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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着身子,背对着好姐妹的许思琪,总觉得好姐妹说的这些话,是在强颜欢笑。可是她又找不出证据。
而且,她又不敢回头,怕好姐妹看到了自己此刻哭的像小花猫一样的脸。
于是就又强颜欢笑的道:“故事很好听,或许里面的姐姐是对的,她虽然失去了一个青梅竹马,但却也得到了更多,外面的世界也肯定要比窝在小村庄里面更精彩,而且她也算对得起那个青梅竹马大哥哥了,故事里面,不是还让容貌相同的妹妹嫁给了他吗?”
明珠姐姐既然说这是故事,那她就只当这是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好了。
眼下明珠姐姐,肯定得非常需要自己这位好闺蜜的肯定,而不是全盘否认,这几年的大学相处下来,两人几乎如胶似漆,一同起床,一起刷牙,一起去食堂打饭吃早餐,一起上下学,一起牵手看西山上的晚霞,一起洗澡睡觉熄灯,自己实在不忍心在此时说她的不是。
虽然就自己本性而言,这个故事里面的姐姐,还是稍稍有些自私了些,即使明珠姐姐已经在极力自辩,将这个故事里面的姐姐的所作所为,每一件事情都塑造成了事出有因,可是仍还是难以掩盖其自私的本质,因为这里面每一个事出有因,出发点,都只考虑这位姐姐她自己,而没有去考虑其他人,她甚至都不去问问这位青梅竹马的大哥哥,问问孪生的妹妹,他们愿不愿意,就这么被她给做主,决定了一生的命运。
许思琪背对的好姐妹,长长的呼出了一口胸中的闷气。
她刚才有在想:还好现在看来,故事里面的结局,妹妹与大哥哥婚后的生活,应该是很幸福美满的,并没有受到这位姐姐多少的影响。
可是,如果故事里面的结局,妹妹与大哥哥婚后的生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而是处处透着一副悲凉,甚至演化出一幕悲剧,那到底该由谁来负责?
故事里面的姐姐,会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吗?
殷明珠吸了吸鼻腔,双目无神,望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脸上带着一副诡异的笑容说道:“真好,连你也觉得姐姐做对了,你看,他们现在夫妻是多么的恩爱,事业是多么的成功,遇良人,先成家后立业,遇贵人,先立业后成家,现在看来,这位虽然有些小结巴的妹妹,不仅仅是大哥哥的良人,也是贵人,你说,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很奇妙?”
许思琪突然感觉到身体一阵发凉,糟糕,自己刚才的那些话,貌似,有些刺激到了好姐妹,肿么办?
她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要说,也有很多的对那位大哥哥的好奇,想问这位好姐妹。
但是,现在这架势,她又哪里还敢问?
“呜呜呜。”
“姐妹。”
“求你了,别笑了,行不行?”
她差点没想用手捂住耳朵,但是又担心好姐妹误会,更加变本加厉,当真发起疯来,怎么办?
虽然在故事里面,明明是姐姐主动成全的大哥哥与小妹在一起,可是若是故事的结尾太美好了,不仅仅大哥哥与小妹都好好的,幸福的在一起生活,而且也没有如姐姐所预料的那样,双双一辈子都只能窝在大山里,而是同样也走了出来,看到了外面不一样的天地,而且,甚至,比姐姐做梦都想要看的天地,还要更加的广阔,更加的波澜起伏,那这位姐姐她能受得了吗?
许思琪不敢再出声了,她装作睡着了。
而殷明珠怎么都睡不着了。
望着头顶上的白炽灯,她眼睛红红的,这刺眼的灯光,让她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她等啊等,等着好姐妹说句话,可是,最终却只等来了好姐妹匀称的呼吸声。
于是,她放开了,不再去刻意压抑此刻的自己,捂着嘴:“呜呜呜呜,这灯太刺眼了,太刺眼了,我要投诉。”
后悔吗?
