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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陆阳厚着脸皮,在这个新认识的老伯家吃了顿便饭。
席间,人家姑娘从陆阳与他外公的谈话中,听出来了陆阳不是来要账的,而是来挽救厂子的。
顿时对陆阳另眼相看。
也不再给脸色了。
起身就要去,再非得弄个自己拿手的菜来,感激感激这个新认识的大哥哥。
陆阳也连忙起身。
本来想说:不用了,不用了,就桌上这些菜挺好的,家常便饭,自己最喜欢。
可当视线扫过桌子上的菜。
菜肴一:霉豆腐(腐乳的一种,豆腐块发霉后长白毛,沾上辣椒,密封后坛子腌制而成。)
菜肴二:黑豆豉炒辣椒(煮熟的黑豆,晾干后,放置密封好的坛子内腌制,需要的时候,揭开坛子盖子,舀几勺出来炒菜吃。)
菜肴三:凉拌折耳根(新鲜的折耳根,洗干净之后,裹上剁辣椒,香菜,在喜欢吃它的眼里,这玩意清香,脆爽,入味,在不喜欢吃它的眼里,那这碗里就是一碗屎,比屎散发出来的味道还要难闻,因为这玩意,还有一个学名,叫鱼腥草,常人若闻到它的味道,只会感觉这玩意又腥又臭,更别说鼓起勇气去吃它。)
一时间,陆阳眼皮直跳。
同时,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这个折耳根真的很滂臭。
一股令人作呕的,像死鱼一样的味道,直冲他的鼻腔。
过分了呀!
前面两个菜倒还好,也都能令人接受。
像霉豆腐,黑豆豉炒辣椒,这都是湘西南这边山里人的家常菜,经常要靠它来下饭。
可是第三个菜什么鬼?
这玩意,不管是在昭县,还是在宝庆市这边,都是叫鱼腥草,没有人管它叫折耳根,折耳根只是它的学名。
也没人用这玩意单独做菜。
一般也就是拌个凉菜的时候,放那么一丢丢,比如说鼎鼎大名的臭豆腐,就会在里面加一些鱼腥草来中和它的独特臭味。
至于,用这玩意来单独凉拌一道菜。
说实话,陆阳重生前倒是经常有在网上刷到过,而且这玩意也是川菜,根本就不是湘菜。
谁会没事?家里面招待客人,弄这个?
姑娘啊,姑娘,你这是故意的吧?
罢了。
“那行,姑娘你慢点做,我不急。”
既然人家姑娘要重新表示诚意,给做个拿手的好菜端上来,那就由她去吧。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嘿嘿。”
陆阳心道。
老人家瞅了瞅慌忙跑出去的外孙女,又瞅了瞅站起来的陆阳,眼神微微扫过桌子上的几盘实在拿不出手的下酒菜。
不禁摇了摇头。
略有些歉意道:“我这外孙女,他爸是西川人,所以做的菜,略微就有点带西川人的口味,你要吃不惯,咱们就先喝酒,这丫头是个护犊子的,心疼他外公,不过她这回知道伱是个好人了。我估计应该是去会做她的真正拿手好菜,待会儿端上来,你小子有口福了。”
见到老人家欲给自己斟酒。
陆阳连忙用手挡住杯口,慌忙道:“不用不用,怎么能劳驾您,我来我来。”
人家是长者。
瞅瞅这一头的花白头发与脸上的胡须。
又是自己外公当年的学生,蒙叔叔的师兄。
虽然这条信息还被自己给隐藏。
可让人家这么一个长者,来给自己这么一个才刚刚20岁出头的年轻人起身倒酒。
那也太过分了。
陆阳脸皮还没这么厚,于是抢过了酒壶。
先给老人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
见陆阳这么主动,老人家也就不再坚持,脸上绽放出笑容,端起酒杯道:“来,这酒虽然不是什么好酒,但却是家里自己酿了粮食酒,醇厚回甘,别有一番滋味,尝尝。”
陆阳听话的举起酒杯来,放到嘴边,先小小的抿了一口。
味有点冲。
不过还能下咽。
回甘也不是很明显,不过确实很醇厚,由于是自己家酿的米酒,有这口味,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于是点了点头。
重新将酒杯送到唇边,大口的抿掉了其中起码有三分之一。
这酒虽然不如高度白酒。
但也不似啤酒或者葡萄酒,喝多了同样很容易醉。
搁下酒杯。
陆阳连忙去抓筷子夹菜。
压住酒劲。
筷头直奔中间的黑豆豉炒辣椒,至于其他两个菜。
霉豆腐一般都齁咸,适合下饭,不适合用来下酒。
凉拌折耳根这道菜,除了敬而远之,陆阳想不出,自己还要怎么对它。
只有这黑豆豉炒辣椒,其中的黑豆豉,煮熟风干后,又经过腌制,别有一番滋味,陆阳从小就爱吃。
