了钱,这他有什么好处?不会是他计划等明年煤炭价格高了再往外拉吧?而且我见去年分红也没少啊?”
赵实嘿嘿一笑:“这就是他高明之处了,这姓牛的确实找的理由是他更看好明年的煤炭价格,所以在关于屯煤的厂领导高层会议上,也没有其他高层提出反对意见来,不过他这可不是安的好心,人家是在等明年,他自己也成了股东,能拿分红了以后,再来集中力量整一波大的,到时候挣的钱岂不也就是他自己的一份,妙不妙?”
陆阳更奇怪了,“明年?他怎么就能成为厂里的股东?是你们国营煤矿决定奖励他吗?”
现在这家新煤矿股东也就一共4家,大家手里都紧紧的拽着,谁都不肯放出去一点,明明都知道将来能挣大钱,又怎么可能还能容得下再插进新股东?
赵实顶着一张大胖脸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国营煤矿是公家的,它的股权可没人敢拿出来奖励给私人,我说的是股东扩大会议,还有管理层持股,这在国内很多国企都目前正在上马。
当然,这一部分国企,大多都是属于濒临破产的企业,也不知道这老小子哪一根筋搭错了,居然天真的想把它嫁接到咱们盈利能力这么强的新煤矿上来,也是想钱想疯了,不过这老小子阴谋诡计都是一套接一套。
之前陆总你不是说分红没见少吗?
这才是这老小子的精明之处,他明知道当初董事局通过了一份5年计划,在这份5年计划中,咱们茶山新煤矿是要求每年产煤量以成倍的方式来递增,比如说今年,咱们就已经实现了年产煤量35万吨,明年的话按要求就是70万吨,后年就是140万吨,想要实现这份5年计划,那就必须得截留厂里面的每年一部分利润,用来继续追加投资,否则的话,这份计划就肯定会难以实现,陆董你说对不对?
这老小子怎么做的呢?
他故意按死里分红,一点都不留截流今年的卖煤利润,这样固然股东们一开始是欢喜了,但是只要等明年开春以,你就看吧,这老小子肯定又会借口矿里没钱,没法实现这份5年递增计划,希望董事局继续追加投资,到时候他若耍起手段来,搞什么员工认筹持股,管理层认筹持股,岂不就有借口了?
这老小子自从当了这新厂的厂长,里外里油水可是多的很,加上有李主任给他撑腰,私底下那是批条没少打,咱们周边现在不少新开的私人小洗煤厂,炼焦厂,那些煤,可都是从他手指缝流出来的。
呵呵,我这里可是还查到,这老小子的小舅子,娘家的小姨子,另外还有一个秘密情妇,那可都是在这些小炼焦厂,小洗煤厂里面有不少干股在呢,怕是光是分红就不少钱。”
陆阳脸色越来越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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