不后悔……
或许吧。
总之殷明珠,此刻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伤心难过在哭。
。。。。。。
昭县,陆阳一回来,就开始忙的脚不着地。
主要这段时间离开的太久了。
若是算上去蓉城,去给牟其忠启捧场,参加大飞机的交机仪式,算算时间,已经都快三个月了都。
这得积攒多少业务?
也就是陆阳早有准备,不管是昭县,还是市区那边,不管是制衣厂,还是电子厂,甚至申城,羊城,都有能信得过人,在帮他盯着,而他自己,仅仅只需要总揽全局。
不然要是真当三个月甩手掌柜,恐怕什么生意都早就已经黄了。
不过即使是如此,陆阳电话里面虽然也能处理大部分的事情,还是有一些事情,必须得等他回来以后,才能当面处理。
比如?
有仁哥交上来的一份调查报告,并且同时还贴上了建厂以来,尤其是重点今年,91年下半年的实际营收。
这每一笔都清楚的记着,它跟以前出入有点大。
自今年以来,尤其是重点下半年,美思特服饰昭县工厂这边,营收从以前的每个月往上递增,到现在的居然出现了大幅度下滑,你敢相信吗?
而这就是事实摆在面前。
陆阳之前就说过,服装厂是他一只现金奶牛,不管是昭县这边的工厂,还是市里新建的工厂,两家都曾经给他带来过丰厚的现金报酬。
可是现在,这只现金奶牛,突然就像是被人给掐住了奶源一般,别说是给陆阳像从前一样丰厚的现金报酬,就是连以前的一半不到都没有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阳其实也调查过。
在去蓉城,下鹏城前,他就已经是有了一些心理准备的。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原因很简单,市里的制衣厂,从一刚开始创办,就是承接的牟其忠的订单。
做的是北边的,也就是老毛子那边的外贸订单。
现在呢?
牟其忠已经把想要的大飞机都换回到国内来了,加上老毛子的血已经都流干,新的二毛已经站了起来,继承了原先的老毛子的遗产,在政治还没有清明之前,根本就没有办法和它做生意,而至于来自于牟其忠的订单,也就自然而然没有了,现在陆阳都不可能短时间内,去北边找到其他的订单来代替它。
那要怎么办?
明知道它是一锤子买卖,现在一锤子买卖干完了,钱也挣到手了,总不可能把厂子关了吧?
开玩笑的。
这家工厂已经不比从前。
在它的名字还叫福利棉纺织厂的时代,它总共也就拥有工人不到200人,虽然都是一些残疾人,可是现在它有多少工人?
陆阳没有仔细算过,但下面肯定会有统计,想要在那么短时间内,赶出价值起码好几百万的军大衣,而且还不只是一批,而是很多批次,想想都大致起码应该不会低于1000名缝纫女工,加上之前保留的残疾纺纱女工,这会是多么一个庞大的数字?
这是说能下岗,就能全部下岗的吗?
显然是不可能。
政府不会答应。
陆阳也不会去做这种蠢事情。
更何况,他还答应过耿老厂长,这位外公的学生,一定会把厂子开下去,哪怕是赔本挣吆喝他都也认,总之就一句话,只要他陆阳在一天,就绝不会再让这些已经下过一次岗,差点走到绝境的残疾人工人在,再一次深刻体会到那种绝境的滋味,这是他给这位老人的承诺。
当初请这位老人出山的时候,陆阳可是答应的好好的,难道就因为现在少了北面而来的订单,就要食言而肥了吗?
不是的,陆阳很快就做出决定。
把昭县总厂这边的订单,直接砍一半,分给宝庆市的分厂,然后总厂这边停止继续招人,停止继续扩张。
这就是陆阳的应对方法。
而显然,这样做是肯定会对昭县这边的总厂造成一定影响的。
但是当时因为总厂这边的订单本来就是做都做不完,加上陆阳一道命令下来,停止继续扩张,停止继续再招新的住家缝纫女工,马上这种影响就几乎降到了微乎其微,所有的工人还是继续有活干,就没有感觉到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影响出现,并且还造成营收的下滑的呢?