见喝了他酿的酒,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还紧跟着,又大口喝了小半杯。
老人家乐的开怀大笑。
同时也举起酒杯来,满满的大半杯酒,一饮而尽。
果然老当益壮。
“来,吃菜,吃菜,别客气。”
说罢也拿起了筷子,犹豫再三,同样也是直奔黑豆豉炒辣椒这一道菜,对其他两道下酒菜,同样也是敬而远之。
看来和陆阳的看法是一致。
陆阳见这老头,喝酒居然这么猛,吓一大跳,不过还是起身,又给他重新添了大半杯。
不过也嘱咐道:“别再喝这么猛了,年纪大了,喝酒太多容易伤身,小酬才能恰情。”
老人家对陆阳的感观越来越好,他看着陆阳道:“你姓陆,年龄也和我外孙女差不多,大个两三岁,看到你,就跟看到我孙子一样,那要不,我叫你小陆吧?”
“你要不满意,我再叫回陆老板。”
陆阳不是见他说话挺温和,眼神也是真诚的,说实话,光只听声音,还以为是在骂自己。
“叫小陆没问题,但我不给您当孙子,太难听了。”
老人家笑骂道:“你呀,想给我当孙子,我还不要呢。”
自己外孙女品学兼优,只等过完这个暑假,就是名牌大学生,到时候前途无量,才不会没人要呢。
也就是看在陆阳人年轻,人也标标志志,和自己这外甥女,也算有缘,所谓不打不相识。
他才有动了点撮合的心思。
幸好,也就是拐弯抹角这么一问,他甚至都没有去问清楚陆阳到底有没有结婚,只是单纯觉得这小伙子刚20岁出头,而且忙于事业,应该是没有这么快,就已经成家。
不过这都不重要啦。
人家既然都反对,给他当孙子,那还提它干嘛?
“来,吃菜,吃菜。”
又是照顾陆阳吃菜。
“对了,我既然都叫你小陆了,你也别叫我什么老伯,或者耿厂长了,就叫我老耿就好了,认识我的,不认识我的,反正都这么叫。”
陆阳也是刚发现,这老人家,居然还挺健谈。
“行,那没人的时候,咱们私下里相处,我也叫你老耿同志。”
“不过要是当着外人的面,我可真不敢这么叫,那样太没礼貌了,毕竟您可是长辈。”
陆阳虽然喝了点小酒,可是还没有忘记,对方是自己外公的学生,是蒙叔叔的师兄。
“行,随你这小子的便。”
老人家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又端起了酒杯来。
这时,出去了才一小会的李柔,已经端着两碗炒好的硬菜,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一碗川味很浓的回锅肉。
一碗香味很浓的腊肉炒蒜苔。
陆阳闻着香味,眼睛一亮,哈哈一笑,连道客气了客气了,这两样菜他都爱吃。
老耿同志也乐了。
但他一眼门清,知道这两样菜,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能做的出来,应该是早就做好的,被藏在了厨房里面。
原本没准备端出来给客人吃。
于是,冲正在摆盘的孙女眨了眨眼睛。。。。。。
这一顿饭,吃的陆阳很尽兴。
可谓宾主尽欢。
在饭桌上,陆阳也没少和这个老耿同志聊福利棉纺织厂,并且也坦言,如果收购成功,自己将如何如何,对这个厂子进行升级,并且扩展它的生产规模。
到时候,就不是工人兄弟姐妹们没班上了,而是活太多,根本就干不完,只能再招人。
这听起来有点像在吹牛,像是在画大饼。
可是真不是。
陆阳只是在实事求是。
老耿同志呢,他是既信任陆阳,又不信任陆阳。
福利棉纺织厂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之所以还没全部死掉,是因为它的福利性质,政府还不希望它死掉。
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鉴于此,死马全当活马医呗,陆阳是吹牛逼也好,是画大饼也罢,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没有准备拿出真金白银,往里面砸,有的话,那就够了,就可以赌一把。
站在老耿同志的立场,谁要是有希望能把厂子救活,承偌让现在已经快吃不上饭的工人兄弟姐妹们重新回去上班,那他就支持谁,反之也亦然。
这一顿饭,吃也快两个小时,最后还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可能太高兴了,又喝的有点微醺,坚持不住,才散了席。
陆阳帮衬的人家姑娘,一起搀扶着她外公,最后把老耿同志安排到了床上。
连被子也都可好。
看了看窗外,时间也不早了,这才提出告辞。
“那个,要不我送你吧?”