其实究其根本原因,还是陆阳之前早说过的,全民山寨时代的来临。
昭县是个人口大县,在90年代初,人口就已经超过了百万,这在国内的县一级城市中,绝对是属于罕见的。
而昭县还偏偏又很缺耕地,而且也很缺水,缺耕地,加缺水,这就造成一个结果,昭县的耕地根本就无法养活昭县的人民。
老话说的好,穷则变,变则通。
改革开放以后,在整个三湘大地上,昭县人民是第一个响应号召,青壮们挑着扁担,提着篮子,走街串巷,做起了小生意。
这里的人民不怕吃苦,办得蛮,他们也不去学其他市县的兄弟南下加入沿海地区打工团,他们始终都秉承着一种的传承信念,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今天做小老板,来日又何尝不能成为大老板?
这就是邵商精神,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精神。
每一个昭县人,刻在骨子里面的想法,都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做老板,而不是一直给人打工。
以前是没机会。
国家不支持。
后来是有机会。
但是手里没钱。
现在是国家也支持,手里也总算因为打工攒了点钱,于是一个个都踢掉了原来的老板,选择自己来当这个老板。
而陆阳,就是那个被踢的最多次的人。
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老五,陆有礼,那个离家出走,已经不知去向的陆家人?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采用分发模式,只提供原材料,让家里有条件能买得起缝纫机的乡下农村村妇们在家做好衣服,然后集中收回,这种既提高效率,又能减少成本的方式,也是最容易被模仿的方式。
陆阳早说过,他只是提供了一种思路,然后就成为了吃这第一口螃蟹的人,但是昭县经济要发展,小商品经济要繁荣,就不能只靠他陆阳一个人,他很欢迎其他人来模仿他。
用一句话来概括,既然明知道不能阻止,那何不乐见其成,至少,还能得一个大度,难道不是吗?
从今年上半年开始,这种山寨的情况就越来越严重,很多之前在陆阳厂里打工的两口子,积攒了一年的收入以后,转头就从市面上进货几匹布料,按照陆阳的款式,分发出去的裁剪好的衣服小料,直接来个照猫画虎,依葫芦画瓢,在家里用剪刀照着剪一遍就行,然后又有现成的缝纫机再把衣服做出来,最后只需要拉到市集上去摆摊把衣服卖掉,这样又何止只能挣一套衣服的加工费?
只需要尝到甜头,他们自然就会去进货更多的布匹,拿到家里加工出更多套的衣服,堆雪球开始。
从家庭式的小作坊,两口子自己进货,自己加工,自己摆摊,到最后学习陆阳分发,让其他人来给自己加工,可能只需要2~3个月的时间。
周围有人见到有人学陆阳,自己开服装加工厂挣到了钱,自然就又会有更多人加入其中,聪明的人开始学习变通,既然能加工衣服,为什么就不能加工其他的呢?久而久之,整个昭县,于是小商品经济开始井喷。
陆阳拿着手里面报表道:“有仁哥,瞧你这样子,是不是最近好几天都没睡好?”
被堂弟的调侃,陆有仁苦笑的道:“不瞒你说,我岂止是最近好几天都没睡好,我是最近两三个月一直都失眠,生怕唯恐对不起你对我的托付,把厂子给干黄了,我现在压力太大了,要不,堂弟你还是自己回来接手它吧?”
陆阳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先别急着说丧气话,说说看,具体都有哪些压力?”
他准备先听听大堂哥怎么说。
从这份财务报表上的表现来看,这里面有一定的订单分给了市区分厂的原因,也有一定的从厂子出走的老工人山寨厂里的衣服,抢走了一些厂子里的小订单的原因,但是还不够,肯定也还有一些其他的不为人知的原因混杂在其中。
陆有仁苦着脸,指着窗外的那东一块西一块的崭新厂房,有些厂房在冒烟,有些厂房在发出机械的轰鸣声,还有一些厂房,此时正好有大货车进进出出,“堂弟,你过来看看,这就是咱们上槐村,现在咱们上槐村80%的人都已经自己当老板,他们都是沾了堂弟你的光,可是现在,咱们的制衣厂开在这里,已经被他们给包围了啊,堂弟,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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