姑娘有点害羞。
现在想起来,之前自己对这个大哥哥,有点太过分了,那晾衣服的竹竿,可是差一点,差一点就戳中了人家。
自己还没道歉呢。
“不用,不用,我认识路,我认识路,真的,姑娘你还是照顾好你外公吧,我走了。”
陆阳才不敢让她送呢。
女侠啊这是。
万一要是再有一句话不对付,人家拿棍子戳你怎么办?
再说了,这姑娘人长得漂亮,年纪又只比自己小个两三岁,这要是孤男寡女走在一起,回头率是有的,但要是传出去了,恐怕也不会太好听。
尤其是自己正准备收购福利棉纺织厂的这个关口,对方身为工厂负责人厂长的外孙女。
避嫌吧。
陆阳如此想到。
于是就赶紧溜了。
接了小妹萌萌放学,晚上,回到母亲与蒙叔叔家。
吃饭的时候。
陆阳想起来一件事情。
老耿同志自己说的,他的腿之所以回瘸,是因为20多年前发生的一件事情,被一群激进的年轻人给打瘸的,而20多年前,刚好也是外公出事的时间,以及母亲下乡的时间,这里面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呢?
于是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好对两位长辈隐瞒的,便将这事给单独拎出来说一遍。
听完陆阳的话后。
两位长辈的表情各不相同。
母亲叶秋雨神情很激动,一刹那间眼泪盈眶,但却强忍着,低头开始扒拉起了自己碗里面的饭。
试图掩饰,不愿意在自己儿子面前失态。
而蒙叔叔不禁叹了口气,而后又摇了摇头。
对陆阳道:“你猜对了,但也不对,这里面很复杂,当时同你外公一起的…………有很多像他这样的人,都觉得不对,也不应该,于是想要站出来,改变一些什么,但最后都失败了,而结局,你也看到了,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去找他。”
“决定好了?”
“嗯。”
陆阳点了点头。
心中暗道,那老耿同志果然是因为自己外公而瘸的腿,虽然吧,肯定还有其他人,也不止是为了外公一个人,但不管怎么说,这人情债,咱的记下来。
叶家后人,还活着呢。
蒙文贤继续问他:“想好了,那你准备怎么做?”
“福利民纺织厂之所以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它里面有很多问题,其中最关键的,最无解的,便是建厂30年以来的冗员问题。
老耿同志他虽然也努力过,但是都失败了。
这不怪他。
因为这是体质问题,在国企的框架之内,他没法做的更好了。
现在提出改制,什么是改制?
改制就是要改掉以前的陋习,冗员问题,就是这个厂子里面最大的陋习,蒙叔叔,我也不瞒你,我什么都可以容忍,多出点钱也没关系,但是冗员有问题,这个绝对没的商量。
任何人,想要不干活,继续趴在工厂上面吸血。
那都是我陆阳的敌人,我与他们绝不共存。
为此,我已经做好了收购失败的准备。
如果真这样的话,呵呵,那我就把那个老耿同志挖过来,另外重新建个新厂。
就让这些趴在厂子上吸血的冗员和这个已经要倒闭的棉纺织工厂一起烂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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